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症》须影

6、第四夜

　　就像被治愈魔咒包裹，舒服得令人头皮微微发麻，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尤为清晰，“砰”“砰”“砰”，非常有力。

　　Harry第一次觉得睡觉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舒服得他都不愿意醒过来。以前睁开眼，他的每块肌肉都僵硬得像块石头，根本没有休息过的迹象。而今天，他终于体会到床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个东西。

　　床垫柔软的恰到好处，身体微微下陷，让每一根骨头都得到了充分的放松。被子和床单质感丝滑，从触感上能断定出它们选用了上好的丝绸，造价不菲，恐怕也只有那些平日里讲究到发稍的贵族才能用的起。舒适的温度中掺杂着若有似无的香气，Harry蹭了蹭脸下的料子，再次感叹，他只有在曾经捡到的Draco掉了的手帕上才碰到过这种触感和香气。除此以外，Harry怀里的抱枕形状与他自己的身体完全契合，柔软而不脆弱，甚至会自带略低于他体温的温度和香气。抱枕有效缓解了Harry过高的体温，香气放松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或许就是他能安然入睡的原因吧。

　　只是……他的床上什么时候有抱枕了？

　　纵使再不情愿，Harry的危机意识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刚睡醒的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早在战争结束后他就矫正了自己的眼睛，如今不戴眼镜也能看得清。只是刚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朦朦胧胧的蓝色。

　　眨了眨眼，驱散缠绕在眼球周围的水汽，Harry茫然的目光发现了自己的下巴处那双白嫩纤细的脚。每当自己喷洒的鼻息至脚底，它们都会微微颤抖，一副被自己欺负了又无力反抗的样子，看得他心痒痒的，甚至做出了一件只要是他清醒状态下绝无可能做出的事——低下头咬了它们一口。

　　“Potter！你这个混蛋！醒了还不快松手！”突然，怀里的抱枕剧烈扭动起来，温度也上升不少，突如其来的变化令Harry下意识收缩四肢，抱得更紧，防止对方逃脱。

　　“你应该叫我Harry，而不是Potter……”几乎是无意识的，Harry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快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怀里的抱枕仿佛被人施了一个石化咒，竟然如Harry心意般一动不动。原本还没有完全清醒的Harry敏感的感觉到危险暂时消失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注意力又有了溃散的趋势。

　　时间正好、温度正好、环境正好，分明是催促着Harry再睡一个回笼觉嘛。但还没等Harry享受一会儿安静的时光，一个熟悉而又阴森的声音从床的另一头幽幽响起。

　　“Harry·Potter，我假设你现在已经睡醒了，刚才你的无礼行为和梦话我可以忽略不计。不过……”Draco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眼枕头旁的魔杖，再次压下翻涌的怒气，“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和脚，我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身上滚下去，然后滚出我的卧室。如果有可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DDDraco，我，我怎么在这里！”Harry被Draco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他现在才真正清醒过来，终于发现了自己并不在自己卧室，而且极有可能待在Draco的卧室的这个事实。他同样被自己现在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脚，放开了Draco。

　　刚得到自由，Draco立刻抓起魔杖，对着Harry就施一个驱逐咒。

　　由于Harry对于魔咒的免疫作用，驱逐咒最多只能发挥五分之一的效果，还是以Harry允许它打到自己身上为前提。天知道如果不让Draco发泄一下他对自己的怒气，之后还指不定会怎么对付自己。

　　驱逐咒将Harry弹至卧室门外，卧室的门随即被Draco锁上。失去了怀抱里的温暖，Harry觉得自己需要加一件衣服，地窖里的温度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低些。

　　迟疑地扫了两眼门锁，Harry伸手转转门把手，发现上面被人施了大量的防御魔咒，保守估计有上百道。

　　我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Harry对Draco下意识的行为非常无语，他讪讪摸着自己的鼻子，心想:“我如果想进去，上千道魔咒对我来说都是形同虚设的……”

　　额……他刚刚好像是从Draco的卧室里出来的？！

　　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他当时怎么没注意观察那些魔药材料是否被藏在里面呢？一定是因为刚才注意力完全在Draco身上的缘故，每次只要有他在，自己的视线都会不自觉落在他身上，就像蜜蜂发现花朵、狗熊发现蜂蜜……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进去探查一次。不过看Draco当时的反应，Harry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Draco？”Harry敲敲门，里面一片寂静，“你怎么样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你的卧室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Draco忍不住冲门口吼了一句，随后又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懊悔不已，果然是和愚蠢的狮子待久了，脑子也开始退化，“难道是我大半夜打开房门把你搬进我的卧室，然后把你的手脚缠到我身上，最后还把我的脚塞到你的嘴里让你咬一口？！”

