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人类 ...
-
第三十五章人类
“你的母亲就是死于那套绣针之下。”出云稔缓缓地说着令人惊诧的事实。
出云靠在沙发上，并没有接话，然而只有明紫才知道那双阒暗的眸子已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能够倾覆天地沧海的暴风雨在那深深的眸子里酝酿着，等待着……等待一颗小石子将那虚假的平静砸裂，然后，天地变色、生灵涂炭……
不知道为什么，明紫只是这样的觉得，并且相信出云有着屠尽众生的能力，并深信不疑。
完全的信任，不受动摇的忠诚和那永远也无法开口的爱意，明紫在跟出云一起的时候，总是贪婪地看着出云的一举一动，淡笑，皱眉，无奈，骄傲，以及总是喜欢跟青雘大眼瞪小眼的怪癖。出云的一切一切是明紫自身存在的意义，就如同甘泉之于旱地一般，没有出云，明紫的生活将失去多有的颜色。
出云是他的王，他的信仰，以及他的爱。
爱与悲伤，在日语里如此相似的发音，似乎就是为了给明紫一个证明。
爱即是悲伤。
因为深爱，所以会因为出云对别人的悲伤、对别人的依恋、对别人的撒娇、对别人的所有……痛并爱着。
因为忠诚，所以爱变成刺入胸口的尖刀，他的荣耀，他的责任，他的信仰，将刀一寸一寸地往心脏推进……鲜血淋漓。
明紫收回了心思，就算知道下面所讲述的事实是逐月身上最沉重的秘密，但他并没有避讳的意思，依旧站在出云稔身后，漂亮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单薄的衣衫也遮掩不了那流畅的优美线条，眼神坚定。
“你的奶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同过你的母亲。因为觉得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会被那个美到极致的女人夺走，而让生性温良的她起了杀心。”
“用绣针杀人？”出云摸了摸鼻子，精致的眉若有似无地缓缓皱起。
先不说这种杀人方式的可行性，单单母亲死亡的时间跟地点就完全不对。
在出云的记忆里，母亲猝死的那一天，身边并没有任何人，除了自己。
母亲抱起自己，神色温柔，“呐，小月~以后一定要幸福。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要幸福啊。”
跟自己相似的脸，只是母亲有着出云所没有真正的圣洁气息，梵蒂冈真正的血统在母亲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时只有两岁的出云，只会咿咿呀呀地学着说话，“mama……pa，pa……”
“嗨~小月~kawayi，ne~”
没有任何的异状，一切如普通的一天一样平凡而安宁。
什么也不懂的出云只记得眼前的景象从母亲的脸迅速摔落，身体重重着地，眼前已是白色的天花板。
“呜哇……”
自己惊天动地的哭声吵醒了在书房的父亲。
被人抱起来的瞬间，忠实记录一切的暗色眼里是满目的血红。
母亲的嘴角胸口身下是大片大片如罂粟般张扬的红色，耳边是父亲慌乱而疯狂的呼喊，然而生命的花火犹如卖火柴女孩手里的火柴一般，昙花一现后，陨然而逝，甚至连急救的电话也来不及打，便已然去逝，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那套绣针乃是所有针种中最特殊的羊毛针，而你祖母手中的那套针具正是这种绣针发明者朱氏家族的传家之宝。一套针具粗细各异，共有12根银针。羊毛针又称无影针，传言，针尖之锋利已是肉眼不可见的程度。”
“无影针？”出云重复着，似乎还没有从适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是的。”
明确知道自己处于劣势的出云稔放低了姿态，听见出云问道，状似恭敬的回答着。
“接着说下去。”出云皱了皱眉，显然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收服。
虽然让镜出现在出云稔的面前，出云仅是立下了一个警告。
就如同立下界限，过此界者死一般。
出云并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
——尤其是杀这些曾经被她守护过的人类。
所以，出云只是立下了一个警告，而不是命令镜将出云稔代替。尽管，这么做的话，出云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将会花费更多的心思。
但出云还是不想杀人。
每一次，出云望着手上沾染鲜血的时候，她杀了人类，那些曾经被她用生命守护着的人类。只是曾经身为守护者的她，如今正杀戮着她守护了千万年的人类。
这样的感觉……
感觉，就好像再一步一步摧毁自己的信仰，以及抹杀着天爱存在过的证明。
出云吐了一口气，听出云稔继续说着。
“你的祖母——和子她，对你的母亲起了杀心之后，便接着给你绣礼物为名，将你母亲约了过去喝茶聊天。”
似乎渐渐说到了关键点，出云隐隐猜到了杀人的手段，眼眸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一共约了12次，礼物才姗姗来迟。”出云稔惋惜似地叹了口气，“和子她每一次将针尖截下，放在了你母亲的茶水中。”
“一次一根，从细到粗。谁也没有发觉，12杯的茶水，要了你母亲的性命，也报废了那套绝世的绣针。”
