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星火》九分醉

35、第三十五章

　　乔妤切了盘水果，端去书房。
　　沈宗卿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今天工作量有点多。他怕乔妤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下了班后选择回家加班。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把碟子放到他手边，“一会儿空了，吃点。”
　　“好。”

　　送完水果，乔妤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去哪儿？”沈宗卿眼疾手快拉住她的一只手，问。
　　“我去客厅待着，你先忙你的。”她不想妨碍他工作。
　　沈宗卿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捏了捏她柔软无骨的手，“我还要再忙一会儿。”
　　乔妤表示理解，“没事，你忙吧。”

　　他没松开她的手，像是玩上瘾了，还在捏她的手。
　　乔妤又柔声说:“那我去客厅了。”说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奈何他一直在把玩。

　　“松开。”
　　沈宗卿不但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然后去看她的眼睛。
　　乔妤见状，表情有些无奈。

　　“别走，你就留在书房吧。”他说。
　　“不会打扰到你吗？”
　　沈宗卿不假思索，“不会。”

　　乔妤沉吟片刻，同意了他的这个提议。既然他都说自己不会妨碍到他工作，那她就留在书房吧，“那我先去拿一下我的手机。”
　　“你手机在哪儿？”
　　她没多想，说:“在餐桌上。”
　　沈宗卿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帮你去拿，你等我回来。”
　　乔妤连忙反握住他的手，“还是我去吧。”
　　沈宗卿捏了两下她的手，然后松开，说:“我马上回来。”

　　他找到她的手机，原路返回。
　　乔妤接过手机，然后去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随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书房里除了沈宗卿敲键盘的声音和乔妤偶尔发出的动静，就再没其他声了。
　　乔妤窝在沙发上，拿手机在看一本新出的漫画。
　　他忙一会儿，然后停一会儿，抬头看她几眼，又继续工作。

　　一个多小时后，沈宗卿终于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他合上笔记本电脑。
　　“你忙完了？”乔妤听到声响，往他这边望了过来。
　　“嗯，忙完了。”

　　沈宗卿走过去，大长腿没走几步就到了沙发那块儿。
　　乔妤顺势站起，他展开双臂抱住她。
　　“累了吧？”
　　沈宗卿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了眼。她的发丝蹭在他的脸上，香香的。面对她的问题，他“嗯”了一声。

　　“要不要回卧室睡会儿？”
　　“不用，”他说，“我饿了，先吃饭吧。”
　　乔妤听出他语气里的疲倦，“那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吧，你有没有想吃的？”

　　沈宗卿歪了下头，“我们去外面吃吧，不想你太累。”最近只要乔妤有空，他在家的话都是她做的饭。
　　“我不累呀，而且我喜欢做饭，也喜欢给你做饭。”
　　沈宗卿还是坚持去外面吃，“我们去吃火锅吧，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吃吗？”

　　乔妤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她随口说过的话，当时她特别想吃火锅。只可惜那几天她胃不太舒服，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见乔妤没说话，沈宗卿瞅她，“不想吃吗？那我们换别的吃。”
　　“没有不想吃，我们就吃火锅吧。”
　　“好。”

　　原本乔妤打算自己开车的，想让沈宗卿在旁边休息。
　　但他不依，说他们打车去就行。
　　乔妤随后想了想，自己和沈宗卿在一起后，只要他能开车就自己开，不能开车就会选择打车，基本很少让她开车。
　　除了有那么几次，他拗不过她，她才有机会开车。

　　在前往火锅店的出租车上，乔妤问起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开车啊？”
　　“我是这么想的，你自己一个人的话，你开车我不会阻止的。但你和我在一块的话，我不让你开车，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不想让你累着。”
　　乔妤默默听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昏暗的车后座摸到他的手，牵着。
　　沈宗卿笑了笑，将她的手扯过来，放在自己的右腿上。

　　乔妤又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和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你操心任何事情，一切都让我来就好了。”
　　她靠过去，倒在他的肩膀上，心软得一塌糊涂的，“好。”

　　火锅店里，人很多。
　　沈宗卿和乔妤挑了靠门边的一桌，外边是条宽敞的马路，边上停靠着□□辆车子。经常可以看见，有路人从店旁边经过。
　　店里暖烘烘的，乔妤脱了外套放到一边。
　　沈宗卿坐她对面，低头在看菜单。

　　“我选好了，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把单子和笔递给乔妤。
　　她看了看单子，基本他选的都是她爱吃的，也没什么要添加的，就把单子给了服务员，“就这些吧。”

　　锅里一直沸腾着，沈宗卿不断往里边放食材。
　　好了就夹给乔妤，放在她的碗里，自己一口没吃。
　　“别给我夹了，你也吃点吧。”
　　“没事，我一会儿再吃。”

　　乔妤将碗用手盖住，不让他再往自己的碗里塞食物了，“不行，你吃。你要是不吃的话，就不要夹给我了。”
　　沈宗卿见她语气生硬，板着脸。他笑起来，“好，那我吃点？”
　　“快吃。”乔妤伸筷子，给他夹吃的。

　　吃到最后，乔妤吃饱了，不再动筷子，而是在喝罐装的雪碧，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沈宗卿还在吃，或者说他这才正式开始吃东西。之前一直在照顾乔妤，即使在她的强硬态度下吃了几口，其实也没吃多少。
　　还剩下不少食材，他一阵风卷残云，没过多长时间差不多都消灭掉了。

