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江陵春

41、记忆

　　我脸色苍白。
　　“被处置的人就会被遗忘……”

　　“陆，你怎么了？”

　　恍惚间外界的声音也迷迷糊糊起来。

　　我想起了高年级学姐说的话，异能来自想象。这可能是我们学院私下的说法。
　　时至今日，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其实我很早就觉醒了异能，而不是最后几个才觉醒的。
　　异能的方向来自想象，加西亚的性格里或许带着骄傲、不屈服、无拘无束的特点，因而他的异能如风，能行走于天空。
　　伊萨克则是个看似大大咧咧，却又警觉的人，于是他的异能就是预测。

　　至于我，却不是显性的。很多人异能都不是一开始就决定方向的，通常都会被模糊地归类到“念力”。其实从这个名词本身就能窥见异能与思维的关系了。
　　我的潜意识中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排斥，或许我很早就隐约意识到了“欺骗”：教师骗学生，卫国者骗普通阶级。我的潜意识就在抵抗这种欺骗，或者是我不愿意被欺骗，这或许就是我能冲破暗示的原因。

　　但此刻，正因意识到了这点更让我心惊。

　　“和别人不一样的话，会被处理掉……”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会被处理掉的，我会被处理掉的……”

　　“陆！”

　　“你们都会忘了我，像我从来没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陆！”加西亚按住我的肩，“你冷静点！”

　　我推开他，懊恼地坐到一边的长椅上捂着头，“你们会忘了我的，和我在一起的一切，只要一场电影……连加西亚也会忘了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的记忆是纠缠在一起的，就算是这样也只需要一场催眠他就能把我的事忘却，或者按到别人头上。

　　“陆。”加西亚过来抱住我，安抚我的背。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

　　“陆，事情并没有那么糟，我们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没有成人知道。”加西亚说道，用眼光瞥伊萨克。

　　伊萨克也连忙道：“是啊，我们现在也就私下说说，不会有人说出去的。再说什么处理人什么的，可能也只是你的推测。”

　　我抬头看向加西亚：“你也觉得我在胡思乱想吗？”

　　他犹豫了下，说道：“老实说，谁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呢？在你说是错误的那些，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真实发生过的……至少感官上是如此。”

　　我心有点冷。

　　“但我知道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而且细想的话，童年里确实有许多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如果添上你说的那几个人，反倒是完整了。”加西亚看着我：“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能感觉到陆现在很孤独，如果只有你一个看到真实世界的话。所以，你的能力能让我也看到‘真实’吗？”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的关切不由令我心神一恍。

　　“可我不知道怎么做……还有这不知道算不算对人体使用异能，或许会很危险。”我说道。

　　“试试看吧，异能本就是与意识有关，无论如何，这一切不能只叫陆一个人背负。”他说道。

　　伊萨克在旁边气急：“你们两个是傻了吗？对人体用异能，万一……”

　　加西亚道：“那也不能让陆一个人面对真相。”他对我柔声说道：“没事的，至多是失败了，我和陆两个一起被处分。”

　　“处分……可能没什么处分，只有销毁吧。”我这时候反倒是不想这么做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也不想被欺骗，如果那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的话。”

　　我们后来进行的尝试可以说是冒险，甚至胆大包天。

　　描述起施放记忆的过程很抽象，正如大家所认为的常识那些，异能决定于意识：我在解开加西亚记忆的过程中，在他的脑海中看到的是一扇扇关上的门。这或许代表着我认为那些真实的记忆被关在“门”后。

　　在一扇扇打开那些门后，现实中加西亚一阵头痛，差点摔倒。

　　我过去扶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我问他：“你觉得如何？”

　　“有点混乱。”他说道：“就像是……我在一段时间内有了两段经历。”

　　他按着头，让我不由自责起来。

　　伊萨克问他道：“你果真看到他说的那一切？”

　　加西亚点头。

　　“天！那就说明这一切是真的，有人做错事被处理掉了，然后修改了我们的记忆，抹掉这个人的痕迹。”伊萨克也开始感到了痛苦。

　　证实这个真相的我们三人内心都很不好过。
　　恨意还有恐惧俱长。

　　“可是为什么？做错事不能好好教？谁在成长中不犯错误。”伊萨克焦躁道：“只要犯了错就会被处理。”

　　“也不是犯错就会被处理，或许他们是看程度的吧。”

　　“那什么程度才算踩线？”伊萨克更恨了：“我们知道什么程度算是‘罪大恶极’了？就算是伟人，还有不少伟人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呢。”

　　我也默不作声。如果犯了大错就会被处理，那阿卡目的处分我们就都是……凶手。

　　是的，至少在大家商量这件事时，确想把事搞大叫呵卡目受个教训，领个重大处分。我们想到的也不过是记过全校批评，让他得了教训，也省得一直纠缠我们。完全没想到处理的结果是将人抹除。

　　我问伊萨克：“那你还要知道真相吗？”

　　他想了下，接着摇头。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在我看来我们男生都是勇敢的，至少当面没人会否认这点。特别这个年纪，多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较真，寻找真相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面对真相的代价，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需要真相。”伊萨克道：“我很佩服你们俩，或许这就是你们将来比别人更应成为上位者的素质。但我不行。”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观念。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真相，在告诉别人一些真相的时候，要考虑到他的承受能力，这并非仅仅指心理素质，而是有时候知道了真相，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有许多人是不适合来承担后果的。
　　责任越大，就越要承担起为他人考虑的义务，如果对方无法承受这样的真实之重，即便主动要求，也应隐瞒真相。
　　可惜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接触了，却到很后来才明白了它真正的意义。