“既然号称无影针，就算是12根最粗的那根，普通人也根本无法看到针尖的存在。混入其中的针尖随着茶水，流进你母亲的身体，将五脏六腑一点点的破坏。12根，越到后面，体内的器官，细胞，血管被锐利无比的针尖侵蚀，无药可救。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你的母亲之后有所察觉，被破坏的身体也已经无法不久，药石枉然。”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母亲竟然会瞒着浅野，让浅野依旧以为她只是猝死，跟他那位温柔善良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许，我应该感谢你的母亲，虽然她给我们出云家带来了灾祸，可依然保全了浅野对家庭的信赖。只是你母亲的死给浅野太大的打击，然后又遇上那个居心不良的院长，到最后竟然疯疯癫癫，死了之后，竟然连尸体也找不到。”
“住口！”
出云喝断了出云稔的话，那些残忍的事实。
出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刚想过来的时候，只顾着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却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父亲的尸骨正躺在那冰冷的太平间内，等着她去解救，就算无法解救，父亲他，也需要女儿一声问候，才能真正安心地去天堂吧。
然而不孝的女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千叶。
放弃了，那个深爱自己，等待救赎的灵魂。
“月月，浅野他一直深爱着家族。虽然爷爷当年做得有些过分，可是月月你不是已经代替你的父亲回到了出云家族吗？浅野的名字也重新回到了出云家的族谱之上。”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根本就不会认你。”
出云甩开出云稔试图抓住自己的手，将自己愿意回归出云家族的缘由说了出来。
她记得，父亲一直因为被逐出家族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轻易地答应了出云稔的要求，甚至为她找一个未婚夫！
只是，母亲的仇。
出云看了一眼窗外明月高悬的夜空，一切真的是如此的简单吗？
出云和子，那个冰森冷酷的家族里唯一给母亲温暖的女人，是害母亲惨死的真正凶手。
出云想起了教皇交给自己的信，就算出云稔说的是事实，那么在她出生前，又发生了什么？
被冠上‘妖孽’的名号，母亲被认为是破坏家庭的凶手。逼不得已之下，父亲母亲竟然只能以私奔才能解决问题。
父母的死都已经知晓了原因。
——这个仇，还要报吗？
深沉的眸子盯着地上忐忑不安的出云稔看着。
“月月，你不能毁了你父亲一直深爱的家啊。出云家族是你父亲的根，是你的根啊。难道和子都已经死了，你也不能原谅她当年的过错吗？”
出云稔的脸上是诚恳的光芒。
细长的凤眼缓缓眯起，出云思忖着。
——是啊，难道真的要想天痕毁灭了一切，才甘心吗？
“更何况，一切有因皆有果，如果不是当年你父母早逝，你现在又怎么会有现在的风光？”
出云稔竭力诱惑着，想要让出云放弃报仇的念头，虽然被出云的能力吓道，但出云稔毕竟是一只活了五十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认输。
根植于灵魂的狡诈与谎言，人总是劣根不改的动物。
“更何况，我看见，手冢家，神奈川的幸村家的小子可都中意于你。你又有这样一个风光无比的大明星做手下，月月，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满足？
出云否定着。
——我从来没有贪婪过。我希望的，一直只是简单的幸福而已。
如果，父亲，母亲现在还活着的话……
出云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抬头。
——她刚刚在想什么？
——你在说【如果】。
肩头小雘的声音缓缓地传来。
——是吗？
苦笑着。
出云像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一般，望着窗玻璃里的自己，依旧是银色长发，看不清面目的轮廓。
——我什么时候，变得像人类了。
会妄想，会反悔，会期待。
这种机会给人动力，却又是一切罪恶根源的感情。
妄想着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曾经的过错而反悔，期待着未来会有美好的生活。
理智控制不了的妄想，只知道反悔而不知道更正，一心期待，却不肯付出相应的代价。
——人类。
小雘睁开了碧绿的妖异眸子。
——月，你不再是天爱。你是出云逐月，你一直都是个人。
只是……
你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个人。
明明没有了守护者翻云覆雨的能力，却还是坚持着守护者的习惯，思想，情感。
却不知道，你所期望着的简单幸福一次又一次地近在眼前，如此触手可及，你却一再轻易放过。
自醒来后的九年来，你的坚持，带给你多少的痛苦，自己却不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我骄傲而美丽的月。
“逐月，放过出云家族吧。就算做爷爷的求你，可以吗？”
出云稔又一次低声请求。
只是这一次，出云的神色似乎不再坚定如初，精致到无法言语的脸上，闪烁着犹豫的光彩。
真的要放过吗？
可以相信吗？
这个世界，我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活下去吗？
单薄的唇缓缓开启，“我……”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人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