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江陵春

101、免疫系统

　　在接下来的参观中，我们看到了许多动物活体实验，正如我们生物课上那个先使兔子得癌，再进行手术，术后观察后再销毁，动物实验大多如此。

　　同样的哺乳动物，同样红色的血液，让人看了都很是不适。特别是对猿猴类进行的实验，作为人类的近亲，猿猴替代了许多人类实验，许多药物的开发也多是在猿猴身上实验之后，才招募志愿者进行试药的。

　　这也就是说流亡纪元科学家反人类的原因，他们许多时候干脆省略了猿类实验的步骤，直接用人类进行实验，用他们的话来说，为科学节省时间。

　　“你们别看这样，对猿类的实验标准都是最严格的，从进口开始，要求做到能追溯这只猿猴的三代来源。在实验上，也是步步都需要相关人员签字。”因为灵长类是人类的近亲。

　　我们又走入一个区域，这些玻璃罩后的仓内关着许多正在打喷嚏的猴子。

　　刚看过动物活体实验的我们脸色都有些苍白，故此到了此区域一时还回不过神。

　　“啊，这些猴子在打喷嚏？”伊萨克迷迷糊糊问：“病猴？也是事后要销毁的吗？”

　　我和伊萨克都想起那些由我们亲手杀死的毛绒小生命，据说电击的一瞬间就能将它们带离世界。
　　其实也说不清这是残忍还是怜悯，因为这些被人为致病又手术的兔子即便放任它们活下去它们的生命质量也不高，最后多是在病痛中死去。

　　“这些只是感冒的猴子。”艾尔德里奇教授说道。

　　暂时让我们放下心来。

　　我们是第一次看到其他灵长类打喷嚏，新奇地看过去。那些猿猴大概是因为生病，无精打彩地向我们张望一眼，显得蔫蔫的。

　　“猴子也会感冒？是只有小猴子才会感冒吗？”

　　在我们的时代，只有成年前的孩子才会感冒，并且都是很有规律的，每年秋冬季，一年一次。而到了成年之后就再无感冒的事了。对此我们得到的解释是，未成年人免疫系统还未成长完全，只有到成年才能获得完全的免疫能力。
　　这是很奇怪的事，明明现在的医学水平已经很高了，却连儿童感冒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曾经有人开玩笑说，谁要是解决了儿童感冒的问题，一定会得艾伯特奖——第七世界自然科学类最高奖项。

　　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句讽刺。

　　我们注意到得感冒的猴子竟然都是成年猴子。

　　“咦？”

　　艾尔德里奇教授说道：“其实不用刻意去恐惧流感，每一次的感冒，都是机体免疫系统的一次再更新。”

　　在人类早期文明中有这样的说法。

　　“免疫系统的……更新。”我很快反应道：“所以，我们每年得一次感冒，到成年，不断更新，一直到更新完全吗？”

　　艾尔德里奇教授有些疑惑，助手又开始咳嗦了。

　　伊萨克也在思考：“可不是说病菌也一直在进化吗？按照感染—更新的这个模式，那致病病菌每进化一次，我们的防火墙不应该防不住，又要感染，重新更新吗？那怎么样到了成年人就变成免疫系统完全版，再不需要更新了呢？”

　　这大概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艾尔德里奇教授想了一会儿，才做了这样一个解答：“你们知道终身免疫力吗？”

　　我们都摇头，不知他为何要引进一个新概念。

　　“你们现在的生物课或许还没教到，我略说一点，你们应该听说过人类历史上的天花病？还有水痘，腮腺炎，它们都有一个特点，正常人终身只要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第二次。”

　　伊萨克偏好顶个嘴：“可也有人水痘发两次的。”

　　“对，那是少数，极少数免疫力差的人。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病只要得一次就会获得终生免疫力。”艾尔德里奇教授说道：“你们孩童的感冒也是这个原理。”

　　“什么意思？”

　　“感冒并不是坏事，感冒是自身系统的一次更新。而最后的一次是闭合性感染，像是天花和水痘一样的原理，从而获得终生免疫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助手已经抢过话，板着脸对我们说：“已经到午餐时间了，请你们换下服装，消毒后退出实验区，下午会由AI助理提示你们什么钟点过来。”

　　之前还是平易近人的科学讨论，这些话一下叫我们三个孩子低头不敢言，就连艾尔德里奇教授也是干搓着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们按照助手说的消毒、脱下防护服，到了餐厅，依旧是丰盛的自助餐，几百道佳肴摆着，但大概是看了一上午的血肉横飞，我们都吃不太下。

　　等下午再回实验区时，艾尔德里奇教授表情有些躲闪，就像是被教训过的小孩，和我们说：“早上的参观其实是无权限带你们去看的，既然看都看了……你们当场把早上的笔记都清空吧。”

