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深处芮草生》亦有时

14、没醉

　　第二日秦将军在沣水楼宴请的消息传到了沈芮这里。
　　沣水楼可有岳磬城里数一数二的红烧狮子头，独门酿造的雪芽酒也是沈芮眼馋了许久的，这些日子因着关卡封了，沣水楼好些日子没开门了，没想到这小白脸子面子还挺大，一听见这消息沈芮肚子里的馋虫都止不住了。
　　沈芮想着自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这宴请怎么也少不了她的，但临了夕阳西下，她都没收到秦子渊的请帖。在房内气得不行，原来道歉什么都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些蛮荒武人，哼，都是些兵鲁子。
　　最后实在气不过，沈芮拿上羊角匕首就气势汹汹去了沣水楼，刚迈进门就见大大小小的武人同僚们在台前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秦子渊一身暗花常服，脸上也带了丝薄红，正在一边和戚大将军敬酒，身边的武人将领一些拿着酒瓶高声劝着再喝一杯，一些衣冠不整醉得东倒西歪，还有的索性脱下外衣切磋起醉拳……
　　官眷都没有一个，怎么全是……男人啊？
　　沈芮憋了满肚子的怨言见此，讪笑着收回推门的手，捂上眼：“打扰了，打扰了……”急忙转身退了出来。
　　完了，鲁莽了。
　　她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沈芮啊沈芮，你在做什么？为着个狮子头怎么脑子也傻了不成？
　　羞赧地跑下楼便被后面追出来的秦子渊拦下，他眸光漆黑，面带红霞：“沈芮！”
　　沈芮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别唤了……”
　　秦子渊三两下就站在沈芮逃跑的必经之路上，这么一大块在前面挡着，她进退两难：“你、你，这么宽敞的路，干吗挡我前面？”
　　“那你跑什么？”离得有些近，秦子渊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佳酿的熏香。
　　沈芮也像是喝醉了酒，脸也莫名红起来，眼看着躲不过了，她咬着唇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秦子渊！你……”
　　“绑人，追杀，逃命，陷阱，递信……”
　　“这一路上一桩桩一件件，本也没指望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你好意思吗！”
　　“你、你宴请宾客竟然、竟然不请我！只顾自己吃佳肴、喝好酒，嘴上道道歉你以为咱俩这事就完了吗？我跟你讲，这事儿没完！”
　　这顿脾气一发，秦子渊眨眨眼，面色的薄红不褪，“既然没完，那……你想怎样？”
　　这一下倒问住了沈芮。
　　秦子渊却笑起来，突然又凑近了她，目光如炬，鼻息之间的醇香更甚：“嗯？你想我怎样，我便怎样如何？”
　　沈芮心跳都漏了一拍，这样的秦子渊……面如冠玉，薄红醉意，低沉地笑意撩人，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还靠得这般近……她一下子竟慌了，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只顾着挣脱他的束缚往外走，但没想到他怕是也喝了不少，沈芮一挣脱，他居然向前踉跄了两步没站稳，沈芮就这样直直撞进了他的胸膛。
　　沈芮撞得脑子有些懵，但同时连呼吸都乱了。
　　“你、你……”
　　却听得面前胸膛里的心跳也急促起来，头上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有人曾对我讲，女子有时候动了口甚至动了手，皆因是亲近之人，才行亲近之事。”
　　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调侃她，亲近……之人……
　　沈芮连忙从他怀里跳出来，抬头撞上他笑意盎然的双眸，沈芮磕磕绊绊问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芮。”
　　“……嗯。”
　　“我没醉。”
　　这回沈芮的头皮都发了麻，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发酵，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就见秦子渊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沈芮重新带回怀里，“因为我也是这样。”
　　沈芮一下就懵了，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抡起拳头砸他：“你、你登徒浪子！你还说你没醉！”
　　他不躲不避，生生受着，手上的力道却不减：“我酒量没这么差，所以我方才说每一句你大可不用质疑。”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沈芮的挣扎慢慢停下来。
　　秦子渊沉默了好一会，沉默到沈芮都以为他想不到辩解的话了，脸上的神色也淡下来，正欲往后退的时候，他道：“我本想着……等你骂我一回，等你在我身上出口恶气，等你把这一行的怨言都发出来，可你竟那么从容坦然……我就有些怕了，怕你真不拿这些天当一回事，所以你今天这样……我高兴极了。”
　　沈芮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似没有明白，喏喏道：“你高兴什么啊……”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笑得畅快：“有人说我道歉不管用，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方才已经叫人做了一桌席面送去岳磬府衙，可能有人急着赶来，还未见到吧。”
　　怀里沈芮的脸，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