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手》偷偷填坑

10、成长代价

　　顾子宴并没有告诉周悟那人是谁。

　　但是在第二天，周悟老妈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此时周悟正坐在病床旁边，老妈还在睡觉，他刚刚陪着顾子宴吃完午饭，让蒲妈妈去休息了。

　　顾子宴靠在墙上玩着手机，听见铃声响起，抬眼看见周悟有些瑟缩，不禁笑了：“接呀，怕什么？”

　　周悟犹豫着，昨天的电话给他带去的冲击还在，他磨蹭着接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周海周先生的儿子，周悟吗？”

　　不好的预感袭来，周悟有些胆怯：“......我是......周悟，他出什么事了吗？”

　　沉默地听完，周悟猛地挂上电话，转身跑去了厕所，将中午吃的东西全给吐了个一干二净。

　　顾子宴静静地站在原地，嘴角扬起说不出意味的笑容。

　　不一会，周悟踉跄着走了回来。他一把拽住顾子宴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压低声音质问：“你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是吧？”

　　“知道什么？”顾子宴笑意扩大，露出了半截虎牙。

　　“你知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杀死的人......我夺走生命的人，是我老爸！”周悟咬紧牙关，实在说不出那种感受来。

　　尽管他的确想要周海死，也无数次想亲手杀掉这个人，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爸啊。在他爸染上毒*瘾之前，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老爸会在吃完饭后自觉洗碗，会去扫地拖地，把家人的脏衣服丢洗衣机洗......会带着家人去旅行，给他们唱歌。

　　曾经，这个男人也是家庭的支柱和依靠。

　　周悟想要杀死的，是染上毒*瘾的周海，不是以前那个老爸啊......

　　就算他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只要知道那个人活着，哪怕颠沛流离变成乞丐变成痴傻，只要是还活着，他就心里还存着以往老爸还在的希望啊！

　　而现在，他真的没有爸爸了。

　　“你一直在诱导我......你一直......一直在催促我去杀害我的亲人......”周悟愤怒又心惊。顾子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诱导他。

　　回想起当初在房间两人的交流，顾子宴说：“你只能在自身使用‘取舍’的能力也是被你的思维所约束。你想要给你的妈妈延长寿命，你本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抽取，因为你作为游戏的预选者，本身是没有生命存在的......”

　　顾子宴告诉了周悟不应该从自身抽取生命，当时周悟顺着男人的话思索下去，问：“你是让我......去收取别人的生命力给我妈？让我去杀人？”

　　对此顾子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当一个好孩子也挺好的——你的选择在于你自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脑补，他以为他杀死的只是与他根本不相识的陌生人，顾子宴只是在旁边微笑着不曾否认也不曾确认......且并没有告诉周悟他最应该知道的事情。

　　而当他真实地操控光团的时候，周悟才发现，他只能去选择那些光芒最强的光团。

　　第一次他并没有察觉，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就在不断闪动跳跃的光团中抓住了最亮的那一个；而第二次他企图去抓距离他有一段距离光芒不是很强的光团时，很明显无法驱使光团靠近，只能任由另外一个光团从远处逆流而来奔向他的手中。

　　也就是说，他能操控的光团，都是他的亲人？

　　他救老妈的代价，就是失去他其他的亲人！

　　周悟满腔的怒火被莫名熄灭，只觉得浑身虚软，满心无可奈何又无措迷惘：“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周悟！”顾子宴捧住周悟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你必须得成长起来！你得狠下心！你得学会‘取舍’的真正含义！你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对自己的能力浑浑噩噩！”

　　“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努力啊......”周悟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挣扎，他想看清顾子宴，却被泪水遮挡住。

　　顾子宴嗤笑一声，在他耳边冷静开口：“你必须得尝到痛苦才能成长！‘死神之手’的能力很强大，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能力排这么低吗？就是因为得到这个能力的人都太他妈容易满足太他妈心软，也太他妈容易走入歧途了！

　　死神就是利用了这个，让本来最容易翻盘的预选者，反而是最早被其他人淘汰出局的人！

　　也因此每一次的‘死神游戏’都以失败告终，人类没有一个能成功成为死神！

　　你有很大的潜力。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你能反杀之前的男人——之后呢，你满足了，你躲起来了。你虽然会去锻炼自己的能力，但是依然被禁锢在自己的思维中，你就沉浸在你目前得知的消息里畏畏缩缩不敢往前走！

　　你......很早就知道另外一个预选者是谁了，是吧？”

　　周悟瞳孔一缩，他牵起嘴角，假笑道：“我哪知道什么......”

