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来者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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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周悟老妈的病情稍微好转，医生将她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才允许家属进来。
周悟一晚上没睡，却没有觉得一点疲倦，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认真看着自己老妈，才发现与一年前他们两离开老爸的时候相比，她已经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皱纹也全都显露出来了。
这时他才明白，在之前那些忙碌的时光里他的不经意错过的何止是老妈的病情临床反应，还有一人抗住艰难生活的艰辛。
重症监护室由于药物仪器和检查费用高，再加上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看护，病人在里面一天，医药费施加给周悟的压力就增大了一分。
周悟不在乎，他只担心他老妈的身体健康，钱他可以去借，甚至可以去卖血卖肾，做什么都行，他只要他老妈能好好活着。
医药费至今还欠着，医生给他放宽了期限，但总归是要还的，他也不打算欠太久。
还有被他老爸抢走的十几万，这是他借的垫付医药费的钱，必须给要回来。
希望那些钱还没有被用上......
正想着，周悟听见些细小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他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老妈慢慢睁开了眼睛。
“妈！”周悟站起来，上前凑近了，把脑袋侧着倒在她旁边，嘻嘻哈哈地说，“你睡了好久啊，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存柜子里的话梅全给偷吃了！”
话音未落，老妈用尽全力在周悟脑袋上敲了一下，力气大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生了病的人，周悟只觉得自己肯定脑袋开瓢了！
“敢动老娘的话梅？你小子不想活了？”明明都虚弱成那样了，提起话梅，老妈还是这么中气十足啊。
老妈总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都看起来这么精神......
但是癌症的临床反应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到了胃癌晚期，恶心、呕吐，还出现黑便，脸色及全身泛黄色，随着癌细胞扩散，身体功能衰竭，这种一步步踏进死亡坟墓的感受，非癌症患者绝不能体会到半点。
周悟没出息的流了眼泪，急忙掩饰性地把自己埋在枕头边，色厉内荏道：“你他妈吓死我了！要不是我回去了发现你倒地上，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老妈不说话了。她沉默地摸着周悟的头，后面居然还笑出了声：“我没事，我自己身体我自己知道。待会我们出院吧，我想回家了。”
“回什么家！”周悟气得眼泪都来不及擦，急忙抬头说，“在医院好好呆着，不准走！”
“儿子大了不听话了，连妈妈的话都不听咯......”老妈乐呵呵着，伸手捏了捏周悟的脸蛋，瞧见他眼下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她顿了顿，还是微笑着开口说：“儿子，我的病我知道，胃癌嘛，还是晚期，没救了......”
“有救的！”周悟打断她，郑重说道，“有救的，妈，你好好的别想太多，会活下去的！”
在医院的确会活的长久一点......可人的性格有异吧，周悟的妈妈在医院相继送走了周悟的外公外婆，她不想也在医院度过自己后半生。
“儿子，我想回家......”向来要强的老妈难得在周悟面前示弱，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全是乞求。
周悟犹豫了。
这个所谓的“死神的力量”他还没有搞懂，他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东西上面，必然是需要医院救死扶伤的医生护士的帮助的。
但是......老妈的愿望......
周悟正有些动摇，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医生来了吗？”老妈示意周悟赶紧去开门，顺便抬起干瘦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周悟叹了口气，几步来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外，西装革履，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
此刻是下午三点半左右，绝对不是下班时间。这个病房目前只有周悟老妈一个病人，这人完全没印象，也不可能是来探病的。
周悟盯着男人的眼睛，发现他目光闪烁，牙根紧咬，显然很紧张却又强作镇定。
“您是？”周悟把身体挡在门口，不让男人看见里面的人。
这人绝对来者不善！
“儿子，是谁呀？”老妈毫无察觉地低声询问，好奇地探头去看门外看不清脸的人。
周悟没有回答，他和那男人对视着，看见男人眼里的挣扎被扑灭，转变成坚定。
“我是来找你的。”男人裂开嘴角，勉强露出僵硬的笑容，“可以去厕所一趟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周悟冷冷的看着他，低头一瞥，赫然发现男人的手臂带着一丝黑气！
这是......预选者？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男人手上的黑气是什么？是死神的能力？他的能力难道也是死神之手？
这黑气是所有人预选者都能看见的吗？还是有什么条件？
