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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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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领着庭和来到三楼某间房门前。
莫言转身,眉心那一点红已然不见,惊慌也一丝不剩,她那双晶亮的眸子只是盯着庭和,露出狡黠。
莫言道:“我家小姐就在里面了。”
闻言,庭和很是欢喜,伸手便想推门,半路却被莫言拦下。
庭和不解,看向莫言:“姑娘还有何事?”
莫言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公子可有龙阳之好?”
庭和很是潇洒得囧了囧。
想她庭和大仙这个想见美人偶尔表现出来的急色模样,这小姑娘是从哪边看出来她有龙阳之好。
怕里头美人等得着急,自己也是急着见到美人,庭和赶紧扯起一个干干的笑容,努力摇头:“姑娘,你可说笑了。”
莫言笑得仿若狐狸:“那便好,那便好,公子请进。”说罢,径自将门推开,然后转身离去,那一步一晃的身影很是有着洋洋得意的形容。
庭和很是迫不及待,没太在意莫言奇怪的表现,没有半分犹豫便将脚踩了进去。
身后的小丫头没再跟进。
看着那位仙样的公子走进了同样仙样的小姐的房间,小丫头很是痛惜了一把,痛惜为什么自己没有生得如同小姐那般的倾国倾城,那样那位仙样的公子要见的便是自己,公子有意,她也有情,唔,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
小丫头红着脸,含泪将门带上。
这个房间很大,还拐了几个弯。
房间内焚着香炉,四处散发着奇妙的诱惑。
庭和往里走,首先入眼的是一扇屏风,上画大好河山,苍劲有力,不像女子该有的喜好。
庭和当下了然,既然这美人给自己起了个尼姑名字,那喜好定然也与一般女子不同。
透过屏风,隐约能看见屏风之后有一张床,床上倚躺着一个人。
庭和正当细看,那人却从床上坐起,隔着屏风对庭和说道:“你是今晚进到这里的第一人。”
听到这个声音,庭和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很是彻底得呆了呆,然后毫不犹豫地抱头,思考到底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唔,知道了,这个声音如此低沉,如此富有磁性,不该是女子所有。
唔,知道了,这屏风之后坐在床上,动作甚是撩人的身影,是个男人!
唔,知道了,莫不是那离尘美人,她不是个女人,她是个男人!
唔,知道了,知道为什么方才那莫言小姑娘会用那样狡黠的目光看自己,那样迫不及待看好戏的语气来跟自己讲话。
庭和不再呆了,庭和想泪奔,庭和想掩耳盗铃。
庭和立刻拐了弯走过那席屏风,视线对上靠在床上的人。
那样细腻的肌肤,那样勾人的眼睛,那样娇弱的身体,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床上坐着的人,千真万确是个男人。
于是,庭和五雷轰顶。
离尘只是笑,对于庭和的震惊全然不放在心上,显然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站起身,与普通男子那般走到桌边,取过杯子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对面,一杯自斟自饮,等喝够了,才想起要与庭和说话:“公子可发好呆了?可还想与离尘下棋?”
庭和盯着离尘半晌,终于等到他讲话,立刻坐到他对面快速点头:“自然自然!”
离尘反过来愣了一会:“公子莫非有龙阳之好?”
庭和摇头。
离尘笑了笑,觉得眼前的人长得很是好看,但就是脑袋好像不太好使:“既然公子没有龙阳之好,那为何还要与在下比试棋艺?你可知,赢了我便得我侍寝?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他故意加重最后那句话的语气。
庭和眨眨眼,想这人间可真有趣,被伺候的还是被逼着伺候的。
庭和的脑袋里便生出些疑惑:“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离尘客气一笑:“公子但问,无妨。”举杯饮茶。
庭和老实不客气:“公子,若我赢了这盘棋,我们谁攻谁受?”
离尘一口茶喷出来,急忙掩住嘴巴。
庭和无辜了:“我可有讲错什么?”
离尘有些无语,咽下了嘴巴里残留的茶水,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才恢复正常神情,看庭和的眼神有些微变化:“公子真是没有龙阳之好?”
庭和还想摇头,但眼前的美人似乎信不过自己,一瞅自己这一身男子打扮,心想自己的容貌掩去大半,比眼前的美人还差上一大截,那么恢复女子身份也无甚大碍,便与离尘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名女子。”
离尘笑:“原来如此,那便无妨,我们开始棋局吧。”
庭和点头,故意忽略美人眼里明显的不信任,视线不曾离开离尘,即使是棋盘战局,也比不上眼前秀色可餐。
两人布局半晌,庭和又犹豫不前,看了两眼仍旧对自己微笑的美人,说道:“离尘姑……额,离尘公……额……”这称呼怎么喊怎么别扭,庭和扭捏半天。
离尘客气道:“请姑娘直接唤我离尘。”
瞧瞧,即使心里存在疑惑,人家那“姑娘”两字喊地多顺口。
庭和干笑两声,赶紧继续:“离尘,若我赢了你,你是否随我如何,如何处置?”
