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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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宿命
出云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身与心相悖，当出云走到十字路口之时，出云走的一直都是‘对’的那条，而不是喜欢的，想要的路。
追求幸福，并一直坚持不懈的为之努力着，遇上任何的困难都没有说过一句放弃。
这样的坚持，是出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信仰。
看着那些已经不需要她守护的人类——那么她可不可以任性一点，自私一点，让自己更加的幸福一点呢？
出云对这个世界小心的试探着。
被所羁绊的人引导出的感情，犹如初生的幼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渴望。
然而，她身世的真相让那脆弱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强烈的冲击。
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哪怕只是微笑也好。
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恶意的事实击溃了所有的表情。
黑暗的情绪犹如乌云一般缓缓地遮挡住那清明的眸子，毁灭，杀戮，她想听那惊天的哀嚎，想看到那艳色的鲜红，想要闻到诱人发狂的血腥。
左手持刀，唇角上扬。
银发在暮色中飞舞，夺去了世间所有的光辉。
只剩她一人。
美到惊心动魄，却又残忍嗜血。
木刀横指，划破空气，带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
跟红发少年天壤之别的冷冽气势，让人相信就算少年手中的刀无锋无刃，一样是收割生命的妖刀利刃。
场景变幻，记忆里深埋的场景侵吞着出云的意识。
【唔、呜……呜……】
耳边传来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的声音，昏暗的河堤倒退成荒凉却异常纯粹的世界。
刀尖划破血管的真实触感自手中的握柄传来，血腥伴随着杀戮快感，如碳酸气泡般从手心向大脑蔓延开来。
眼前的男人动作静止，膝盖无法继续支撑身体，缓缓向地面滑落。
仿佛慢动作重播画面的那种不自然的沉寂，在男人倒下去的同时被解除。
混杂着嘈杂、嘈杂、嘈杂的暴风骤然卷起。
好几重声音毫不协调夹杂在一起，在沉寂之后显得如此刺耳。
更不用说是由一群男人发出的粗吼声。
一群身高与体型都比自己大上几倍的巨汉。
黑色的碎发随着飓风掠过眼帘，眼前是纤长的手持着闪着金色光芒的长剑。
身前不远处那个倒在乱石堆上的男人，曾带着俯视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将要践踏眼前一直蚂蚁般，充满怜惜之情。
然而，那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咆哮着的巨汉举着用力量幻化出来的斧头砍了过来，却在下一秒，战斗就已结束。
悬殊的实力差距，无论弱者如何咆哮，如何嘶吼，想借这样愚蠢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无畏，却终究抵不过一道迅疾如电的金色闪光。
身前身后围着无数表情狰狞，目光浑浊的巨型大汉。
那些曾经身为人类，却有舍弃了心灵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内心的空洞，对力量的追求与渴望。
这些人已经沦落为比野兽更野兽的存在。
黑色的细眉微微皱起，前方围困着自己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巨汉中笼罩下的浓重阴影之后，一个巨型的轮廓缓缓地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渐渐清晰。
天爱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可以把整个人都吞下去的大嘴，狰狞的獠牙从大嘴里露出，脸侧分列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肤色灰黑，蒙上一层阴森的黑色气息，让人看不清怪物的身子，一眼望去，就好像只有一张巨型垂涎的大嘴一般。
【——饕餮】
细碎的刘海挡在天爱淡蓝色的眸上，却掩饰不住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
【能驾驭凶兽的人，必是天生魔物，你到底是何人？】
即使跟饕餮巨大的体型相比，端坐其上的面具男子只是个微尘的存在。
但强烈的存在感，以及男子的身上散发的能让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臣服于下的威慑气势，容不得任何人忽略。
询问着，又警戒着。
在问话的同时，巨大的白色六翼自天爱战衣的背后伸展开来，外溢的能量化作梦幻星光，自羽翼上如尘埃般散落人间。
天爱虚浮于半空，眼神冷漠睥睨。
继承天的冷漠与仁慈。
那张漂亮的容颜在这个妖魔纵横的世界里，只能算是漂亮，算不得绝色。
只是植根与骨髓，不容忽视的淡漠及‘一视同仁’，在天爱的身上酝酿成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独特气质。
就好像，恩，这样的人就应该长成这个模样的理所当然的肯定。
【爱战斗时的模样就算看了无数遍，也依然有着如同初见时一般，令人心灵冲击的动人。果然是王最宠爱的孩子呢……】
发出这样的感叹，骨节分明的长长食指自银色面具下方划过，勾勒出一个月牙般狡黠却恶意的微笑。
刻意放慢动作，合着男子算不上磁性却有着自己独特声线的嗓音，面具一点点被剥落。
【呐，是不是啊，姐……姐……】
面具下是一张与天爱极为相似的眉眼。
虽然并没有强烈到让别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姐弟的夸张程度，但似乎只要别人一提醒两人的关系之后，再去打量两人的容貌，就会发现。
啊，眉毛都是细长的模样，自然却又隐隐含着几分高傲。
形状美好的唇线，高挺的鼻梁拉出凹凸的层次感，画里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变成了三维的真是形象，一颦一笑，真真切切。
越是细看就越是觉得两人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开始怎么没有发现。
