《第七世界》江陵春

82、金星

　　离上场时刻越近，大家越是紧张。

　　这也很好理解，便是平时心态最宽的男生，这是也一样有紧张情绪。
　　其实正面地看待的话，紧张正是因为重视。

　　女生们尤其忧心忡忡，一会儿说到别的班的裙子，一会儿说到发型鞋子，似乎这些外貌上的东西也能影响到她们的心态。

　　有些小女生已经议论起来：“完了完了，待会儿上去要怎么办……啊啊啊啊，九班的人看过来啦，那是加西亚·凯因，他他他看过来了。”

　　“放心，他不是看你啦。”

　　“但他们班都好厉害啊，一看就像是贵族，我们像是乡下进城问人家借礼服的。”

　　“怎么能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像是对照组，就实验室里，他们是小白兔，我们是脊髓反应的牛蛙。”一个男生说道。

　　“卧槽！你别说那么恶心，牛蛙实验不过就是剥皮动剪刀。上次做给兔子注射药物，再做手术的那个实验，兔子也很可怜好吧？好好的兔子先要被打药弄生病了，然后再开腔做手术，最后要看活几天。要是生不了病，还要拼命让它致病。兔子也很惨好吧！”

　　“最可恶的是二院做完了实验，按照流程应该吧所有病兔销毁，他们就继续放在笼子里，等我们过去还不知道那是已经做过实验的，重新再开一次腔……”当再开一次看到已经被做过手术的兔子，学生也很崩溃，兔子就更崩溃了。

　　女生道：“怎么那么缺德的？”女生哪儿相对没有这种事，因为要对生命灭口的事是不符合淑女身份去做的，她们只需要将兔子放在特定处回收，由同班男生去处理。

　　这个男生见姑娘们都看着他等听故事，臭来劲了：“不是我说，二院的人真不是个东西。残忍不残忍的，这是为科学献身，做研究总要有实体的，咱们不评价。但就算用到活体，那也要对生命负责——无论它们愿意不愿意，都是为科学奉献了，那我们实验者就要对得起它们生命的价值。还有尽量减轻痛苦……电击杀兔，虽然外人看起来很残忍，但这样是结束它们痛苦最快的方式。实验用动物活体这个不去评论，但至少不该虐杀。”

　　“就像其他世界的烹饪？我听说有让虾蟹自己脱壳的烹饪方法，咦……”

　　“人取食于动物是自然规律，没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只是为了得到蛋白质。但虐杀就不对了。”

　　“是啊，电击应该挺快吧？听说地球纪元法国大革命也一样，绞死是对下级百姓的，因为时间拖得长，痛苦;斩首是对贵族的，因为只有一瞬间，比如玛丽皇后，那个把末代皇后送上断头台的罗伯斯庇尔后来也被斩首了吧？”

　　“什么叫斩首比绞死快？斩首台还是经过路易十六改良过的，一开始砍头都是砍三刀以上才把人砍死的，最厉害的那个砍了三十刀还没把人砍死。就因为路易十六改良斩首台能一刀毙命了，他还被说是‘仁慈的君主’。”

　　“是啊，砍头是一瞬间的事？有人测过，斩首后，那个脑袋还能眨三十一下眼。”

　　“啊啊啊啊！别说了，你们男生好恶心……”

　　我狂汗，先前还怕这些同学太过紧张，还想要怎么调节气氛的。八院真是有自己特色，这一展开，成功把几个女孩子吓得变了脸色。

　　暂时忘掉的紧张情绪在上场前一刻又被勾起。

　　我送他们上场，一边说：“别紧张，你们今天状态都很好。”

　　“班长。”有女生把手伸给我。

　　我握住她戴手套的手，能感觉到冰凉：“颜绮，你今天很美丽。”

　　“可我怕九班，我们真的看卖相就……”

　　我笑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我们上一届交谊舞大赛的名次是……垫底，拿了个优胜奖。”

　　众人有些吃惊。

　　“你看，最后一名也有个优胜奖，再说，我们是最不该有压力的。因为我们无论怎么做，都比前辈强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放开了颜绮的手，又一个女孩子像我伸出手，我与她握过：“加油，你们是最耀眼的姑娘。”

　　之后我和每个上场的人都握了手。

　　送他们上场后，找到一个大家能看见却又不会占镜头被工作人员赶的地方。

　　不一会儿六班的班长也站过来了，他是个胖乎乎的男生，对自己没能上场颇不忿，不过跳舞确实是挑好看的上。

　　“你怎么也没上？”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的欣慰，就像自己倒霉了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倒霉就心理平衡了。

　　我也不说破。

　　“真糟糕，他们还要我帮他们拍好看的镜头。”他抱怨道：“你看，我们行政委员就跟一个家里当主妇的，老公孩子都找你。”

　　我被他这说法逗笑了：“那你再熬几年，等你媳妇熬成婆。”

　　他抱怨着打开收录：“真辛苦，听说公司里搞行政的，听听叫行政，其实就是杂物工。”

　　“但政府里不一样，办公室比其他部门默认高半级。”

　　他脸色突然就好看多了。

　　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的话开心，却发现因音乐开始，舞蹈开始了。

　　他的镜头划过加西亚的身影。

　　“真是令人惊叹。”六班的班长艳羡道：“上帝真是不公。”