离尘正要落子,听到庭和的问话,手顿了一下,笑容也僵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离尘立刻恢复那副温吞和煦的模样,回道:“那是自然。”
庭和乐开怀,道:“这下好了。”
离尘忽然抬起头,那双勾魂不偿命的眼睛对上庭和,庭和不禁痴迷半晌。
离尘微微一笑:“姑娘当真如此喜欢离尘?”
“那是自然,你长得这么好看,是我活了这么久见过最好看的。”庭和将自己直接忽略。
离尘的眼睛微眯,低头看着棋盘道:“该姑娘你落子了。”
庭和赶紧落下一子,复又抬起头来死命盯着离尘看。
唔,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两人你来我往,本应下得正欢,离尘又看一眼花痴状态的庭和,突然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至地上。
庭和真真吓了一跳,吓得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庭和便郁结了。
想她生来就是个仙,却屡次在美人面前失了掩面,唔,这让她情何以堪?
庭和看着面无表情的美人,干干一笑,两手一摊,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棋子问道:“离尘这是作甚?”
离尘笑,依旧如同春风,庭和却不再认为那便是春风。
离尘道:“姑娘既然无心棋局,这棋,还不如不下。”
唔,美人生气了!
庭和远目,怎的凡人的美人就这么难哄呢?
想她在天上地下混得个风生水起,不管哪路美人都个个像狗皮膏药往自己身上贴,这凡人美人却要给自己脸色看。
庭和全然忘记自己施了障眼法。
“额,离尘,这是我的错,我们重来,重来。”
离尘笑得愈发和煦,庭和的背脊越发冰冷:“姑娘,你涉世未深,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能够重来。”
眼见美人的眉宇间竟渐渐露出凄苦的神色,庭和很想跟那美人说自己其实跟她的老祖宗差不多岁数。想想还是作罢,万不能吓到美人。于是她决定要转移话题。
庭和眼珠子转啊转,没转出什么好话题,却把丹青给转了出来。
*
丹青是一路循着庭和所留下的仙气找到这赛仙楼的。因为门口高手不让她进门,她又没了法术,只好变幻了真身,小心翼翼从墙外头飞到了墙里头。
然后继续循着庭和大仙的仙气走啊走,竟真被她找到了。
可还没等她兴奋完,一抬头,三楼!
丹青立即意识到,要见到庭和大仙又能不被人发现做成一盘菜这样艰巨的任务实在很难完成,但本着一颗白鹤仙对于主人的赤胆忠心,即使再困难她也是要爬上去的,否则,她就没法回天庭了,没法回天庭就不能见到她的仙鹤哥哥,不能见到她的仙鹤哥哥也就意味着她要饱尝相思之苦。
丹青是见过她家主人偿这相思之苦的,形容很是颓废,很是凄凉。丹青小仙想也不要想,对此敬谢不敏。
正门没法走,于是丹青小仙奋力地往三楼爬,爬啊爬,爬啊爬,功夫不负有心人,丹青小仙成功登陆三楼离尘窗户。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头连仙鹤也有旦夕祸福。
丹青刚把头探出去,一个不小心,啪嗒一声,她便从窗口摔进屋子。
此时庭和正费力地转眼珠子,一看见这庞然大物落地,生生吓得跳了一跳,吓到的同时还不忘对于丹青的着地姿势作出一番评论——恩,甚是动人的五体投地。
离尘也被惊吓,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庭和发完呆,赶紧走过去将丹青小仙扶起,惊讶道:“丹青,你怎么来了?”
