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只给意中人（穿越）》日出遇见海

20、深夜之约

　　苏晓婉心下有些奇怪，最早见到十三的时候，十三躲躲闪闪，有些怕她似的，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苏晓婉却觉得眼前的十三完全不似当初。

　　现在与十三在一起，苏晓婉觉得十三一点不躲闪她，而且十分霸道，说一不二。

　　他是她师傅，教她武功，为师严厉倒也罢了，怎么自己磕了腿脚，他也这般不容分说要瞧瞧？

　　她心里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解开了绑腿，仿佛十三的命令不容违抗。

　　轻轻提起裤脚，苏晓婉的小腿露出来一截，虽然只露出巴掌长短，霍云起还是借着月光看到了遍布的块块淤伤。

　　刚撞的地方有些发红，皮擦出红血丝，其他大大小小的瘢痕，有的青紫，有的泛黄。

　　看着青黄相接，堪称斑斓的一段小腿，霍云起抬头看向苏晓婉的眼睛。

　　练成飞檐走壁的功夫这么重要吗？

　　他把她留在霍府，本来并不是要禁锢她，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罢了，但他不少她吃，不少她穿，银钱也不克扣她，他霍府养一个夫人还是养得起的，他以为他做到这样就够了。

　　原来她竟然这么痛苦，像装在鸟笼的鸽子，总想出去飞过高墙，盘旋于蓝天。

　　飞不出鸟笼子，她就用头撞，用翅膀割，好烈的性子。

　　母亲对苏晓婉有很深的偏见，霍云起很清楚，而且只要他和苏晓婉不生出个一儿半女，母亲都改变不了对苏晓婉的严厉苛责。

　　霍云起隔着面具沉思，然而沉思不出答案。

　　他这辈子不会爱上苏晓婉，因为他承诺个那个清灵的女子“平生不二色”，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可以不要性命，却不可违背诺言。

　　自己无辜失去心中所爱，他恨过苏晓婉，若不是她求来指婚，赐婚当日他务必赶回京都，无法赴他们山盟海誓之约，那今日，他霍府夫人就只会是她，不会是苏晓婉。

　　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归根到底苏晓婉也很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欢喜地做他的新娘，无心杀了他的心头所爱，也把自己变成了永远的囚徒。

　　苏晓婉此刻眼神明亮，完全不似婚后那无精打采的小怨妇，一副欲振翅高飞的霍霍之态，恍惚间，霍云起那年大雪林地里，红衣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该毁在他霍府，不该毁在他手里。

　　不能给她长相依，至少应该给她想往的自由。

　　也许……霍云起忽然想到，披着“十三”这张“皮”，他能弥补苏晓婉一些，让她快乐一点。

　　战场上，他视人命如草芥，他的兵只要上了沙场，命由他定，他们给他命，他给他们富贵前程。可是霍府里，这小小无依无靠的女子，依附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十三”，却让他心生出一些不忍。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晓婉。

　　苏晓婉倒是不把自己的伤当成多大的事，她蜷着膝盖，低头鼓着小嘴巴，轻轻吹气。

　　霍云起冷眼瞧着，只觉得她腮帮子一鼓，一鼓，颇像一个可爱的苹果。

　　他躲在面具之后，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苏晓婉觉得十三像个木头戳在旁边，一言不发围观她露出腿上的洋相，她想来想去脸上挂不住，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霍云起疑惑，以为她是因为疼才哼哼，于是好心伸手帮她系绑腿。

　　苏晓婉毫不领情，小猫似的，一伸爪子，打开他的手。

　　“男女授受不清，不知道吗？”苏晓婉没好气地说，“让霍云起知道，剁了你爪子。”

　　霍云起站起，叉腰站着，下意识的摸了摸银穗子，心中滋味有些乱。

　　虽然苏晓婉说自己没事，可是霍云起觉得腿伤成这个样子再练下去，恐怕要损伤筋骨，女子筋骨细，落下毛病将来要遭罪。

　　霍云起阻止了对着石碓跃跃发力的苏晓婉，示意他跟自己走。

　　“去哪？”

