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症》须影

5、第三夜

　　原以为今天会和昨天一样，Potter清醒后会直接离开。没想到他今早非但没有离开，还死守在卧室门口，直到Draco打开门。

　　由于第二天没课，今天Draco起得比平时晚些。他没有费心的往自己脸上弄什么，简单梳洗后只整理了因为睡觉而变得凌乱的发型。

　　一开门就见到了Potter那张熟悉到能闭着眼用指尖绘画出来的脸时，Draco第一个反应是重新甩上门。

　　该死！他还没喝荣光药剂！他还以为今早不会见到Potter。

　　第二个反应是幸好Potter看起来没有敲门的打算，不然他还得解释为什么自己的房门上施了这么多道防御咒语……

　　“Malfoy？”

　　Draco身后的门被轻轻敲响，静音咒在他打开门时已经失效，Potter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了进来，有些迟疑，似乎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不解。

　　“我觉得你昨天和我说的话很对，我是从你的门出去，所以我应该在出门前和你打声招呼。对了，刚刚Snape校长找你，你没醒。他让我告诉你醒了之后去一趟校长室，有些东西需要你去准备，口令是‘艾米拉草’。你听到了吗？”

　　“我的耳朵没有聋，Potter！我听到了，之后我会去校长室。对于你竟然能听取我的建议，我深感意外和荣幸。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我想你或许还有别的事要忙，需要先离开？”Draco在房间里踱步，门外清醒的Potter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有点焦虑，但脱口而出的话格外流畅。

　　“当然不。我今天很空，一点事都没有。正好我也打算去看望小天狼星，我可以等你一起去校长室。”

　　“不必了。你可以先走一步，我还有一些事要做，恐怕需要花上一些时间。”脚步一顿，Draco几乎是愤愤地说。Potter究竟是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假装不懂，听起来他似乎不打算先一步离开。

　　但……为什么？

　　“我现在非常空，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哦？是吗？”Draco语气一转，突然不打算再劝说Potter离开，“既然你这么有空，那就等着吧。”

　　随后，他也不管Potter有没有别的话要说，对着门重新施了个静音咒，开始修饰面容、整理发型、更换穿着。贵族出门见人的细节讲究极其复杂，外在内在都得调整到最佳状态，不失礼于外，不失准于内。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弄完整了，正好今天复习复习。

　　大约花了两个小时，Draco才重新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此时的他面容精致、穿着得体、光彩照人，简直比Potter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还要耀眼夺目，那些曾经风靡魔法界的名人们根本不能和他比，就算是Draco崇拜过的克鲁姆……

　　原本坐在沙发上等得满脸不耐烦的Potter在看到他的瞬间，烦躁就像是他曾经抓过的金色飞贼，“嗖”的一下飞得无影无踪，一直“等待是值得”的感觉油然而生。

　　Draco目不斜视地穿过办公室，他打开门，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还处于懵圈状态的Potter，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得瑟笑容。

　　他一开始就料到了Potter的反应，这是Malfoy家族相亲时的标准仪容，每一次出现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任Malfoy夫人能逃过Malfoy家主的刻意“追捕”。（等等，Draco是不是无意间弄错了什么……）

　　“又梦游了，Potter？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出门？”

　　轻讽的话语被精致的双唇吐出，Harry盯着颤动的唇，突然觉得Malfoy的话听着一点都不刺耳了，他甚至希望对方能再多说一点。

　　得瑟的Draco挑了挑自己修长的眉，非常享受此刻Potter露出无法争辩的表情。

　　“艾米拉草。”

　　校长室的石像微微鞠躬，让开了通往里面的入口。

　　原本摆放着冥想盆的地方被熬制魔药的大釜取代，即使无需提供魔药，Snape校长还是非常享受制作魔药的精细过程，他时常需要补充自己的魔药私藏。谁让他家有只喜欢偷偷塞给他亲爱的教子魔药的大狗呢，当然，魔药的费用他总有办法从Potter的工资里扣出来。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Harry每次来校长室看到那个大釜总会忍不住皱眉，即使里面熬制的是被任何一个巫师都热切追求的福灵剂。

