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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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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出了云深不知处后,第一个便想直接赶往云梦,虽说身上的钱不多,但莫玄羽这小子总归还是有些积蓄,够他搭船的。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想去看看师姐、看看江阿姨和江叔叔,并不会见到江澄,可心里总有那么些紧张。
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遇上他。
他想,上完香,自己便归去山林吧,等找到一个归处,再告诉阿忘也不迟,他可以以一个新的身份继续在这世界上,还可以拥有他的阿忘。
至少“莫玄羽”不像“魏无羡”,世界之大,却独独容不下他
——只是。
他想起魏忘告诉他关于温宁的事,神情转瞬为肃。这事若不赶紧处理,怕是又得惹出麻烦。
他站在小船上,看着河上边的景致开始出现莲叶田田,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也不晓得这些年里变没变。
大抵那些外游久久归家的旅人,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吧。熟悉的故乡,却再不是熟悉的人潮,沧海桑田的无力,莫约只是无法细细参与的遗憾。
他给了钱后,上岸的第一件事就先买了瓶酒,算算所剩,还够他再搭上一次船,他琢磨着,等结束了,自己便到兰陵看看吧,正好也是见见师姐的孩子,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便是。
今日的莲花坞看上去有些冷清,只有门生寥寥在整理校场,稀稀落落的一两个站着守门罢了。
他很快找了个空隙钻进去,沿路听几个门生的对谈,才知道江澄这是领着金凌回兰陵还未返程,不禁庆幸自己居然这么好运。
他很快便找着了供奉着三人的石碑,看上去还是挺干净的,江澄又不可能放人进来扫,只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了啊。
他跪了下去,拿起一旁的湿布清洗了一会儿,开始洗擦起来,想来师姐还在时,时常见她在祠堂里忙呼着,也是这么做的。
又摆正了三尊石碑,他端看了许久,才慎重的磕了三下。
第一下,为的是感谢江家待他如亲,在他在路上冻着肯瓜皮的时候愿意把他带回莲花坞养育。
第二下,为的是自己没能护好江家,还害得师姐为了保他,惨死在他人薄情的利刃上。
第三下,为的则是江澄愿意放下成见,照顾他的阿忘,让她至少在没有爹娘的情况下,也能安稳度日。
只是这三下的感恩,重来一世,也怕是要还不清了。
魏忘没想到,蓝忘机竟是真的来这里授课的。
她扫了眼因休为数不多的女修,看上去压根就没多少人在专心听课,到是挺专心在“看先生”这件事上头。
啧。虽说她是不打算入蓝家家谱啦,可自己的亲爹被这么盯着看,她也是万分不乐意的好吗。
她想起了还在夷陵那会儿,自己的阿娘一下山也是容易引得路人观望心悸的类型,自己那个时候至少还能抱着阿娘的大腿以示主权,这会儿难不成让她冲到含光君前把所有视线都给揽下来吗?
呵呵,当然是不能。
当然,如果这事叫魏无羡知道了,可能也是苦笑不得的,孩子黏父母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说到外貌当真是连魏忘也不差的。
当年世家公子的第二和第四所生下的孩子,能差到哪儿?
况且与其说是第二,如果不是泽芜君较含光君来的爱笑,这一、二名可是得并排来算的。
也不晓得为何,平日上课她还是挺乖巧的,也不知是叛逆因子作祟还是怎地,此刻的她噘着嘴夹着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蓝忘机作为先生自然是瞧的一清二楚,当即点了魏忘起来。
“魏昕羡。”
“在!”她笑了笑,乖顺的把比给放回笔筒,这才站起身子。
不得不说,她不带疏离的微笑一挂上,那基本上是谁的孩子在含光君那一辈几乎是立马就能脱口而出的。
蓝忘机有些愣愣,却很快就回过神。
“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忘笑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她这厢对答如流,几乎让蓝忘机误以为自己还是刚即束发,什么都还没改变的年纪,而眼前的,仍是那个风度翩翩好少年。
他不晓得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些题,大概是下意识就希望“魏婴”能再回答一次。
“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说完,还乐呵呵的一笑,看上去甚是惬意。
只不过……蓝忘机神色一暗,也说不清自己心里这种隐隐约约的失落,只是让魏忘坐下。
这是书上的版本,但与他心里渴望的答案,却是再没人会应上了。
“含光君。”
才正要前往兰室教学,迎面而来的便是蓝思追和蓝景仪。
“泽芜君和蓝老先生现得带那鬼手出云深探查,这鬼手凶险异常,泽芜君才决定亲自帮忙,只是原本的金陵台赴宴,可能需要您代劳了。”
蓝忘机抿着唇,点头:“这些天的课业就有劳你了。”
“不麻烦的含光君。”说完,他腼腆的笑了笑,“那还请含光君今日傍晚便出发吧。”
蓝忘机没说什么,只是袖口里的手静静的紧了紧。
而此刻正在女修住所里的魏忘也正在收拾行囊。其实说“行囊”,也不过就是几粒幻丹和解药罢了。
反正现在还在云深不知处的例假期里,离开也没有什么。不过她可没打算去云梦,而是要去兰陵。
金凌那孩子,孩子气点、任性点就算了,拆台这种事要是时不时上演一次,保不定哪次谎没圆好就被揭穿,小事还好,他将来可是要做家主的人,大事被拆后果那可是谁都付不起的。
她叹了口气,也不晓得阿娘现在在哪里,明日就算自己不在了,反正还在例假期,相信含光君也不会多做反应的。
想起自己的父母,她真的有莫大的遗憾,就算蓝家不愿承认他夷陵老祖,她也希望含光君能认她阿娘。
至少。
不过看含光君如此,想来若是真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也是不会有所作为的吧,毕竟,就连阿娘被标记后,他也没有任何负责的意思,她怎么还能乞求他对阿娘、对自己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