　　雪碧还有半罐没喝完，离开火锅店的时候乔妤将雪碧带着。
　　俩人沿着马路边上走，饭后散步消食，并不急着打车回去。

　　深秋了，夜里的风吹得人头脑清醒。
　　“冷吗？”沈宗卿偏头问她。
　　乔妤回:“还行，不是很冷。”
　　“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冷的话就和我说，我们到时候打辆车回去。”
　　她脚踩一地落叶，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乔妤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后突然看向旁边的沈宗卿。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宗卿看了过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问……”乔妤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没事，你问。”
　　乔妤看他两眼，“你……你以前，也跟女孩子这样散过步吗？”
　　“没有，”沈宗卿又补充道，“我以前很少跟女生接触，当学生的时候觉得学业重要，到了社会又觉得事业比较重要。”

　　可他顶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异性缘应该很好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
　　“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沈宗卿回答说:“还好吧。”
　　乔妤继续问，“没一个你喜欢的吗？”
　　沈宗卿摇了摇头，“在遇到你之前，没有。”乔妤是他第一个喜欢且主动追求的人，听起来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
　　乔妤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宗卿把她手里的罐装雪碧拿过来，将她那只手抓着放进自己外衣的口袋里。她手冰冷，他想给她捂热了，“你不相信？”
　　“我相信。”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那你呢？”沈宗卿反问道，“你有没有和其他男孩子，这样散步过？”
　　乔妤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自己，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早知道她就不问了，“我吗？”
　　“是啊，你呢？”
　　“那个我……”她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的。
　　沈宗卿就只是盯着她看，没言语。

　　乔妤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索性实话实说，“有过。”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也不敢直视他。
　　“什么时候的事？”
　　“大学的时候。”
　　沈宗卿轻飘飘地“噢”了一声，再没多余的话了。

　　乔妤心里没底，抬头去看他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来有什么。
　　“你介意吗？”她心里忐忑。
　　茫茫夜色中，在路人行色匆匆的马路边上，俩人的目光交汇了几秒钟。沈宗卿先撑不住了，笑起来，“逗你呢，我怎么会介意。”
　　不介意就好，她放下心来。

　　“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确实有一点介意。”
　　“啊？”乔妤这刚放下的心来，又立刻悬空，被吊了起来。
　　不是刚才还说不介意的吗？怎么这会儿，改说辞了？

　　沈宗卿右手捏了下雪碧，这雪碧的包装罐有点软。他没使多大的劲，就听见‘咔啦啦’的声响。
　　“我介意的是，自己没早点认识你。”
　　如果早点认识她，或许她就会更早一点属于自己了。

　　“现在也不晚啊。”乔妤被他揣兜里的手，大拇指摩挲了两下他的手背，安抚道。
　　他嘴角挂着笑，“是啊，现在也不晚。”
　　乔妤看着他笑的模样，自己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天上明月如倒挂着的一把镰刀，收割着人世间男男女女的心。
　　——

　　回家的途中，秦邺想起家里的沐浴露快用完了。
　　于是，在看到路口有一家超市的时候，他把车停靠在路边。
　　开车门，进入超市里。

　　在找到生活用品区，秦邺在货架上找寻着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
　　最后，他在中间的一块区域看到了。
　　伸手过去，在他的手快碰到那瓶沐浴露的时候，有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触碰了一下，后者先弹开来。

　　这显然是只女生的手，白皙滑腻。
　　“不好意思。”那人说。
　　“没事，”秦邺转过头去和女生说，“女士优先。”

　　俩人的视线随后对上，皆是一楞。
　　秦邺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人，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易安？”
　　见她神情尴尬，没否认，秦邺这下完全确定了自己没认错人。而她调整好情绪，也承认了，“是我，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和老同学久别重逢，让他有些激动。
　　“刚回来没多久。”
　　秦邺想到什么，然后一脸恍然大悟，“之前，你是不是去尚华公司了？还是在那儿上班？那天，我在那家公司好像看到你了。”
　　易安提着购物筐，低了下头，齐耳的短发扫过脸颊，“我没在那儿工作。”

　　“好吧，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过，”她说，“你看到的应该就是我，我前段时间和公司的人去那边谈项目了。”
　　谈项目？难不成，是竞争对手？
　　秦邺问了下，果然是其中一家公司。

　　俩人告别前，秦邺问:“要不，留个手机号？以后方便联系。”
　　“行。”她报了串数字。

　　“那以后有空，我们再约吧。”
　　易安颔首，“嗯，好。”

　　秦邺拿着沐浴露，准备去结账，迈出去几步，被身后的人喊住。他转过身去，问:“怎么了？易安。”
　　“没什么，”她踌躇不决，“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秦邺朝她咧嘴笑，“我挺好的。”

　　超市广播里在播放一首歌，曲调哀伤。
　　易安眼帘低垂，声音轻得像阵风，“那他呢？”
　　虽然她没指名道姓，但秦邺知道她是在问沈宗卿，“他也挺好的。”

　　“那就好。”她喃喃道。
　　“易安。”秦邺轻声唤她的名字。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很亮，也有光。秦邺有片刻的恍惚，像是看见了当初那个眼里有光的小姑娘。
　　但他很快看清楚了，那光是她眼底的泪光。

　　秦邺叹了口气，劝道：“一切都过去了，大家现在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我们都应该往前看。”时光是不会倒退的，就像奇迹并不会发生。
　　易安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没有人会一直待在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