　　“是蒲毅吧？”顾子宴打断他，冷笑，“他也知道你是预选者，你们也合作了？他的能力......‘死神之足’吧？我想想他的代价是什么......原来他右眼废了？哈，伪装得真好。”

　　“不愧是‘死神之眼’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我们没有合作，我只是告诉了蒲毅一些东西罢了......他是我的朋友啊......我、我怎么可能和他做对手......”周悟放弃挣扎，把头埋入顾子宴的脖子，疲倦得想立刻睡着，最好是睡一觉就三年之后了，什么都不用面对......

　　“周悟，你的心始终没有狠下来。”顾子宴摸着周悟的头，避开了蒲毅的话题，低声说，“但是你的未来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你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你不能再有所顾忌，不能再躲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个代价是......杀掉我自己的亲人？”或者是朋友？

　　“你迟早要做出这样的抉择——是你的妈妈，还是你爸爸死。哪怕没有我，当你妈妈垂危时，你也会拼尽全力挽回的。我不知道那时你会做些什么事情，但肯定也不是什么能让你了无遗憾的。”尽管活着也许是种折磨，但死去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顾子宴轻声说：“周悟，你就像是一块璞玉，要经过不停的打磨和锤炼，才会发出光来。我可以给你合适的打磨，让你不至于被磨得变形......既然你自己想要活到最后，那就好好活下去吧，带着你父母的希望，还有我的。”

　　这个游戏哪有那么简单，死神会轻易让你去延长别人的生命吗？

　　神的恶趣味，可不仅限于此。

　　顾子宴抬起头，望见周悟老妈的眼睛缓缓闭上。

　　我必须得强迫着你长大，否则你迟早被人害死。

　　.

　　简单举行完父亲的葬礼，周悟又回了老妈病房。

　　他俯身在床边，把头埋进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被褥，老妈的呼吸声就在一旁，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成长的代价啊......

　　如果之前顾子宴告诉了他，救活他老妈的代价是害死他爸，他还会救吗？

　　他想了很久，想到手脚发麻.......答案也是肯定的。

　　用他如今的老爸生命去换他老妈，他......很乐意。

　　只不过因为下手的是自己，才这么痛苦和愤怒的罢了。

　　他当初也不过是迁怒顾子宴。

　　一只温暖的手拍上他的脑袋，带着久违的温柔。

　　周悟一惊，抬首看见老妈笑着瞧着他。

　　“妈......！”他攥住头顶枯瘦的手，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又被他急忙擦去，“你......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转移到老妈身上的光团显然是非常有用的，她的精神气看着很不错，就是被病痛折磨得没了样子，哪怕是没有做放化疗，她的头发也干枯得快要掉光了。

　　老妈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悟，像是要把他身上的每一寸都给印入脑海一般，过了许久，她才用着很久没开口说话的嗓子说：“阿悟啊......放弃吧......”

　　周悟心里一颤，勉强牵起看似无所谓的嘴角：“放弃？什么放弃啊，你......求你了，尽量......活下去吧！”

　　“我已经活够了......”老妈抓住周悟的手，越来越用力，“人各有命，我认了......你也得认啊......”

　　“不！”周悟目眦欲裂，固执地想要把自己唯一的家人牢牢留在身边，“我不认！我不会认的！你就当是为了我......求你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你爸已经死了......下一个会是谁？”老妈平静的瞳孔倒映出周悟狼狈又疯狂的模样，她闭上眼，内心却悲伤成海，“阿悟，从小我就教你，要于天地无愧，于自己无悔......我教你要尽力而为，不勉强行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得还是你自己吗！”

　　她狠下心道：“我乔溪堂堂正正活了一辈子！不需要你去拿别人的性命给我用！你再敢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我就从窗户口跳下去！”

　　周悟绝望得浑身发颤，几度开口，都被哽咽声给压了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明明可以活下去的啊！

　　老妈支起虚弱的身体，把周悟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好孩子......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都要坚持本心......不要被欲望，给遮盖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