　　“这……”Draco生气时一贯是这种语气，心里“有鬼”的Harry没敢回嘴，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他鲜少给这位宿敌赔礼道歉，每次那么做时都会显得他格外笨拙。

　　“这什么这？我不是说了，请你现在立即离开我的办公室。如果可以，Potter先生，以后在学校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别逼我再用驱逐咒，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了。”握紧了自己的魔杖，Draco其实对自己的话也没有那么自信。他不清楚Potter对魔咒的免疫能力究竟有多高，刚才的驱逐咒虽然是他心神不定时仓促发出的，但少说也用了七分力。如果这次用十分力，不知道能不能将Potter弹出办公室……

　　“Harry……”

　　“什么？”Draco重新问了一次，不知道是因为Potter的声音太小还是自己刚刚走神，他只听到了“Harry”两字。

　　“我说你应该叫我Harry，Draco。”门外的声音似乎很无奈，但又妥协了。

　　“Potter，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加强势，有些不容反驳的意味。

　　“叫我Harry，Draco。”

　　沉默，还是沉默，满室的寂静让温度愈发低了。

　　Harry料到了Draco不会轻易改口，但他现在从心底想要改变两人的关系。他们早就不是幼稚的一年级了，如果这次换他先努力，也许两人能变得不再针锋相对，能安静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能平静的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甚至能睡在同一张……不对，这个肯定不能。

　　摇头驱散那些不该有的想法，Harry再次开口:“Draco，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你的办公室。至于你希望不在学校见到我恐怕很难实现，我们下午还有节魔药课，希望你没有忘记。我先去准备准备，你……”

　　目光定格在没出现一丝变化的门板上，直到听到对方的回答——“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而发出的声音，Harry才转身离开。

　　针锋相对是两人一贯相处的模式，但Harry不想要这样了。他们不再是单纯无知的一年级，因为置气而将对方看成敌人。也不是身不由己的七年级，他是救世主，他是食死徒，一个代表光明，一个代表黑暗，背后的势力注定了两人成为敌人。现在没有救世主，没有食死徒，有的不过是Hogwarts的教授、Slytherin和Gryffindor的院长。只要他努力，他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毕竟当年是Harry先拒绝握Draco的手，如今还想握住它，就得让Draco自愿再伸出手。分院帽有句歌词非常好，“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能比Slytherin和Gryffindor更好？”

　　扔了一个枕头的Draco仍然坐在床上，脸色平静，平静的有些呆滞。他不明白Potter是什么意思，向自己示好？自己现在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东西吗？金钱？Potter从不在乎这些，早在别人想向他行贿被他抓起来时Draco就知道了。地位？更不可能，没有谁能比救世主的地位更高了，Malfoy如今仅剩贵族的地位，这同样是Potter不在乎的。最有可能的还是他之前得到的魔药！对，一定是这个！它们真的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吗……如果他真的图那些魔药，只要他说，Draco可以马上给他。只要他别在……别再给他希望，能成为Harry·Potter朋友的希望，一如他一年级时的想法，甚至是现在的想法。

　　说实话，Draco现在非常害怕，比起猜测Potter的真实想法，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令他羞愧不安。明明两人都对抗了整整七年，自己心里为什么还会因为Potter释放出的一点点善意而变得摇摆不定，萌生出成为朋友的想法。

　　说不定Potter只是想进一步调查自己还有没有和食死徒接触，借由自己彻底拔出这个隐患。

　　想到这里，Draco高速运转的大脑出现了几秒空白，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在这片空白中洗涤一新，恢复往日平静。

　　应该，就是这样。

　　从床上站了起来，下午还有魔药学的课，他得提前准备相关的魔药材料。

　　当Draco站上讲台，明显能感觉到学生们得兴奋不已，仿佛衣服里有只金色飞贼，身体一刻都停不下来。

　　皱了皱眉，Draco的眉心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纹路，是之前岁月对他不仁慈的证明。刚微微张嘴，他的余光就瞥到了教室角落那个正在打哈欠的Potter身上，一手握着魔杖，一手抱在胸前。

　　Potter的傲罗本事非常不错，如果不是他现在故意露个底给自己，自己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用多想，这就是原因。

　　Draco还是闭上嘴，表情恢复成空白，山楂木魔杖轻轻敲击黑板，魔药的制作流程自动浮现。接下来就是学生自己动手的时间，他会下讲台四处检查学生的步骤是否正确，防止出现意外，上课流程简直和他的教父Snape校长一模一样。

　　Harry靠着墙，闻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神情有点说不出的放松。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四处走动的那个人身上，想着他什么时候过来、为什么他还不过来，寻思他过来以后自己要说些什么。

　　“教授？教授？Potter教授？”旁边一位Slytherin的女学生轻声唤着Harry。

　　“嗯？什么事？”Harry从想象的漩涡中抽身，目光转移到身旁的学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魔药材料，切多大才最适合。教授您之前是傲罗，魔药学成绩一定相当不错，我可以请教您几个问题吗？Malfoy教授一向让我们自己动手，很少有详细为我们解释……”