　　“Draco，你现在才醒？”Severus从羊皮纸间抬起头，目光落在教子身上时略微睁大自己的眼睛，他觉得今天的教子格外像他那只花孔雀父亲，倒不是因为外表更加精致什么的，而是他由内而外散发着那种和他父亲一样炫耀自己的骄傲，“虽然Hogwarts没有对教授的夜生活没有做出任何规定，但过于丰富的夜生活或许会影响你的上课质量以及熬制魔药时的精准度。作为需要精神力高度集中的魔药学，我希望你能把更多精力放在魔药上，而不是打扮得和一只求偶的孔雀一样，就知道四处散发过剩的荷尔蒙。”虽然明面上说的是Draco，但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Potter，可以说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尽收眼底。

　　Potter今天竟然能长时间盯着自己的大釜并且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看起来自己的教子已经开始动手了，而且颇有成效……

　　被Severus认为已经动手的Draco听着自己教父明里暗里关心自己的身体，余光同样注意着Potter。

　　Potter一直盯着那只大釜看，难道是哪里受伤了需要魔药？不过闻着蒸腾出来的药香，里面并不是治疗的药剂。他什么时候对魔药上起心了？难不成……还在觊觎我的魔药材料？

　　“我最近在研究一种药剂，所以休息的时间不太规律。”Draco刚开口就敏锐的觉察到Potter的目光悄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果然对自己的魔药感兴趣，“但这些绝不会对我给学生上的魔药课产生任何影响。”

　　“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觉得为了学生的安全起鉴……”Severus的话音一顿，转向Potter，“Potter先生，我记得你的黑魔法防御课大多不与魔药课重合，那么你课余时间担任魔药学助手，负责从旁协助Draco，防止任何意外发生。我想你应该没有意见，毕竟现在小巫师那么少，万一伤了一个，他们的父母该多伤心，更别提那些混蛋小贵族，哪怕一点点擦伤他们都会害怕的哭出来。”

　　Severus炮轰似的说完了自己的话，根本没有给Potter反驳的余地。当然，他也没看出Potter有不满意的表情，反而……跃跃欲试？

　　他怎么不知道Potter什么时候对魔药学感兴趣了？难不成爱情的力量会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曾经厌恶的东西？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他也可以让自家大狗多多参与自己的魔药研究，省得他每次都说自己只顾熬制魔药，都分不出心思关心他。要知道，养狗是很“麻烦”的一件事，除了让他吃饱睡好，还要花很多时间陪他玩。如果不能让他消耗掉过剩的精力，他就会控诉你不爱他了……然后在其他方面把精力消耗掉。

　　Severus摸了摸自己的腰线，深深的思考养那只半天都是空的狗到底是对是错。

　　“Sev，你找我有什么事？”Draco注意到Severus有点溃散的瞳孔，想了想还是开口打断他的沉思。

　　“我需要几种珍惜的魔药材料，我记得Malfoy庄园里有，你回去一趟，替我拿一些回来。”Severus拿起桌上的羊皮纸，又加了一句，“带Potter一起去，万一路上遇到危险，他的救世主情怀会非常有用。”

　　两条毒蛇默默对视一眼，需要交流的信息接收完毕。

　　“好，那我现在就去。”Draco接过写满魔药材料的羊皮纸，额角抽了抽，他已经预感到Lucius看到这张纸的内容时的表情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里面大多数材料和加强版无梦药水无关，纯粹是Sev最近做魔药缺材料了，借着由头问自己拿……请一位精明老练的Slytherin帮忙就要做好付出极大“代价”的准备。Draco庆幸拿走羊皮纸的材料之后心痛的不会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Malfoy库存里的东西都是Lucius千方百计弄回来的。

　　Draco和Potter借了校长室的壁炉回Malfoy庄园，他们走后，Severus转身就用守护神给还没回来的小天狼星传了句话——或许你那颗狗脑袋已经开始领悟到魔药的魅力了？

　　本来得到来自Severus的信息非常高兴的小天狼星懵了，他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家魔药大师怎么会突然得出这个结论。虽然成为傲罗需要魔药考试合格，但自己只对自家魔药大师感兴趣，对魔药学真的……

　　另一边，Lucius早已经接到好友的通知，知道Draco今天会回来。不凑巧的是Narcissa正和自己的好友在法国参展，不在家，所以他让家养小精灵随时注意情况，一旦Draco回来了马上通知自己。

　　Draco自从回Hogwarts教书起就没有回过一次家，也没寄过一封信回来，（Draco在Hogwarts待了一个星期）在Lucius看来，儿子颇有乐不思蜀的迹象，这令他有些伤心。

　　“Lucius主人，Draco小主人回来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恭恭敬敬地禀报，Malfoy家的家养小精灵通常穿着干净整洁，举止有礼，特有的神经质很少犯。

