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曾经 ...
-
第四十五章曾经
——原来，他们曾经如此幸福。
出云默默的合上母亲的日记本，轻咬薄唇，抑制不住颤抖的瘦弱身体泄露着主人的情绪。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辛苦，但出云也没有幸福过。
自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偷窃一点可怜的硬币，每天吃冷却的廉价面包，唯一的荤腥是游乐园难以入口的观赏鱼。
被羞辱，被觊觎，被肮脏的话语亵渎。
在游乐园住的那段时间，因为要长时间闭气的缘故，而使呼吸到现在变得比常人更加缓慢而绵长，就好像如果一时忘记，就会死去一般。
但，出云没有把这一切当做苦难。
父亲的仇，连尸骨都无法保存的耻辱，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在三地奔波，收集证据，上报警署。
这是这个身体叫做出云逐月的人的责任，而她正好就是出云逐月。
不觉得是辛苦，这些本就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九年来，出云从来没有怨恨过谁。
命由天定。
曾身为天爱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埋怨上苍赐予的诸多苦难？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来可以简单就得到幸福。
如果自己早一点醒来，如果父亲没有遇到不良院长，如果，母亲没有喝下那追魂夺命的十二杯茶，如果那个雪夜父亲赶回了出云本家。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她努力了九年都没有得到的幸福。
曾触手可及，却又擦肩而过。
好残忍。
如果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会不会就没有这么难过？
明明再也得不到，却让人止不住想去哀悼那逝去的往事。
心痛得要流血了。
等出云回过神来的时候，出云发现自己坐在河堤边，天色从中午变成了昏黄。
稍稍回想，印象中，自己在下车后并没有如预期般去拜访不二一家，反而走到了住宅区旁的大河边，在河堤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失魂落魄。
“啊，真是狼狈啊。”
小雘也不见了踪影，索性背脊放松，仰头倒在了身下的草地上。
一个意外的身影落入眼帘。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长的很像出云桑的女孩，过来一看，没想到真的是出云桑啊。”
亚麻发色的少年的声音温和，一脸笑意。
“不二君？”
出云一脸的惊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本来想要拜访的人。
“出云桑来东京是来找手冢吗？现在都已经放学了哦。”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出云在青学迷路的场面，后来又知道出云定居的地方是神奈川，不二做出了以上推测。
“不是啊。”
本来有很多的话语要说，然而此刻的出云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拍了拍旁边的空地，“坐一会吧，不二君。黄昏的天空很漂亮呢。”
“出云桑很累吗？”
不止是累，平日飞扬入鬓的眉宇尽是疲惫。萦绕不去的倦意缠绕在出云的身上，浓得让人心疼。
“呵呵。”出云微微一笑，却没有办法恢复平日里的云淡风轻，“不二君跟国光一样叫我逐月就好了，我可以叫你周助吗？”
“可以啊，逐月。”
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只见不二也学着出云的摸样，两人并排躺在了草地上。
两人就这样仰望这被夕阳渐渐染红的云彩，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寂静的空气里几乎可以听到两人心跳的声音。
不同的频率，一上一下，扑通、扑通。
缓慢而有力。
“呐，周助。”
“嗯。”
“我一直在追寻一样东西，因为想要得到那样东西，所以一切的艰辛对我而言都是必须经历的历练。一件一件没完没了的挑战，我都微笑接受。我知道，只有我拥有了足够的能力，才有资格得到那样东西，并守护它一辈子。”
出云对着橙色的天空诉说着，似乎在对身旁的少年倾述，又似乎只是一个人的呓语。
“只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曾经有那么一天，我离那样东西是那么的近，近到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抓住。我曾经有机会拥有过它，只是我已错过。我知道我无法改变过去，可过去却在原地嘲笑我，嘲笑我当初的无知与无能。我，是不是错了。我现在的所有努力都没有任何的价值？”
转过头，只能看见银发少女的侧脸，一道漂亮的曲线干净利落地勾勒出世界上最高明的画师也无法描绘的绝色脸庞。
不二看着出云，没有做声，听着出云把心事一点一点的说出来。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在青学网球部的第一次见面，出云在众人面前否认了与手冢的关系，手冢也没有发表过任何的意见。
只是不二知道。
那个男人，虽不善于言辞，但他在用他的行为赤裸裸地宣告着出云的归属权。
那么，为什么今天只是因为看到一个跟记忆中银发少女相似的背影，他就不由自主走了过来？
没有任何的交集，却似乎早就应该认识。
这样莫名的感觉扰乱着少年平日敏锐的判断力。
“啊，对不起，我竟然跟你说这些。”出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慌张地坐直了身体对着少年说道。
不二也跟着坐了起来，说道。
“不会，逐月愿意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只是，我不能帮上什么，只是抱歉啊。”
“没关系，说了出来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天色已经不早，出云似乎打算告别，却听不二说道。
“逐月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是幸福吗？”
身体瞬间僵直。
——敏锐的少年。
出云定定地看着不二，可爱的娃娃脸，总是带着弯月弧度的眼睛，藏住了少年真正的表情。
“其实就算跟幸福擦肩而过又如何呢？重要的是现在的幸福，对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不稳定，但这样一眼就被人看穿，出云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因为逐月的眼睛一直在说，我想要幸福啊。”
眯起微笑的眼睛，善意的面具。
只消一句话语，就如同剑客一般刺中了出云的要害。
“没有想到，我那么容易被看透呢。”
第一次这样承认，出云的话语里有着微微的自嘲。
“是因为逐月一直隐瞒了太多的东西，一个人能够承担的总是有限的。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逐月眼睛里的寂寞又加深了。”
“是吗？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寂寞的情绪被深埋在心底，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出云操心，她的生活犹如一场宏大的战争，排兵布将，一步也错不得。
