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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9章 不可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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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的修养,一禺已基本可以正常行动了。夜里,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一个人静静离开。谁知刚踏出门几步,便看见屋窗边站着的安生,安生看着提着包袱的一禺一愣,“一,一禺哥,你这是要走了吗?”
一禺没答,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安生笑了笑,“那,你一路保重,这是几个菜饼,我娘看你一天都没来,怕你饿着,给你做的,你带着路上吃吧。”
“不用了,你留着吧。”一禺摆摆手,转身准备走。
突然他的袖子被拉住了,回头一看,安生低着头,眼神闪躲,有些怯怯地说:“一禺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话还没说完,竟大声的哭了出来。
一禺见他一哭,一下子慌了,赶紧抱住了他,安慰道:“没有没有,安生,别哭了,不是,我没生你的气,你先别哭了好吗?”
“真的,真的吗?”安生一耸一耸的抽着鼻涕。
“真的,一禺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这么喜欢你,”看着安生这样,一禺一下笑骂道:“看你,像个鼻涕虫一样,哪有男孩子这么随便哭的。”说着,便帮他擦了擦。
“我怕你生我的气,以后不让我去找你了。”安生的小脸哭完之后红彤彤的,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他直直的看着一禺:“那我长大了,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呢,”一禺摸了摸他的头,“一禺哥答应你,等到你以后长大了,一定带你看遍这世间新奇,走遍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所以,你也要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母亲,快快长大。”
“好。”安生听了一脸欣喜,“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和母亲,快快长大,便来寻你,你可不能骗我。”
“一禺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一禺笑道:“好了,夜色深了,早些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快快长大,一禺哥在外面等你。”
“嗯,我一定会的。那,一禺哥,你一路保重,我回去了。”说着,转身往后跑去。看他跑了一小段,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一禺挥手道:“一禺哥,保重。”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安心的笑了笑,顿觉身心都轻盈了起来,向村外走去。
他顺着山路慢慢走着,约莫半柱香的样子,忽闻天色有些异样,转头一看,只见村子的方向此刻竟是火光闪烁,他心中隐隐有不详之感,于是捏起法诀,便想要御空赶去,哪知刚一运气,便一股寒气乱窜,引得他周身仙气逆转,一下倒在了地上。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村子的方向奔去。
火光席卷整个村子,屋舍坍塌之声不断,这是一禺跑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他大声的呼喊着,却始终无一人回应,火势太猛,映得他的脸一片通红,他冲了进去,一路跌跌撞撞,向着安生家的方向寻去。
寻到时,安生家已被大火吞噬,他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安生的名字,却无人答应,他一埋头,便要冲入火屋之中。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猛地把他拉了回来:“你不要命了吗?”,是溶月师姐。
只见溶月低吟法诀,然后伸手一招,那熊熊的火焰竟被她收入了掌中,消失无踪。一禺冲进屋中,此时的小屋已是残破不堪,一片焦黑,他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也不见人踪影。
“安生呢?师姐,安生呢?”一禺对着溶月大声的喝问道。
“唉,一禺,一切皆是天命。”溶月无奈的说着。
“什么天命啊,师姐,”一禺有些发狂了:“我问你安生呢,安生呢,这村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方才走时,明明还好好的。”
溶月走到一禺身边,顿了下来,有些不忍地说:“我因担心于你,便想在这亲眼看你离开村子。可谁知你刚走不久,却突然来了一群人,他们说自己是皓月城王府的,来抓一个从他们府里面逃出去的李姓罪奴,而这村里的人因为窝藏了罪奴所以犯了同罪,于是就开始在这村子里面放火抓人,把这个村的村民全都赶到了海边,杀害之后,扔入了海中。”
一禺一听,拔腿就往海边跑去。
来到海边时,海风呼啸,大浪翻涌,他四处寻找着,突然,海滩上有一点反光闪现,他跑到近处拿起一看,竟是那条红色的珊瑚项链。
一禺盯着手中这链子,满脸懊悔,他滑跪在了地上,无助的呐喊着:“安生!”
他转过头去,对着溶月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们受害,你都不出手,为什么!”