　　经历过战争，虽然现在仍然有人为家养小精灵的权益而抗议，但很难改变维系了千年的制度，即使是处于焦点的家养小精灵自身都无法习惯为主人干活还拿工资这种事，（多比这种特例除外）简直就和主人给他们衣服让他们离开一样痛苦。因此，即使有人再不满，也无法改变家养小精灵自己的选择。

　　“知道了，你下去吧。”自从自家家养小精灵为自己作证自己是被伏地魔强迫的，又是如何如何受折磨之后，Lucius对家养小精灵改观了些，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

　　家养小精灵兴奋地一鞠躬，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地方，它要向其他家养小精灵炫耀自己今天又没被Lucius主人骂。

　　Lucius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拂去多余的皱褶，他的头发随意披散，目光疏离而谨慎，握着的蛇头手杖上镶嵌的碧绿色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完全符合Malfoy家主该有的样子。等听完了镜子天花乱坠的夸赞，他才缓步移向大厅，Draco应该等急了吧。

　　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大厅，只来得及看到儿子匆匆离开的背影，从形体和穿着上来看，他这段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Draco。”

　　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Draco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他侧过身，发现自己的父亲穿着正式，一派家主气势。他原以为Lucius不在家，所以不打算停留太久，拿了Severus要的材料就准备回学校。

　　这一侧身不仅露出了之前被他挡住的、已经进了壁炉的Harry·Potter，还让Lucius看清了他的穿着打扮。

　　Lucius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个疏离平和的微笑：“原来Potter先生也来了，不知道你来Malfoy庄园有何贵干，我想我的庄园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贵族式的咏叹调夹杂着轻讽的语气，听得Harry差点打个寒颤。很长时间没和大Malfoy打交道，小Malfoy在学校里也已经不用咏叹调说话，导致他现在对这些贵族式的东西抵抗力大大降低。

　　“Potter是陪我回来的，Sev认为我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他需要一些魔药材料，让我回庄园替他取。”Draco微微向右前方挪了半步，挡掉了Lucius落在Potter身上的大部分视线。

　　大受打击！

　　如果说一开始Lucius从Draco的穿着中看出他的一二心思，那他现在的行为简直是昭告天下，就差明晃晃把“Draco在意Harry·Potter”写出来贴在脸上。再加上听说自己的好友又来打劫Malfoy庄园的魔药库存，好吧，他早就知道好友一直眼红自家的魔药材料。三重打击之下，饶是Lucius精明老练，一瞬间也大失方寸，握着蛇头杖的手忍不住一颤，轻轻敲击了两次地面。

　　“Draco，你去Hogwarts这么久了，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事想和你亲爱的父亲聊聊，为什么我们不进书房好好谈一谈呢？”Lucius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假笑重新挂上脸，只有面对Draco时，里面多了温度，“至于Potter先生——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在客厅里休息，Malfoy的家养小精灵会招待你，如果你不愿意等可以先一步回Hogwarts，我相信Malfoy庄园的壁炉不存在任何危险。”

　　Harry目送两个Malfoy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非常纳闷，怎么最近总有人替他拿主意，虽然结果都是他自己心里希望的，但这种感觉真是有点……奇妙？

　　不得不承认，Malfoy们做事都是非常讲究效率的，才过去半小时，Harry连招待他的红茶都没喝完，两个Malfoy又出现在客厅。

　　“在学校多注意身体，别学Sev，少熬制魔药。”Lucius帮着已经和他一般高的儿子整理衣领，心里不住感叹时间流速之快，“有时间记得给家里写信，Narcissa也很想你。”

　　“我会的，父亲。”

　　最后，Draco还是跟着Potter一起回了学校。

　　Lucius失神地看着已经熄灭的炉火，心里感慨万千。儿子终于还是长大了，希望Potter不要辜负Draco的情意，（看不上Draco？完全不可能的事。Malfoy的魅力很少有人能抵抗，之前见到Potter的时候他就发现了，Draco现在起码成功一半了）如果Potter做出什么令Draco伤心的事，管他是凤凰社的领袖还是Hogwarts的老师，他Lucius·Malfoy绝不会放过他。

　　现在……他需要Narcissa的安慰，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就快成别人家的了。（为什么是成为别人家的？可能潜意识里他已经发现Draco不能把Potter拐回Malfoy庄园吧）