“或许是因为并不熟悉的缘故，才看的更加清楚。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出云接过不二的话，对着少年谢意的一笑，“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也快到极限了啊。”
“为什么不找人一起分担呢？”
“分担？不。”出云只是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立刻否决。
“不可以吗？”
“不可以。”出云斩钉截铁地摇头，见到少年的脸上显露出疑惑的神色，出云又立刻说道，“这是我的责任，我不可以逃避。”
不愿意把所在意的人卷入自己的生活，出云的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与出云家族的对决，四圣子的战争，甚至关于那个世界的秘密。
出云的坚持让不二感到惊讶，但惊讶也只有一会，立刻，少年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神情，“逐月跟手冢一样很有责任感呢。”
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势，出云立刻低头道歉，“啊，抱歉。”
“逐月没有必要道歉呢。”
天色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旁道路边的路灯也已经照亮。
出云看了看天色，两人并肩走回到大路上，“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今天真是打扰了，周助。”
“不客气。逐月是要乘车回神奈川吗？我送你到车站吧？”
出云谢过不二好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疏离中透露着淡淡的熟悉。
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说的话语也都是最客气的礼貌用语。
只是，在这样的疏离中又有着什么不同的改变。
出云记起了自医院出来后，一件穿在出云身上显得特别宽大的衬衫换掉了那件显眼的病号服。
一无所有，又浑身是被虐待的伤痕的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大病一场。
但，那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却保护着出云。
在春寒料峭的春末，给出云带来最原始的温暖。
那件衣服，是一件最普通的白色制服。
上面似乎是因为防止被认错而特意绣上了主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出云至今仍然记得绣线勾勒出名字的起伏线条。
Syusuke。
回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出云正要开口，却被路边由远及近的嘈杂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什么？”
刺眼的探照灯让出云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不二拉过出云，让在一旁。
“是机车族。最近突然在这附近出现的，小心些。”
所谓机车族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少年骑着机车四处游荡惹是生非而已。有社会上的混混，也有在学校里学业不佳的少年，当然，也不缺同样习性不良的美貌少女。
刺激，虚荣，无处宣泄的精力与年轻。
机车前灯扫过两人，带头的红发少年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嘘。”
轻佻地吹着口哨，红发少年的机车围着两人打转，眼睛死死地盯着出云。
“老大，怎么了？”
出云突然觉得老大这个称呼有点熟悉，不由响起八年前的陈年旧事，嘴角随着回忆勾起一段弧度，似笑非笑。
“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能遇到这样极品的女娃。”
出云正在想自己的气场似乎总是能招惹这种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众的外貌是罪魁祸首。
“哇，果然正点。”
随后而来的少年驾着各种机车在不二跟出云两人周边打转，围成了一个圈，显然不打算放两人离开。
红发少年的机车停在了两人的跟前，车上意外地放着一把木刀，似乎是权利的象征。
“喂，你叫什么名字？”
出云表情怯懦地藏在不二的身后，两人十指相扣，一副小情侣的摸样。
“不二周助。”
“不是问你！问你身后的银发美人呢？”
“周助~月月怕……”
让人吐血的娇滴滴嗓音，出云一副小女人摸样地仰视着不二，似乎真的吓坏了。
“不要怕，我保护你。”将银发少女搂入怀里，两人情深意切。
手指滑过出云的腰，嘴唇略过耳际时，不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警察还有多久到？”
“哼，小子，不是谁都可以当英雄的。”红发少年不屑地说道，“小美人，原来你叫月月吗？果然人如其名，一样的美啊。”
出云都快要哭了出来一般，低头躲进了不二的怀里，“还有三分钟。”
“老大，我知道他，不二周助。”
“哦？”
“恩，我也知道。青学二年级，刚进校不久就得到了‘天才’的称呼。是个很厉害的人。”
“天才？切。”红发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注意力从出云的身上转到眼前这个有着无害微笑的少年身上，看到少年背着的网球包，“原来是打网球的吗？”
“老大，我知道。他是网球部的正选，有着‘黄金右腕’的称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又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家伙，喂，你，不二周助是吧？”
“是我。”
“你说，我如果把你的右手给废了，你说你的小女朋友会不会再喜欢你？”
这样高声宣布着，少年手中装饰用的木刀直直地往不二右臂砍去。
攻势凌厉，气势惊人。
如果被砍到，不二的右臂可以说是废定了。
但不二又怎么会让少年砍到。
身形一侧便躲过了少年的攻击，只是左手一空，却见出云自不二的怀里跳了出来。
她想做什么？
不知道出云的打算。
两人在看见机车族后，见状不妙就立刻报警，本来只需要拖延到警察来了就好。不二没有想到出云喜好这样演戏，不过不二生性机敏，自然配合地天衣无缝，就好像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情侣一般。
“月！”
出云突然伸手往红发少年劈过来的木刀抓去，不二心头一紧，惊呼声不由脱口而出。
却见出云右手如刃，干净利落地往红发少年持刀的手腕上一扣，少年吃痛，手中的刀一松，眼前只看见白光闪过，刀已经落在了出云手里。
空手夺白刃。
整个动作，出云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多余，就好像练习了无数遍一样的完美无缺。
“你的罪孽将由我来审判。”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曾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