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尽寒塘》y7

4、第四章 结

　　第四章
　　天光还未大亮。
　　昏暗的室内，一片安详。
　　困在被子中的那个人早已不知今昔该如何继续。
　　拿过手机，按亮屏幕，入眼的是那个人少有的气怒。
　　“小祁，有什么好拍的，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我给你买手机，是给你的小升初礼物，又不是让你当照相机用的……你要好好的使用，知道吗？可不能沉迷在什么游戏里……”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手机的时候，他脸上那宠溺的笑容，而自己还需要仰望他。
　　“要我给你重新买个手机，之前的用不了了吗？”
　　在高中入学前，他央着他，去手机店里选购一款新的手机，他明明有些不愿意去，仍是耐着性子陪他一起去选了一款新款手机。
　　“小祁，你看看你，都和我差不多高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性子，买一部手机就够了，干嘛要两部，是嫌我钱多了？”
　　他那时候的表情就是气怒的，嘴巴噘出一个幅度，故意摆给他看，想要赖掉答应自己一个要求的决定。
　　“我想，和你用一样的……”
　　当时的自己也是羞涩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却偷偷用手机拍了这张照片。
　　那时候的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那样子的想法，一个吞吃一切的想法。
　　现在的他，却在得到之后，被宣判死，刑。
　　那样的想法果然是错误的，干嘛是吞吃一切，不应该是蚕食吗？
　　时间是早晨6点。
　　在以前，这个时候韩鹏应该已经起床去做早餐了。
　　“韩鹏……你知道我究竟爱吃什么菜吗？”
　　喃喃自语着，床，上的人终于掀开了被子，一脸失落地坐在床边。
　　祁连很少这样，他平常表现的是乖巧和听话，而不是阴郁，低落。就是不面对韩鹏，他也就是暴燥了一点。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吃什么，因为他的回答大多是“喜欢吃你”。
　　小时候这样说就会得到一个脸颊亲吻，并一句，
　　“乖，我不是食物，不能吃。”
　　大一点了，他就只是捏他的鼻子，并一句，
　　“哦，饿了，自己做饭去，今天吃你的手艺吧，”
　　到了去年，他就不会再动手了。他要是不高兴时会把这句当耳旁风，高兴时就会说要不我们今天吃青椒炒肉吧，那代表着妥协和同意。
　　这是他的纵容，也是他的随意，他并不多喜欢这样的关系吧，因为他不是他。
　　长时间的静坐。
　　等终于在门外听到了一些零星的动静，祁连才向回过神一般，起身去洗漱。
　　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端坐在沙发上一幅懒洋洋之态的祁母。
　　“妈，你不做早餐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对方一眼，是径直走向厨房的，似乎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从前，韩鹏在这边的时候，他是会被赶出厨房，然后，问候一下自己的亲爹亲妈的。
　　“……”
　　祁母听到动静自然是转头看了这边一眼，见到的就是那一副早已司空见惯的无视表情。
　　她的心情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却不敢直接表现出来，转手拿了遥控器把音量加大了些，算是给自己的不自在，找个遮掩吧！
　　厨房里安静的不得了，没有了那个声音，也没有了自己想要的人。
　　“……”
　　祁连愣愣的看着清冷的灶台，然后转身，打开了冰箱，里头空空如也。
　　没有啤酒，没有蔬菜，只有几个鸡蛋。
　　他拿了那几个鸡蛋出来准备下个面条，至于他的父母要吃什么，那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干。
　　厨房里的动静，祁母自然是听到了的，几次想说说自己要吃什么，都没能开口，她怕得不到回应自己挂不住脸。
　　她忍不住侧了侧身体，故意哼哼了两声，作个提醒。
　　“...小祁啊，你在煮什么呢？给爸妈也做点儿啊，你爸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她有些不满，声音高了几分。
　　“小祁啊，怎么不说话？……没有韩鹏在你就不理人是不是？”
　　“……”
　　还是没有回音，她立时站了起来。
　　“我说小祁，你够了！就你这脾气，韩鹏能忍你十几年也算是可以了。装的什么乖巧听话，那都是骗人的，我早知道你这家伙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也怪不得韩鹏会赶你出来……现在在这里发什么脾气？你有本事昨天就别回来呀！被人家关在门外，现在跑过来，回自己父母家还委屈了不成。”
　　昨天对于祁连的态度她就已经有了不满，现在祁母更是凭着一股气力跑到了厨房门口。
　　“祁连，你听到没有？……”
　　眼睛都还没看到人，耳朵边就立刻炸响了一片杂音。
　　“砰！啪！哗啦啦！”
　　“唰！”
　　迎接她的自然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她瞪大眼睛，不可至信时，菜刀的直接迎面而来，吓得她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撞到背后的门框。
　　“啊～你杀，人啊！”
　　祁母被这样的阵势吓了一跳，心口的火气自然更加大了，可以说不愧为祁连的母亲，他的这种脾气也许真的是遗传的。
　　“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你？就因为你是我妈吗？呵。……为什么不能杀，了他？因为他是韩鹏最想要的...”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让祁母心悸,这要命的语句明明很小，却直往自己耳朵里转。身体下意识地缩到了墙上，眼睛愣是不敢直视从厨房出来的人，只敢在他走过去之后再偷瞄。