草！周悟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他有想过会和其他玩家遇上，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还一头雾水，对这个游戏，对他的能力，对其他预选者，他什么都不清楚。
之前那个娃娃音说，请杀死其他的死神预选者！唯有踏着亡者的尸骨，才能登上成神之路......这个男人是来杀自己的吗？
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警察的抓捕吗！
然而他只能答应，别无选择。
周悟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转头，对老妈灿然一笑，故作轻松说：“是我......老师啦，之前关系蛮好的，啊，应该是因为我在校外兼职的事情找我，我先过去一下！”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温柔地补充道：“我待会再去买点东西，我好久没吃饭啦，好饿哦......对了，我还要回家收拾一下，等我收拾完了，再来接你回家！”
万一......只是万一，他死了，他希望他老妈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好......”老妈看着他，也笑了。
周悟回头，对那男人说：“走吧。”
男人微微颔首，走在前面，又转头提醒周悟跟上。
周悟将颤抖的右手揣进衣兜，低头出了门。
他不惧怕死亡，但他身后有着他的家人，为了她，他会竭尽全力，挣扎到最后一刻。
“死神之手”，“取舍”的能力，意思是拿到一种能力或者东西的同时，就会失去一种能力或者东西吗？
遵循所谓的能量守恒原理？得到的东西和失去的东西是对等的吗？
“里面的是你妈妈？”厕所近在眼前，男人忽然出声。
周悟偏头看了眼男人，并没有回答。
男人似乎也没打算想要周悟回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我也有个儿子，才三岁。他妈在外面偷人，拿我的钱养小白脸，我都忍了，只要她还在我身边，但是......我哭着跪着让她不要离开我，她还坚持要离婚，连儿子都不想管了......我没办法了，我当时气急了，就抱着她一起跳下楼了。”
两人一起进入厕所，里面还有别人在，男人却毫无在意，慢慢洗了洗手：“我在游戏里看见她了，但是我活了，她死了。我那时候终于明白，所谓的爱情跟生命相比，什么都不算！我现在只有我的儿子了，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儿子，我也得活下去！”
路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急忙出去了。男人看了眼隔间没人，一把将厕所门关上并反锁，冲着周悟微笑。
“我亲自把她淘汰了，她也哭着跪着跟我求饶，但是没用了。我孩子才三岁，我为了他，我得淘汰掉其他人。现在该你了......”男人从公文包掏出一把水果刀，手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朝着周悟刺过去。
周悟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挥手抓住男人拿刀的手臂：“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想掩饰你想自己活着吗......说到底，还是自私！”他也一样啊，说是为了老妈，又何尝不是自己想要活下去？
周悟常年打篮球，就算兼职也没忘了日常的锻炼，而经常坐办公室的男人比力气肯定比不过周悟，眼看着周悟扭过男人的手腕，也将水果刀夺过。
不过......不对劲，男人如此自信，一定是有后手......是他的能力吗？
“噗嗤”一声，有什么刺入肉的声音响起。
周悟的下意识躲避躲过了男人的致命一击，本向着心脏的坚硬物体刺进了右胸——
疼痛让周悟差点坚持不住，但必须坚持！
男人的右手被周悟控制住，而他的左手......却变成了一把尖锐的黑色长刀，狠狠扎在周悟的右胸腔内，与之相对应的，是男人的左腿血肉枯竭了般变作了骨头，被裤腿遮住，但仍然能隐隐看见形状。
这就是......取舍的能力吗？手变成长刀坚硬如铁，腿却变成了骨头？
一击不成，男人又“噗”地拔出，再准备下手时，一把同样的长刀插进自己的心脏。
“你怎么......你也是死神之手！”男人瞪大眼睛，像是出乎意料一样，恶狠狠盯着周悟。
周悟松开男人，任男人像枯木一般倒落在地，鲜血被打开了水龙头似的喷涌而出，染红了地板。
“多亏了你啊，我才能知道这个能力怎么用......”周悟捂住伤口，血止不住似的流下，但他知道他死不了，因为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这似乎是这个游戏带来的另外一种好处。
转眼间，周悟的右胸恢复如初，连伤疤都没有，只剩衣服上的破洞和血迹；而地上的男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倒在地上，眼睛却看着天花板，似乎要通过这层隔板看向什么地方一般，渐渐男人呼吸停止，一阵莫名的风从这间并没有开窗户的厕所吹过，男人在周悟眼前化作了尘埃，被那股风带去了不知何处。
从进来厕所到男人死亡消失，也就将将一分钟的时间，一个人的存在就这么没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只有地上刺眼的血迹，告诉着周悟之前发生的不是幻觉。
杀了人的感觉并不好，哪怕是被迫，总归是杀害了别人。
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他随时随地会遇到下一个预选者，或强或弱，有着各种他不知道的能力。他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别人死......
周悟麻木着脸，看着窗户外灿烂的阳光，心却寒冷如冰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来者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