　　“是吗？那我来教你好了。”本着教授教导学生的原则，Harry走到学生的右侧，“你把刀竖直了切，另外一边的手像我这么握着魔药材料。”

　　Harry的手稍加演示，不知道是他描述的不到位还是这名学生的理解能力比较差，她的动作始终不怎么规范。

　　“应该这么切。”作为一头狮子，轻易放弃并不是他的处事风格，他决定亲身教这位不怎么聪明的学生。

　　他右手按着刀身，纠正了它的偏差，左手握着自己的魔杖，就着学生的手轻轻松松的切了几刀。

　　“怎么样？明白了吗？”低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学生，由于对方身形娇小，几乎完全罩在他的影子底下，这么近的距离，Harry明显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红晕。

　　整个教室异常安静，仿佛所有人都被按了静止键，一点动静都没有。事实上，所有学生都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Gryffindor的学生惊讶于那名女学生竟然有撩他们院长的勇气，而Slytherin的学生暗自鄙视同院同学的作为。

　　Harry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答复，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讲的不够好，对方还是不明白。但他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两道带着怒气的死亡视线戳中他的后背，让他的危机感陡增，并迅速转过身，魔杖直指危机所在的方向。

　　“Draco？”

　　看到他的第一眼，Harry萌生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教的太好了惹他嫉妒吧。

　　在Draco开口之后，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Harry·Potter！该死的！你是个教授！”Draco气势汹汹地走向他，身上的西装俨然是战袍，手里的魔杖看起来恨不得插进Harry的鼻子里，吓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收起你过剩的荷尔蒙，如果你来教室不是来教授知识，而是来卖弄无处释放、被那些热切无脑的学生称作‘魅力’的东西，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课堂。你的存在严重影响了我的课堂秩序。”

　　随即，他右眼的余光移到自从他来了之后就退到一旁的学生身上。

　　“Michelle小姐，如果你的魔药学知识真的如同你刚才表现的那么差，我不介意给你安排一些禁闭来练习练习，好让你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琢磨乱七八糟的东西。”Draco转过身，左眼余光依旧在Michelle苍白的脸上，“身为一名Slytherin，你应该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要去追求那些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Slytherin从不委曲求全。”

　　Michelle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盯着Draco的双眼，不是她不怕院长的压力，而是明白有些东西即使她害怕也得去做，她不能丢了身为Slytherin的傲气。

　　“我明白了，院长。”

　　Draco的目光扫视整个教室，所有的Slytherin都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他们同样用目光默默回答着什么。最后，目光又停在Michelle。

　　“既然Michelle小姐能想明白，那么我想紧闭就免了，毕竟我现在忙的很。Potter，愣着做什么，没看见Smith先生的魔药都变成黑色的了吗？难道你想等到它扑出来才回神吗？”

　　这一节魔药课绝对是Draco上过的出现失误率最高的了，6组Gryffindor魔药作废，2组Slytherin魔药作废，更别提那些勉强做出来的劣质“药渣”，气得他给所有人布置了一份10英寸长的论文作业。

　　一切都要怪愚蠢的Potter！

　　另一边，被Draco“心心念念”的Potter好不容易清理完从魔药战场带出来的魔药残余，没等他歇一歇，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同样要上黑魔防御课，于是拿起魔杖匆匆忙忙往教室赶。等他赶到教室才发现，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了，大多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似乎在哀悼上一节课的悲惨经历。凑巧又那么不凑巧，这些学生上一节课正是Draco的魔药学……所有学生与Harry目光接触的一刻，Harry油然而生一种心心相惜的“凄凉”感觉。

　　接下来的一整天，几乎所有教授都能感觉出Draco在避免与Harry碰面。

　　办公室里，正在制作魔药的Draco停下动作，一脸慎重的盯着自己面前做失败的魔药。从他开始学习魔药起，就很少有失败的经历，如果被西弗勒斯知道了这件事，自己恐怕得在他的毒液里浸泡好几天了。

　　施了“Scourgify”，将失败的魔药处理掉，Draco发现时针已经过了数字“9”，桌面上还摆着家养小精灵为他准备的保温晚饭。几乎从下了魔药课开始，他一步也没有迈出过门口，食物都是家养小精灵送进来的。

　　没等他吃完饭，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引得Draco腹诽，既然都能突破自己那么多道防御，难道这道小小的办公室门他还搞不定？

　　想归想，他还是去为Potter开门了。现在的他慢慢开始将白天的Potter和梦游的Potter区分开，至少这个梦游的Potter没怎么惹他生气……

　　吃完饭，批改了一部分的作业，又完成了一些治愈魔药，事情都结束后，Draco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左脚刚踏进去，清晨被咬的经历马上浮现在眼前，羞愤之余，他握着魔杖走到Harry面前，打算对他施一个捆绑咒。