丹青摔得不轻,头还有些晕乎,旦见到庭和大仙,精神立刻焕发,破有持续暴走的倾向。
她撇开庭和扶着她的手,反手一把抓过庭和的衣袖,立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将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语无伦次:“唔,主子主子,丹青不该走神的时候想着鹤颜哥哥,呜呜,不对不对,丹青不该当着主子的面走神,要走神也要背着主子……”
庭和黑线,拍拍丹青的手背,唤道:“丹青……”
丹青一惊,再一愣,语无伦次的程度见长:“呜呜呜,不对不对,丹青不该走神,不管是当着主子的面还是背着主子都不能走神,丹青应该好好提着精神,饱受主子的摧残,然后努力配合主子……”
庭和愈加黑线,手下仍旧轻拍丹青的手背,唤道:“丹青……”
“呜呜呜呜,不对不对,丹青不是饱受主子的摧残,那是主子对于丹青的恩典,是主子看得起丹青才要考验丹青的,丹青明白,所以丹青以后决计不会再当着主子的面走神,一定好好配合主子,当主子用略带幽怨的语气说着‘何止是绝色,她比天上那群草包神仙可是漂亮太多,太多,太多了……’的时候,我除了说‘主子,您这可就说得不对了,天庭上那群……那群上仙们,形容虽不及主子,但岂是凡夫俗子能够相比的’这一句话之后,我还应该要说‘主子,丹青是不信的,除非主子带着丹青去亲眼瞧瞧那美人方才好’。呜呜呜……主……”
庭和抬脚,让丹青沿着窗户口原路返回地面。
“哦呵呵……”庭和干笑着转身,对上美人似笑非笑的勾魂眼,然后又是一阵干笑,“哦呵呵……小侍女不懂礼貌,还请离尘不要见怪。”
离尘浅笑,道:“姑娘的侍女,如同姑娘般,很是有趣。”
“哦呵呵……是嘛是嘛。”庭和捏把冷汗。
离尘不再多言,轻饮一口茶。
庭和刚想顺口气,不想那美人将茶杯放下,又问道:“方才听姑娘的侍女所言,仿若姑娘,是名仙子?”
美人的眼睛很是晶亮。
庭和提起精神:“哦呵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姑娘不是仙子?那真是可惜,像姑娘这般花容月貌,真真让我以为是仙子下凡。”
“哦呵呵……”这赞美庭和接得不是个滋味。
“姑娘信这世上有神鬼之说吗?”
不下棋了,改为聊天?庭和欢喜,折扇一摇,正经回答:“这神鬼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全凭世人所想。不过,这世人多半崇尚佛法,这鬼神之说倒没有太多人信得。”
“若我说我信,姑娘作何感想?”
离尘的勾魂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想必是想起了那似妖非妖,似仙非仙。
庭和心里蓦地一紧,很是莫名,却也神态自若应承着问道:“哦?公子竟信这神鬼之说?我还以为只有住在庙里的和尚,庵里的道姑才信,哦不对,即使是住在庙里的和尚,庵里的道姑也不全是信这神鬼之说。”
庭和的手抖了一番,茶水洒出一滴,脑海里似有记忆将要翻涌而出,顷刻间又被她遏制住。
那洒出的一滴茶水自然逃不过离尘的眼,他起身,蹲下,默默开始捡起被他扫落在地的棋子。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每捡一颗棋子,都细致认真地擦拭。
庭和看见,便也蹲下,照着离尘的模样,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认真擦拭。
“如今以姑娘的心境,可认真与离尘下完一盘棋。”
庭和抬头,看见美人眼里勾魂之色换上璀璨宝光,内心便是一阵翻涌。
庭和低头,继续捡着棋子。
时间安静流逝,地上的棋子捡得差不多,庭和与离尘站起身,却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凌乱不堪,方向却都相同,都往离尘的房间而来。
庭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那障眼法是被识破了。
作为神仙,作为像庭和这般懒散而又富有慈悲心的神仙,与凡人打架那是万万使不得的,那么唯今之计,只有撒丫子跑路。
庭和对离尘笑了一下,道:“看来今日,我与离尘的这盘棋是下不完了,我们只有改日再会。”
话音落,庭和人影已然闪至窗口,一条腿已跨出一半,正巧将奋力往上爬的丹青再次踹了下去。
庭和心虚,不忍看摔得四爪朝天的丹青,将视线投向美人。
离尘处变不惊,对着半个身子在窗外的庭和道:“姑娘且慢一步。”
庭和生生将要跳下的冲动压下,对着离尘微微一笑:“离尘还有何事?”快说快说,她还忙着跑路。
“在下姓夜,夜色之夜,名唤离辰,不是尘土的尘,而是辰时的辰。夜离辰,并非尼姑名字。”
看着美人耀眼的笑容,庭和很是尴尬了一回,又冲着夜离辰一笑,最后道:“我叫金庭和,金子的金,有些俗气,还请龙儿见谅。”说罢,纵身跳下,啪叽将丹青砸了个正着。
丹青哭得愈加奋力,庭和一边安慰,一边扯着丹青翻了几扇墙,急匆匆跑了。
这厢离辰还在为那声龙儿犯迷糊,那厢便听到门口有人说话:“离尘姑娘,那名庭和公子可在里头?”
离辰望望窗外,主子与仆人都消失无踪,悠然地换了副嗓子,他道:“庭和公子早已离开。”
门外一阵手忙脚乱,一拨人走剩说话之人:“还请姑娘早些歇息,在下告退。”
那人也匆忙离开。
“龙儿,龙儿,龙儿……辰。”
想明白原因的离辰一直沿着主子与仆人的消失的方向望过去,眼中宝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