　　Draco把拿回来的魔药材料交给Severus之后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下次课需要的材料，但他的脚步因为伴随在耳畔的脚步声停住了。

　　“我说——Potter，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都跟了我一路了。”Potter张了张嘴，想好的借口还没说出口就被Draco无情打断，“别说什么你是顺路，这是一条前往Slytherin学院的路，中间没有任何岔路口。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Gryffindor的院长能跨学院管起Slytherin的事了？”

　　不愧是经历了七年的争锋相对，Harry张张嘴，Draco就能猜到他想使用什么借口。不过Harry也不笨，眨眼间他就想出了另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我想向你请教几个魔药问题，如果可以，我还需要几瓶魔药。”他的眼神真挚，几乎让Draco相信了他的话。

　　没错，几乎。

　　“哦，是吗？”Draco上下打量了Potter一番，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因为听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而完全消除，“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需要使用魔药？再说你的狮子脑袋什么时候对魔药这么高深的学问感兴趣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Potter这次不但没有被气得变脸色，反而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不排除被气笑的可能。

　　“我现在就对它很感兴趣，Draco。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Harry，PotterPotter的叫显得我们多生疏，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事了，关系应该更友好些。”

　　“Potter……我想你真的需要去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怀疑你被人施了什么咒语。走吧，让我找找有没有可以治疗你的魔药。”Draco利落地转身，铂金色的柔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度，粉红发烫的耳朵躲藏在其中，两条修长的腿以一种比平时行走速度更快的方式前进。

　　他在想：“他为什么突然让我改口叫他Harry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检查，Harry身上没有任何被施加魔咒的痕迹，找不出原因的Draco只能归结于Harry的脑子出了问题。给了他需要的魔药，得到一句“谢谢你，Draco”之后Draco果断将Harry推出门，利索地甩上门。

　　门内，摸着自己微微粉红的脸颊，Draco的眼神游离，嘴里喃喃自语：“Potter到底怎么了？他没有中魔咒、没有被人冒充、没有犯梦游症……”

　　门外，Harry握着Draco塞给他的魔药，眼神依旧盯着紧闭的门口。

　　与Draco迷茫的状态不同，Harry现在万分焦急。今天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待在Draco身边，但始终没有找到之前那包魔药材料的蛛丝马迹。晚上他肯定又会犯梦游症，万一Draco趁自己无力反抗的时候对自己做些什么（Harry太低估自己的战斗本能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天一天Draco都没有时间制作魔药，他应该暂时没有可以对自己使用的东西。（万一有库存呢……）

　　无论Harry怎么担心，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再一次梦游到Draco的办公室。

　　与之前相处的差别不大，Draco制作魔药时Harry在一旁负责切割魔药材料，Draco批改作业时Harry负责清洗魔药残渣，Draco要睡觉时Harry坐回原位。

　　或许是一切都太顺利、太理所当然了，Draco绷了很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今天睡得比之前更沉，又或许是Draco施防御咒语时顺便给门施了一个静音咒，总之当门被撞开时，Draco还在睡，没有半点要被吵醒的趋势。

　　Draco的卧室铺着非常厚实又毛茸茸的地毯，走路发出的声音完全被地毯吸收，因此直到Harry走到Draco的床前都没法出一点声响。

　　处于梦游状态的Harry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的潜意识支配他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的走。因此，好巧不巧，他被床脚绊倒，“砰”的一声摔在床上，压住了Draco大半个身子。
　　如果这个时候Draco还没有醒，那他就是个死人了。

　　“谁？”

　　Draco一声呵斥，下意识伸手去摸枕边的魔杖并用脚踢开倒在他床上的人。

　　但等他真的踢到了那个人，他又万分后悔自己这么敏捷的身手。因为他从对方极其熟悉的对抗手段中知道了他是谁——那个本该在办公室角落里独自待着的愚蠢的Potter！

　　Harry早在Draco反击的瞬间实施了格斗桎梏，他用上半身固定对方的脚，让他无处可逃，用脚缠住对方的双臂，让他不能使用魔杖，如此一来，对方的危险度大大降低。

　　Draco欲哭无泪，他发现自己再次被Harry“锁”住了，以之前的经验来看，Harry不主动松手自己是绝对离不开的。不过，处于劣势而不自救绝不是一个Malfoy能做得出的事，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试一试。

　　夜，还很漫长，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洒落在凌乱的床面上，微微晃动的床幔下，两个身影难分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