　　霍云起已经走到小院门口，夜色漆黑，他侧身，朝着门口一挑下巴，示意对方跟上。

　　她再不跟上他，他就要完全融到夜色里了。

　　“你别出去，”苏晓婉吓得上去拉扯他，又不敢大声喊，只是拉着他手肘的衣襟往后扯，低声说道，“有巡逻的护卫，抓到不好交代，我婆婆正愁抓不到我把柄呢！”

　　然而十三一意孤行，捉住苏晓婉的手腕，一把把她推到了院外，回手关上了门。

　　他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外，仿若门神，苏晓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缝隙都被他堵死了。

　　夜深人静，又不敢大声喊，苏晓婉双手比划，挤眉弄眼，也没能让十三动摇。

　　她真恨自己没能学成飞檐走壁的本事，不然她就跳进院子躲起来了。

　　这要是遇见霍府的人，她大半夜的跟个护卫鬼鬼祟祟的走在一起，浑身是嘴她也说不清了，有理也变成没礼了。

　　虽然她刚刚穿越到古代，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但是“男女授受不清”她是懂的，霍府怎么看都是家规森严的大院，她这半夜和其他男人鬼鬼祟祟的在一起，估计都够被抓去浸猪笼了。

　　霍府的人天天想看她笑话，她这是上赶着给高朋满座的各位提供笑料和罪证呢。

　　她怀疑十三不光是不会讲话，恐怕脑袋还有点问题，不然怎么跟傻大胆儿似的，大大方方往前走，头也不回呢？

　　他大步流星，无比熟稔的通过在后院的曲径幽林，苏晓婉跟个贼似的，躲在十三的身影里，瞻前顾后，东张西望。

　　夜猫子叫一声，她都能抱头窜进竹影里。

　　看着蹲在细细毛竹之后的苏晓婉，霍云起耐心地站在路边等她。

　　他不能说话，既然苏晓婉见过哑巴十三，那霍云起就不能露出马脚。

　　等苏晓婉鬼头鬼脑地出来了，他便继续走。只听后边响动不断，一会草丛噗隆一声，一会花架咣当一声。

　　他们一前一后，往霍府前院走，再过一段狭长的甬道，就该到了。

　　及至接近了，管家霍耀宗的声音忽然响起。

　　“腊八的东西要提前预备了，明儿你叫上后厨几个人，把南越供品的桂圆拿到太阳底下晒晒，然后燕州的那批熊掌和鹿尾儿再往冰窖下层移，都是矜贵东西，老夫人年年宴请的必备菜肴，一定要保持新鲜才能美味。今年到现在都没下雪，这天气怎么看都不大对。”

　　“可不是，往年冬至这会儿，怎么也该飘雪花了。”福来附和的声音也近了。

　　苏晓婉毛都炸起来了，她慌慌张张地四处乱看，两边是一面是高墙，一面是高大的房屋，前边传来的霍管家的声音转弯就到，身后的甬道出口得跑几十步。

　　……怎么看都来不及了。

　　她大脑飞速算计，立即运算出了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她疯狂地跟十三打手势，让他越墙逃走，剩下她自己，还能好说一些，只当自己半夜梦游走迷了路……

　　虽然听起来很蹊跷，令人难以信服，但是总比身边跟个男护卫好得多吧……

　　霍云起只感觉后背被苏晓婉捶得咕咚咕咚响，他不慌不忙地转身，就见苏晓婉双手指着墙外，做着“跳”“快跳”的口型。

　　说话声更近了。

　　苏晓婉急得只抓头发，恨不得当场挠死十三。

　　“还有腊八节，侯爷要带领四爷五爷去秋兰围场田猎，你这几天记得让望舒准备几匹矮脚马，到时候家眷随行……”转眼间，霍耀宗安置任务的声音就转过了墙角。

　　苏晓婉眼睁睁地看着那堵墙，霍耀宗腿已经露出脚踝了，她绝望了，这下在霍家真有她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