　　伊萨克其实是个很清醒又很了不起的人，他这一时的退缩不是懦弱，而是自知之明。如果他换做是其他男生那些乍乍乎乎的傻大胆，从我们这里恢复了记忆，却又在事后无法承担后果，反倒是害了自己。

　　我们也没有强求，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命题：要怎么样去记住一个人，怎么样去留下真实的信息。

　　一万多年前的地球人通常都用一种叫做“记日记”的方式保存记忆，这其实是种很好的方法。我们平时的信息保存在通讯机里，在保存信息的真实性上，我们发现，反倒是越原始的方法越可靠了。

　　但我们社会用到纸和笔很少，就算有机会搞到一个类似“日记本”一样的实物记录也没用，一次搜寝就能将所有痕迹抹去。

　　又想过用暗写、密码，然而即便我们自创了一套密码，如果被发现了，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符，当局虽不知如何解密，却也能知道这是密码，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删除的命运。

　　后来我们想过在床板上刻字，从床底下去做记号。这个方案同样被否决了，不说被发现，就说床板可供记录的地方也是有限的，我们并不知道抹除记忆回到什么程度，万一辛辛苦苦留个记号，结果催眠后连自己“做记号”的事都忘了，不是白费功夫了？

　　最后我们发现，要留下信息，我们能做的似乎与远古时期的人类也差不多了，似乎在保留信息上，越是原始的刻字、编节意义不明的挂饰，更可靠一些。

　　当这些统统被否决时，我们不禁扪心自问：在这个世界我们留的下什么痕迹？或者直说，有什么是我们可支配的？

　　“身体呢？外物可以删除，抹去，但如果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加西亚提议道。

　　伊萨克从我们开始讨论如何绕过教师去保存真实记忆的时候就表示退出，对他来说生活在谎言世界中反倒是件轻松的事。

　　我对加西亚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你疯了！在身体上刻字，你真跟原始人一样了。”不经又是感慨，我们两个现代的小崽子，想要留下自己的记忆的时候，也只能从事和原始人一样的工作了。

　　“况且你准备怎么记？纹身我们没材料，总不见得用刀刻。”想着就疼啊。

　　而且拿自己的身体去记东西，想着就瘆人。男孩子总有不忌，打个球脱下衣，就完蛋了——别人是青春的身板，敢情我们这一脱就是□□的花臂啊。

　　加西亚道：“只是一个名字呢？”

　　“啊？”

　　“就在隐蔽的地方刻上一个名字，总不能连人都忘掉。”

　　我想了想也是，记事也为了记人。如果真忘了什么，哪天胳膊上看到个奇怪的名字，也能提醒。

　　加西亚拖我去了八院的工业实践基地。

　　我们并不是没来过，每学期我们都会有工业实践课程。

　　拉开实验室的门，我们探头探脑进去。

　　“你要做啥？”我问他。

　　他带我到实验桌前，给激光笔充电。

　　他该不会是……这个疯子！

　　“我听说校医院也用激光帮人去斑除痣的，很快的。”他似乎很有信心。

　　我都想哭出来了，“大哥，人家有麻药的。”

　　“就是外敷擦一下的麻药，和没有也差不多了，有些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只听说拔牙没麻药要死要活的，没听说点颗痣麻药没到位，然后医闹的。”

　　所以您就以为激光到肉上不疼是吧？

　　“很快的，咬咬牙就过去了。”他哄小孩似的诱哄我。

　　我点头，“哦。”然后一想不对，“怎么是我了？”

　　“陆当然不能忘记我了！”他坚决地指着我，我怕他手上激光笔出事，不敢动弹。

　　“我不要，你名字那么长，肯定是我吃亏！”我抗议道。

　　“那就简写。”

　　“不要，为什么不是你先。”

　　“烦不烦啊，扭捏得跟个姑娘样的。”他有些生气了。

　　看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我犹豫了……算了，就当我皮粗肉糙。

　　“好好好，我跟你说，你手稳一点啊。”

　　我们的想法都是美好的，讨论着怎么简写才既让人看得懂又能少刻几笔，结果当加热好的激光笔划上第一刀时，我就忍不住抽手回来，紧皱眉头。

　　加西亚急道：“陆，是不是很疼！喂，你不要吓我……”

　　卧槽疼死了好吧！

　　疼得龇牙咧嘴，缓了缓，痛觉没那么激烈了，这才跟他说：“这种办法就算了吧，好蠢。”

　　“好。”

　　又想还好是我先试，否则……哎，看着加西亚那漂亮的小模样，更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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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啦，几天前正好现实情绪低落，再看了我当做心肝宝贝的文，就这样而已。
很感谢这几天大家给我的安慰，我会调整好。既然是精心编写的文，就是不舍得的。
有一篇我很喜欢的古言宫斗，说的是第一个皇后死了两个嫡子，自己郁闷病死了，第二个皇后也连死了两个孩子，但是她挺住了。因为她知道只有坚持下去，她才能为死去的孩子追封郡王。
人都是在负重前行的，心中有坚持，想要写一篇真正能代表自己的作品，那么我就只有慢慢走下去。为了无法正名的孩子，继续走下去。
一直觉得《第七世界》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由我这个小透明的妈带到世界上。
会写下去的，他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来得及展现给大家，如果走在这里停下的话，他就永远无法被人肯定(#^.^#)
PS：真的不可能改耽美，他俩没在一起过。不能对不起初恋妹子，整个世界的世界线其实都是初恋妹子拯救的。
她是世间的美好。
只是……哎，他们还小，我尽量快一点吧。要到男主12岁，初恋妹子才能上线。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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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