　　“不嫉妒吗？”

　　他摇头：“不，谁会嫉妒美丽的生灵，强大而美丽……”

　　【强大与美丽，你将以何为生】

　　我的胸口如遭重击。

　　那个少年……他耀眼的金发在人们眼中留下浅如晨曦的淡影，身姿挺拔矫健，犹如金星出现于晨昏之际。

　　明星煌煌。

　　极致的强大与美丽是不会有人嫉妒的。

　　就譬如说近来新兴发展的第六区一下子超过了北半球其他区的水平，在第五第七第八区都流行着对第六区的冷嘲热讽和地域黑，认为第六区小资又看不起人。
　　却没人去攻击第一区，因为第一区此时其他区水平高了太多太多。

　　大家差不多水平，某一个个体冒了头就会遭到嫉妒，但要是差距太大，反倒无法生出嫉妒心了。

　　“这家伙，你和他有些交情吧？”

　　我答：“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那时候都是小孩子吧，怎么能想到他那么耀眼。”

　　我说：“他今后会更耀眼的。”

　　小胖子很奇怪：“差距越来越大，你不难过？”

　　难过吗？

　　曾经是有吧，所以才会做那么多事来证明自己。告诉某个人，那样的事我也能做到。

　　可是现在，我反倒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少年时期便是这样，有时甚至自己都无法明白自己的志向，又妄论外人来揣测？

　　“哈哈，你也很优秀啊。”六班班长以为我不开心了，敷衍道。

　　我也没解释什么，反正本就没深交，场面上的人而已。

　　等四年级的比赛结束，接着的就是五年级。

　　我把队伍带回去，又是一番忙碌。
　　听兰德尔说，九点四十五的时候基本上都到了，就两个女生四十八分来的。

　　“女生嘛，弄个头发就耽误了，别去计较了。”我随口说了句，后续还要布置任务下去。

　　忙了一上午，到中午终于见到塞德里克。

　　刚才一早就没看到塞德里克，他和他的女友坐到了校友贵宾席上。
　　至于蹭我去吃食堂，更是个笑话。他让我直接上三楼。

　　走进大门后，才发现大厅堂内是个酒会，衣香鬓影，杯觞交错，都是衣着考究的上层人士。

　　虽在我们学校内，但我一穿校服的学生站在这里反而显得突兀。

　　“小新。”

　　塞德里克走过来，搭在我肩上，推着我走，“这里走。”

　　我发现这里有许多熟面孔，校委会，以及生面孔，据塞德里克引见都是各界名流。

　　我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按照我们的教养方式，还是矜持又礼貌地一一问候。

　　塞德里克的新女友莎朗在旁边笑道：“你这小学弟真是乖巧。”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都会有些拘束，小新表现得不错。”塞德里克说道：“别紧张，我第一回到这样的场面还没人这样引见的。”
　　凑近了压低了声音：“你看着风光的人，都是从给人当小弟开始发展的。”

　　他女朋友笑得更娇媚了。

　　塞德里克也笑着，回头和莎朗说：“我和小新很久没见了，有些话要说，要把你单独落下，真是过意不去。”

　　莎朗看着是个热情似火的外向女生，这时候却善解人意：“那我去找奈奈了，我可不是第一学院的学生，可要人带我参观校园。”

　　“这还是需要男友来效劳的，亲爱的，我和小新没几句话，过一会儿就来找你。”

　　莎朗笑着离开了。

　　我记得他以前是没有那么外露，“亲爱的”三字从他口中说出，真吓了我一跳。

　　“来吧。”

　　我们走到酒会一隅。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你说事。”塞德里克说道。

　　事实上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系了。
　　但或许因为大家都姓“陆”，他的影响力仍在，我用觉得他并没有多么离开我的生活，他活在我生活处处的对比中。

　　我警觉地看了看周围。

　　“放心吧，他们听不到我们对话，这是我的能力。”塞德里克并不想废话，“一转眼四年没见了……你见过执政官了吗？”

　　我有些惊讶他的问题。

　　“就是总督。”

　　我说：“是的。”

　　一次是塞德里克毕业典礼上，一次是恐怖袭击事件后。

　　“他对你说什么了？”

　　虽然知道那样的对话的内容最好不要泄漏，到不知为何，直觉上我更信任塞德里克。

　　“他对我说，我的学习不让人省心。”想了想后，我还是决定说些无关紧要的。

　　“学习嘛？他果然沉不住气了，总是这么干预。”塞德里克也没理我眼中的疑虑，自己思考了起来。

　　“我听说你去了八院？这是反抗吗？”他问道。

　　我说：“不是。”就算真是反抗我也不能在人前承认我反这个世界最大的执政官。“就是冲动了，和同学打架。”

　　“加西亚·凯因？”塞德里克问道，神色中更添踌躇，“那个少年……”

　　我心里微惊：“怎么了？”

　　“离他远一点。”

　　“……是他有问题？”加西亚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难道他有问题？

　　我是绝对不会认为他会害我的。

　　“不。”塞德里克的神色有些奇怪，“你们两个应该早点分开，这对你们两人都好。”

　　“什么意思？”

　　“要是你不想害死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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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今天这章后，加陆彻底拆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