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深处芮草生》亦有时

13、校场

　　左右呆在岳磬府衙无事，沈芮就死皮赖脸地跟着戚大将军去校场看练兵，还换了身轻巧利落的打扮，绀青的骑装，黑发简单束起，玄纹苍翠的长靴，走起来倒也有些飒爽英姿的风采。
　　练武场里黑压压一大片人，三万士兵啊！领兵的将士挥舞着戚家军火红的旗帜，战鼓震耳，直冲云霄，士兵们一招一式比划出来，气势磅礴，声震山河，。
　　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啊，沈芮站在台子上摸了摸跳得不成样的小心脏，一把扶住身旁的花青，“天哪，怪不得历朝历代的君主都挺乐意御驾亲征，这场面，恢宏大气得我都热血沸腾了。”
　　“嗯。”花青应了声。
　　“喂，你说大将军每次见到这场面会不会有冲动带兵直接杀出去踏平西域啊？”
　　“兵以弭兵，战以止战。”
　　声势浩大，沈芮没怎么听清，本想再问一句，但这声音，这语气……当机立断松了手，花青啊花青每当组织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就玩失踪呢。
　　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本正经地盯着前方，却默默回味了下刚刚的触感，咳咳，耳根子都红了起来，这才伤好了没多久，小白脸子果然是严于律己勤于锻炼的好将领啊。

　　回岳磬城的路上天公不作美，乌云滚滚下起了大雨，沈芮被淋湿了些，冬日寒风瑟瑟刮来，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刚坐上马车，就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婢女掀开车帘，只见小白脸子一人端坐在马上，铠甲上还滴着水，却往怀里掏出用油布包裹着的披风递给沈芮。
　　“谢谢。”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
　　沈芮一愣，秦子渊面色肃静，落雨滴滴答答在他肩上，“对不起，那时私下潜回帝都，虽拿到了关键证据，一行人却只剩下我们三个，没法断定内贼的同伙还有谁，那时候除了我们三人谁也无法信任，不能信鸽传信，不能找旧部帮忙，正巧碰见你乘的马车，想着战场上最容易忽略的便是女人和孩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绑了你，虽然花青想着绑个沈府的丫鬟总比绑个大小姐强……没想到……”
　　沈芮有些怔忪，这时候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解释呢？
　　她知道他们仨这一路定是凶险无比的，早些日子还生气，但现在也差不多磨平了，想着还是安慰安慰他，却见他话音未落，漆黑的双眸垂着头望着她：“对不起，岳磬城里，那是我三万兄弟的性命。”
　　沈芮一愣，便觉着自己如果还怪罪他倒是自己的不是了：“虽然那时恨着你一言不说绑我，恨你只顾着逃命不顾我的感受，恨你们在那样的情景想着把我丢下逃命，恨你们竟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躲过旁人让我递消息……”
　　秦子渊的神情更歉疚了。
　　沈芮继续道：“但也是你拼命救过我的。”
　　秦子渊愣了一下：“话虽如此，姑娘的声誉大于天，你受苦了。”
　　她在车里，他在车外，秦子渊淋着雨却静静等着她回答，沈芮笑了笑，“说起来我也有错，若不是我换上丫鬟的装扮，可能后面的事情也便不会发生，秦将军不必如此。”
　　雨似乎又下大了，斗笠上的雨也密了，秦子渊道：“七尺男儿，还是应当敢作敢当。”
　　“嗯？”当什么？怎么听不太明白。
　　他却留下一句“路上小心”急匆匆又架马转身去了。
　　雨幕里，沈芮唤他别淋着了，恍惚间她好似看见他的耳朵……红红的？

　　秦子渊回到帐内，议事的参谋将士已到齐，他站在外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将军示意他擦净赶紧坐下。
　　有平时亲善的幕僚见此道：“来的时候远远望见一影子往外面去，原先大将军还觉着我认错了人，由此可见我眼神倒真没出什么差错，”话锋一转，“索性再来猜一猜……子渊冒着大雨，怕是去千里送佳人了。”
　　这回在校场大家都见过了那个传闻中巾帼不让须眉的沈小姐，率性有礼，顾盼生辉，一屋子的大老爷们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殷勤，忒殷勤了。”旁边的人也接口。
　　大将军对这些也有所耳闻，难得凑趣道：“看来这一行倒还便宜了子渊。”
　　大将军一开口，众人取笑打趣得更欢，秦子渊只好停了手上的活，赧然一笑，算了算还有好几日才开关迎敌：“明日末将备好醇酒佳酿，望各位沣水楼一聚，小酌闲叙。”
　　“看看这志得意满的样子，”花青抢着话，“各位，咱们秦将军宴客，不醉不归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