溶月也不理会他,抬眼盯着这茫茫大海,说道:“一禺,你还不明白吗?”
一禺埋下了头,一遍一遍的问着:“为什么…”
溶月看着一禺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你即便为他们除去了妖物,但也并不能替他们改变原定的天命,师弟,天命不可违啊。”
一禺没有说话,海风吹起了他的衣衫,他抬头看着海边,突然想起那举灯四顾的安生娘亲,此刻,他也如她一般,多希望在这茫茫海面上,看到那一丝光亮,可终究,是无望的。
他站起了身来,把珊瑚项链放入怀中,回头望着熊熊燃烧着的小渔村,眼神却是冷的刺骨:“师姐你说这小渔村灭村,是天命,天命难违,我们修仙者理因顺天,不多干预,但师弟我却是不能明白,安生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天真烂漫,善良纯真,他到底是有什么错,以至于如此惨死!仅仅只是因为一句天命不可违,就夺走了他的性命,这又是凭什么!”话至最后,一禺一下有些激动难抑。
溶月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海风中翻腾的浪潮,淡淡地说道:“师弟,世间万事,都有定数,怎可尽随人愿。天地为上,就算是这浩瀚无垠的大海,只要风岚不止,它便也只能随风浪涌,难以平静,与它相比,我等渺小众生又算得了什么。”她轻轻抬手挽了缕自己耳畔的青丝,在指尖缠绕着,一圈一圈,“因果轮回,六道万年如此,无人能逃,这无关善恶,只是天地规则。师弟,在你眼中,他们的死也许是结束,但在轮回中,这不过只是又一个轮转罢了,并非终点,你入世炼心,便是为了参透这小我之念。我们修仙者千百万年来,顺天而为,克己修行,便是为了跳出六界,求得长生,若这一点都参不透,便注定止步不前。”她转身看着一禺,神情有些许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坚毅:“你须知,天道无情啊!”
一句天道无情,一下抽掉了一禺全身的力气。他眼神微颤,唇齿抖动,却终是没有反驳出来什么。是啊,天道无情,自己百年修道,不就是为了跳出这无情轮回吗?但若连这小我一念都想不通,连这心劫一关都过不去,自己的大道之路还如何走的下去?他不能像安生娘一样便一生困在这里了,也不能像安生一样守在这里,他还有,要寻的天道。
他深吸了几口气,对着溶月作礼道:“多谢师姐教诲,师弟方才愚昧,口不择言,师姐勿怪。”
“如此就好,”溶月扶起了他,说道:“师姐所说,皆是为你好,师弟你能想明白,便再好不过,师弟你仙缘深厚,悟性极高,必是能有望临登绝顶的,切不可半途而废啊。”
“师弟明白。”一禺回望着这片茫茫大海,在惨死的安生与追寻的天道之间,他终究还是低下了自己的头来。
梧桐台洞中的另一处石室中,溶月站在一幅画前。
画中有一老者,须眉长发,手执棋子,坐于棋盘前。
“师尊,一禺此刻已在前往三生镇的路上。”溶月对着画作礼道。
只见那幅画白光一闪,其中的老者竟一声轻咳,开了口来:“中间没出什么状况吧?”
“一切都是按照师尊所说的进行的,只是中途遇见了一个北荒逆修,与弟子交手之后遁走了,后面又出现一条化蛇在东海边做浪,也被一禺师弟除去。”
“噢?”,画中老者将手中棋子重重的按在了棋盘之上,“为师知道了。”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解。”溶月有些犹豫。
“何事?”
“我东华仙阁立派以来便遵循一心向道,不扰尘事之规,这次为何却要让一禺师弟去尘世炼心,而且还暗中安排小渔村这一出,弟子疑惑,望师尊释疑。”
“天命之事,怎可作一解之?一切都是他的命数,你便不要多问了。”
“是,弟子妄言了,请师尊责罚。”溶月低头跪了下来。
“起来吧,为师另有一事交予你。”画中老者站起身来,大袖一挥,棋盘消失无踪。
“师尊吩咐。”
在这幅黑白水墨画角,竟有一片姹紫嫣红,观其模样都是同一种花,花瓣细长,色彩斑澜,妖异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