　　对上的是祁连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他手中正端着一个中碗向餐厅走去，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母亲狼狈的身影，嘴角似有似无的弯着，脚下踏着的也是一些瓷碗碎片。
　　咯吱吱的声音听着，刺耳无比。
　　“……！！！”
　　这种气势，作为他的父母经常可以从他身上看见，只是因为在他的身边一直有韩鹏作为缓冲，这种挑衅很少直勾勾地出现。
　　“怎，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在卧室里睡懒觉的祁同音被这些杂音吵了起来，匆匆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安静的坐在餐桌上吃面。而自己的妻子正在一边怒瞪着双眼，身体都还在打颤，却没说一句话。
　　厨房门口一堆杂物，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又，又吵架了。”
　　多看了一会儿，情况没有什么变化，祁同音松了口气，看都没有再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拉拉妻子的手把她拉回了客厅悄悄的安抚着。
　　“这家伙……我们真的管不住的。还是洗吧洗吧，送回韩鹏那儿吧。要是再来这么几次，我都不敢想，我们还有没有命的？”
　　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老公，祁母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从刚刚哪惊魂一刻平静下来。他以前最多就是眼神狠毒了点，哪有直接砸东西，扔菜刀的时候。
　　“你，你又说他了。”
　　祁同音也是看到那把刀的，心里也紧了一下。
　　“我也是没忍住啊！确实，他这样子的性格，你能忍几次啊？”
　　祁同音对于妻子的说法没有什么意见，和她坐在沙发上之后，畏畏缩缩的继续下去。
　　他也不是想谈什么大问题，就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我现在是看得非常明白了，这祁连啊早就被养坏了……或者说，韩鹏他和祁连之间的相处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每次听到韩鹏说什么小祁可爱听话之类的，我都为他捏把汗，要不是我和他从小生活在一起，我都得怀疑是不是韩鹏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才把个孩子养成这样。我们要是真的想之后有人养老的话，还不如，嗯，对韩鹏好点，他能治住他。”
　　说到这儿，他对上了祁母挑衅的眼睛。
　　“怎，怎么了？”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祁同音声音小了点。
　　“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你确定？”
　　祁母莫楞两可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其实她真的很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也很奇怪，韩鹏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人的？
　　“我们在说小祁的问题，别扯些别的。”
　　祁同音有些反感，他自己就是韩鹏养出来的，他自然不会说小祁是被韩鹏养坏的，虽然在心里头也这么觉得的过，可是宣之以口什么的，还是不要……
　　“呵，你们讨论的还真热络呀。”
　　不知何时，祁连已经走到了沙发背面，正静静地看着父母当着自己的面，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
　　“...！”
　　两个人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身体在沙发上都觉得起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惊悚和不自然，却很快被祁母压了下去。
　　“小，小祁啊，你吃完了？吃完了就快回去吧，韩鹏要是，要是起的晚的话，你应该能截到他的对吧？”
　　她勉强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摆出一副其母的姿态，端端正正的吩咐。
　　“我是要回去的……你以为我会真的回来？你们要真想我回来……还不如自个找个地方搬出去。”
　　祁连现在的心情说不上好坏，只是有些淡淡的无力，他现在很想见到他，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却又让他心里无比的疼痛。
　　“爸，妈，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最好放尊重点！要是不行，就离远一点……我真的没有……那个心力能好好的对待你们。”
　　他说着这些，勉强往身后走了几步，退回到餐桌边。那个面碗已经空了，他原本想洗了之后再走的，只不过听到父母的对话时，他忍不住走了过去。
　　他不自觉得带上了些祈求，祈求着他们能乖一点，不要在让韩鹏来操心他们的任何事了！
　　留下两个不敢再吭声的父母，祁连一直是倒退着走到了大门前的。
　　在关上门的最后一眼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是有那么一点不好的东西的。
　　韩鹏是他的结，要是一切能回到从前，他就是再恨，再痛，都会收敛起来，好好的当那个调侃品。
　　要是回不来，那么也只有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