　　怒火冲天的时候容易做傻事，你的情感会压过理智，曾经的教训被遗忘，就像Draco忘记了梦游中的Potter还是Potter，甚至比平时的Potter更加危险这个道理。

　　“Shit!”几乎在咒语脱口而出的同时，Draco记起了自己的结果，他再一次被这个笨重的Potter压倒在地，双手被擒于头顶。

　　Potter的牙齿几乎是贴着Draco的颈动脉，他在嘶吼，在警告，警告怀里的Draco不要试图挑战他的权威，否则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颈部，激起阵阵战栗。

　　Draco僵硬的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愣愣的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熟悉的情景令他不由回忆起之前。失神中的Draco没有一点儿危险，Potter收起自己的牙齿，开始到处闻是否还有危险的气息，从发梢到胸口，从正面到颈后，他现在的第六感正在高速运转。

　　多年前，凤凰社还在与Voldemort大战时，有一次Potter不知道为什么发起烧，（Draco后来猜测是伤口感染）烧得几乎失去理智。而在治疗过程中又显得极度不安分，一直尝试着离开，Draco一气之下就对他施了个捆绑咒。结果不但被他避开了，还将自己压倒在地上，即使是所有在场的凤凰社成员也没办法让Potter放开他。最后，还是他先撑不住，魔杖不小心从手里掉落，失去魔杖的他等于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因此Potter慢慢放开了他。

　　从记忆里抽身，回神的Draco发现Potter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没有放开他的迹象，但手上的力度轻了不少。

　　迫于无奈，他咬了咬下唇，每次自己感到委屈或者紧张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小习惯，松开了手里的魔杖，任由它滚到一边。

　　几乎在他松开手的同时，Potter禁锢他的力度明显开始减轻。即便如此，Draco也不敢奋力挣脱，万一一个不小心又被Potter认为是攻击行为，那他岂不是又得像昨晚一样被压着一整夜。
　　Draco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从Potter怀里抽出，慢慢站了起来。当他站直后，Potter还是躺在办公室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Draco愤怒地盯着Potter，活像他的目光能在他身上打两个洞似的，然后一跺脚，转身离开。如果有得选，他非常乐意刚才那一脚跺在愚蠢的Potter肚子上而不是地毯上……

　　卧室内早被家养小精灵打扫过，昨晚的痕迹完全消失，但发生过的事如果也能消失就好了。
　　Draco侧卧在窗口的沙发上，目光触及光洁整齐的床面，神色平静，心思却跑去找门外的Potter了。

　　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进卧室。

　　哪怕知道只能起到安慰作用，Draco还是将卧室门板上的防御魔咒数量加到了原来的两倍。不过，或许这些对曾经的救世主而言只是小意思。想着想着，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什么时候需要靠防御魔咒来提供自己安全感？一个梦游的Potter就能轻而易举的突破他刻意布置的防御，更何况是清醒状态的Potter呢。再说，现在是Potter在刻意向自己示好，自己绝不会得到刚入学时出现的结果，为什么反而把自己藏得更深，更加不愿意用真心去接受Potter的好呢？

　　或许……还是怕了吧。怕现在他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怕他在意自己的出身、怕他认为自己对他好是有什么企图，就像之前那样、怕自己想得到的远远不止他能给的那些……得了吧，Draco·Malfoy其实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他自卑、他怯懦、他明明想要很多却什么也不说。什么凤凰社的间谍、什么魔药大师、什么魔药学教授！如果不是因为Potter是凤凰社的领导人，为了不让他成为大战中死去的那个人，他会成为凤凰社的间谍？如果不是因为Potter经常在与Voldemort的对抗中受伤，他会夜以继日的研究快速愈合的各种魔药，然后被人认定是魔药大师？如果不是因为一早就猜到Potter最终会回Hogwarts教书，他会回来担任魔药学教授？

　　够了，总之，一定都要怪愚蠢的Potter！鲁莽的狮子永远只会横冲直撞，根本学不会审时度势，觉察说话的时机。

　　“砰！”

　　巨大的声响打断了Draco的思绪，他迷茫地将目光移到发声源。卧室的门板被人用暴力撞开，Draco想起来了，自己除了施加防御魔咒外还把门自带的锁也上了。没经历过暴力对待的门板发出轻鸣，向Draco抱怨着Potter粗鲁的行为，微微细尘中的人影正缓缓走近。

　　Potter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呆滞、脚步随性，径直往床铺的方向走去。这次，Draco完整的观看了Potter“上床”的过程。对于那个正霸占着自己床铺的人，他的心里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愤怒。

　　最后统统化为一声叹息，以及一声轻语。

　　“算了，今晚的床让给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