等等此类转变。
此刻的天爱却第一次对自己所看见的画面产生质疑。
——幻觉吧？
不然，为什么会看见那个人长得跟天痕一样呢？
【姐……姐……】拉长了音调，再一次提醒着天爱事实，【看见我，真的那么惊讶吗？天爱。】
省略了敬语，天爱自恍惚中回神，【小痕？为什么会是你？】
端坐与饕餮之上，浑身散发着让天爱不适的黑暗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天爱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她的亲生弟弟，是天生的魔物。
世间的所有，不论在人类看来是多么的不公，多么的残忍，但每一次的得失，祸福都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点上保持着奇妙的平衡。
这个点，就是支撑着整个时间存在的原点。
而她就是为了守护原点，以及自原点之上繁衍开来的人类。
这是她为此存在的理由。
天爱，天痕。
多么讽刺的名字，天爱的心底泛出一种无可奈何的酸涩情绪。
爱与恨，注定对立的字眼，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两人的灵魂之上。
天生的对头，注定相残的敌对者，却在无数次的转生之后，成为有着血缘羁绊的亲人。
【我命令你，将所见到的所有魔物都斩杀于剑下，一个不留。】
接受的守护之印，也等于接受了无数的制约。
选择了力量的同时，却又同时被更多更多的枷锁所束缚。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公平’。
在无数的制约之中其中一项，就是对命令的完全服从。
在天爱还没有对自己的心之所向产生疑问之前，犹如机器人三大定律一般不容违抗的命令再一次在天爱耳边响起。
重复，并警告。
这是命令项，不是选择题。
【杀吗？】淡粉的唇吐露出两个词语。
跟天空有着一样颜色的眸子深处飘过一丝恍惚，转头盯着巨兽身上端坐的熟悉身影。
下一个瞬间——
嘡！
两剑相击，犹如飞驰的箭矢一般毫不犹豫冲向少年的身形带着无法阻挡的冲力，将少年自饕餮背上击落。
击落刹那，同时巨大的黑色六翼自少男背后伸出，微曲，卸去来势凶猛的冲击力。
剑身相抵，交叉处因为持续的冲力而闪现着火花。
两张相似的脸在那一刻对视。
冷漠与淡笑。
截然相反的表情，紧贴着的两道身形在刹那间又分离，向相反的方向后退。
畜力。
准备下一次攻击。
【竟然为了得到王的宠爱，连亲生的弟弟都可以下杀手么？】
这样的质问，意料之外没有任何生气的成分。
无赖微笑的俊脸摆出了想看好戏的表情，
天爱脸色一变，冷漠的表情变得僵硬，【不是。】
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到底是因为什么。
命运对天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在被嘲弄的世界里，忘记了归途。
噗……
剑身晃眼便刺穿了那美丽而巨大的白色羽翼。
手指划过沾血的剑背。
杀戮游戏所带来的扭曲快感让少年微低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不专心哦，爱。】
完全舍弃了敬称，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等待着今天——能够跟眼前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姐姐平起平坐的一天。
为了这一天，只有天痕自己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不想再做你的弟弟。
完全公平的对决，让杀戮点燃你我的灵魂，我要用我的剑亲手征服你，我的天爱。
气势全开，围观的巨汉纷纷躲避，连饕餮也感受到了两人即将带来的巨大冲击，早早地钻进了黑雾之中，自半空中散去。
很快，宽阔的原野之上，没有了任何生灵。
在不是黑也不是白的阴沉云彩之下，站立与顶端的血亲与宿敌，持剑相向。
染血的白色与扭曲的黑色。
宿命的对决，终于开始。
记忆之门大开，出云如同海滩上玩耍的孩子一片一片地捡起大海遗落的贝壳。
从一开始只是铭记着自己死亡的事实，到现在终于回想起那场与亲生弟弟的惊世决战。
天爱的记忆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恶劣兴趣，平日里无论如何也记不完全的片段总是会趁出云心智动摇的时候，趁虚而入。
就如同面对着一个坚若磐石的城堡，一旦城墙的守卫出现疏忽，那流窜的记忆就如同匪徒一般冲进城内，烧杀抢掠，只为了将这座城堡——毁灭。
而也如你所见，一次又一次残忍的事实之后，出云的内心再也不如初到这个世界时那么平和淡漠。
如果说四岁的出云完全是天爱的幼儿版的话，那么此刻的出云——那个被天爱拯救却又束缚的少女，终于拥有了一丁点的人气。
喜、怒、哀、惧、爱、恶、欲。
高高在上的守护，虽然七情的回归并不完全，但出云只是出云，不是天爱这个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剩下的，或许只是需要有人来教会出云去体会属于人类的情感。
这，算不算堕落？
力量虽有强弱，但种族没有高低。
谈不上堕落，但这样的转变却也没有人敢说是好还是坏。
出云自记忆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刀夹杂着令人战栗的杀气挥向瘫软在地的红发少年。
——我在做什么？
只是一瞬的失神，眨眼却发现自己正拿刀砍人。
手中的触感告诉着出云，只是一把木刀。
然而，虽然还没有厉害到飞叶杀人的境地，但八年来的武艺训练又岂是一个混混可以抵挡的？
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劈了上去。
可以预见刀下少年的惨状，没有想到立场变幻如此之快的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只能闭上眼睛，不忍目睹这般惨事。
预期中的惨叫被一声沉闷的响声替代。
却见一个黑发男子不知何时冲进了战圈，将红发少年护在了身下。
也正因如此，出云手中的木刀狠狠地劈到了男子的背脊之上。
是谁？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却没有认出黑发男子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救下少年。
还没有从这般一次一次戏剧性地转变中回过神来，却听见银发的少女疾呼一声——明紫！
鲜血自男子的口中喷出，人已徐然倒地。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宿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