　　我们都有些惊讶，因为之前进入的时候就是确认过权限才让我们进入，部分区域是不对我们开放的。如果早上进入的权限有问题的话，一开始系统审核权限时就会报警。

　　他的助手又提醒了一句：“请把你们每人的通讯器打开，将由我看着监督你们执行清空。”

　　我们都没反抗，电子记录是最不靠谱的，即便反抗了，上级部门依旧能通过联网后台对我们的资料进行删改，就如他们清理掉一些学生后抹去那些人的存在一样。
　　可以说除了为自己多惹上一个罪名外，毫无用处，我们都乖乖照做。

　　但这也提示了我，早上这一部分的信息一定是很重要的，重要到不能让我们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纯粹靠记忆的话，我们记忆里虽好，但时间长了，记忆都是会模糊的。
　　因而这又勾起了我思考怎样在当局的眼皮子底下保存信息。

　　见我们配合，气氛也好了许多。做完这一切后，艾尔德里奇教授说道：“下午是到我工作的区域，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以为这句话是在和我们说，后来才发现这是在询问秘书。

　　艾尔德里奇教授工作内容主要是研究人类心理对生理的影响，并且如何由被动影响变为主动控制。

　　我们看到了许多解离症的病例，似乎科学家们对此类精神疾病大为感兴趣。

　　“什么是解离症？”鹿玲问。

　　“简单来说就是自我认同障碍，比如多重人格、失忆症等等，造成这样的原因可能是某些创伤。但在界定这些创伤的程度又产生了困难，什么样的创伤才会让人产生解离症？”艾尔德里奇教授耐心地讲解道：“比如某患者产生了解离性失忆症，往上追溯就会发现是一场海难事故造成的。但如果说海难事故程度的刺激会让人记忆断层，那么追寻同一场灾难中的其他幸存者，大多数人并没有得这样的疾病。这里面显然有个体心理承受能力的差异。”

　　我想的却是，他们让我们孩童进行失忆又是出于什么原理呢。

　　带着这样的问题，我见到了此行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房间外艾尔德里奇教授点击了一面墙，瞬间此墙变为透明，很好地看到了房间内的场景。
　　似乎是两个研究员在和一个在防护罩隔离下的年轻人对话，那年轻人十八九岁，黑发黑眸，皮肤惨败，不言不语，低着头，此时的状态像极了一个自闭杀人狂。

　　“看仔细了。”艾尔德里奇教授提醒道：“注意那人的神态变化。”还是怕我们不明白，干脆挑明：“那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两个研究员一个问话一个记录，由于教授的指示，希望他们能引出该患者的主人格，因此研究员问道：“能请比利出来吗？”

　　我们在外偷过墙看得真切，那人只是冷冷一抬眼，就有种让人血液凝固的感觉。

　　“比利需要休息。”

　　艾尔德里奇教授解释道：“比利是他的名字，去年的时候他工作的单位反应了人员的神秘失踪，后来查出比利谋杀了数人拌进水泥车中灌注到海底柱体。警方逮捕他后，他声称自己记忆时常有断层。
　　起初没有人当这是真的，只以为这是个变态杀人犯的脱罪之词，但后来是狱卒率先发现，他遇到的比利时常不是同一个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一个声称自己叫西尼尔、职业是第二世界军人的人要狱卒去反应是他杀害了那几个人，而非是比利。”

　　“……会不会是演戏？这听起来，只要演技高超，或者模仿能力强的人临时起意，要是有这样一位演员突然演了三个不同的人声称是多重人格，好像也行得通？”我问。

　　艾尔德里奇教授说道：“你看下去就知道是不是伪装了。”

　　里面的研究员问道：“他要休息，他在哪儿休息？”

　　“在这儿。”那人点点心脏，这大概就是那个犯罪的人格西尼尔了，他确实冷漠又克制，看一边玻璃墙上给我们查阅的信息中，该人格是一个因负伤从第二世界退伍的军人，身手很好。

　　研究员道：“众所周知，心灵并不在心脏附近，心灵是大脑的产物。”

　　西尼尔道：“我知道，但你要问我，他在哪儿，我只能感觉到他在这儿，因为他是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心脏。”

　　“你们有几个人？”

　　“总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出去又有人进来，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有2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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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动了，晚安。
说一下，最后一个案例参照《22个比利》。这是本讲一个22人格的多重人格患者的故事，是借鉴现实原型来写的，在此之前在美国，大众都认为多重人格都是假的，患者自己在演戏而已。
也就在此之后，“多重人格”成了影视剧热门设定= = 感谢他们对于解离症的大力宣传，大家现在都知道车祸之后女主会失忆，男主忽冷忽热其实是双重人格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