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逐月∈网王》野狐禅

34、死因

　　第三十四章死因

　　书房内，豪华的大型吊灯将房间照个通明。
　　出云稔坐在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红楠实木书桌后的黑色皮椅上，虽然保养良好，但还是敌不过时间而刻着皱纹的老脸，此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可怜的孙女，竟然在外面流浪了十一年才回到家里。真是辛苦你了，月月。”
　　“啊……”
　　出云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听出云稔说话，头也没抬，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月月，想当年，你父亲在三个儿子中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却没有想到落得尸骨不存的境地。你母亲又那么的美丽温柔，知书达理，却突然猝死。如果当年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做那个决定。”出云稔重重叹了一声，似乎因为回忆起伤心的往事，颤抖的手摸着胸口，痛苦极是，“现在，月月你没有怪爷爷，爷爷很高兴。记住，你以后就是出云家族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不止是我，你的两位伯伯，还有小姑都会像你父母一样疼你的。这样，浅野或许会原谅我这个狠心的父亲吧。”
　　出云稔含着薄泪的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出云父母就在那里一样。
　　逐月叹了口气，停下耍弄小雘尾巴的手，状似困扰地碰了碰鼻子。
　　“呐，爷爷，我母亲是怎么死的，爷爷你知道吗？”
　　暗色的眸子望向眼前这个演戏上瘾的老头，也跟着装了起来，“小月当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爷爷能告诉小月吗？”
　　“唉，可怜的孩子。”出云稔用一副慈爱的神色看着出云，“你母亲是在你两岁那年，突然感染疾病，连医生都来不及请，就去世了。你父亲也因此患上了神经病症。唉~。”
　　又是一声叹息，出云稔从书桌后走了出来，伸出手摸了摸出云的银发，“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爷爷以后会好好照……”
　　话说到一半，伸出去的手突然停止在半空。
　　出云的眼底暗沉的颜色犹如一块明镜倒映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正逼在出云稔的喉间的景象，老头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出云站了起来，显然不想让出云稔的手碰到自己。
　　刀不是出云的。
　　“唷，小紫~”出云抬了抬手，对出云稔身后的俊朗迷人的双黑少年愉快地打招呼。
　　“明，明紫少爷，不知出云稔何处得罪了、少爷……”
　　出云稔惊讶的语气转为求饶，却因为明紫加重了手的力度，脖间一痛，吓得最后两个少爷一词，如断线的风筝，在半空中急速打转，飘飘荡荡，最后又嘭的没了声息。
　　“主人没让你说话，就乖乖闭嘴。”
　　明紫从后往出云稔的膝盖处一地，嘭的一声，出云稔正对着逐月的方向跪了下去。
　　“主人？”出云稔一抬头正对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出云，“是你这个野种？！啊……”
　　一时气氛恨恨的骂出了声，护主的高贵骑士自然不会让人侮辱自己的王，手中的刀用了一压，一道淡淡的血痕缓缓地显现，惊得出云稔不敢再乱说话。
　　出云似乎没有听见出云稔的谩骂，微微摇头，感叹道，“明明让你闭嘴偏偏不听。小的不听话，没想到老的一样也不听话。”
　　“呐，我现在在问你一遍，我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爷爷。”
　　特地在最后的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明明是尊敬的词语，却因为现在的局面而显得极为讽刺。
　　“没想到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摆我一道。老头我50年都白活了。”
　　“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出云坐回沙发里，淡淡地说道。
　　——该还的债该犹欠债的人来还。
　　出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只是偏偏总有很多人忘记了这个事实而已。
　　“我知道你不像你的母亲，更不像你那个一无所知的父亲。我从你回到日本那天起就一直防着你，却没有想到你的手段比我还狠。”
　　“真是愚蠢的人类。”
　　出云的语气有着深深的不屑，“单是这个没有想到就足以要了你的命，我的好爷爷。”
　　“要我命？”出云稔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太天真的，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夺取出云家族的财产，给你惨死的父母报仇么？”
　　“天真？”出云重复道，“是么？那不如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好了。”
　　明紫拍了拍手，只见门应声打开，一个跟出云稔长得一模一样的老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气质尊崇华贵，目光阴狠毒辣。
　　跪在地上的出云稔甚至忘记了逃脱，傻傻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简直就是翻版的自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怎么可能？”
　　被强烈的震撼给惊吓住，出云稔神色呆滞，喃喃地说着。
　　“爷爷~”出云摆出了一个微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镜。当然啦……”
　　出云顿了顿，看着额头冒汗的出云稔，猜到出云稔已经知道镜的存在对他的威胁。
　　——一个随时可以取代自己的人。出云稔仍然活着，只是他，一个真正的出云稔却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只是消失的那个人是谁？到底剩下的人是真的，还是他是真的？无论事实如何，只要他死了，就已经不需要分辨真假了。
　　——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想到这一点，颓废倒地的老迈身体突然爆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冲力，向往门外冲去。
　　然而出云稔只觉眼前一花，胸口剧痛，便往后滚了去，等缓过气时，他依旧在出云的面前。
　　出云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出云稔，好像刚刚的挣扎只是幻觉，然而胸口一热，血腥弥漫喉间的腥味让出云稔知道这不是幻觉。
　　——输了么？
　　只是一个商人的出云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跟出云斗。
　　出云稔认识到这个事实，挺直的脊梁立刻软了下去，也不再说话。

　　“殿下。”镜开口说话。
　　“怎么了？”出云回头，却意外的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
　　“呀嘞嘞，堂哥堂姐不在楼下好好呆着，跑上来做什么？”
　　出云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
　　来人正是出云凤岭，出云夜华。
　　本打算上楼偷听的两人被化装成出云稔的爷爷抓个正着，镜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置，就听见屋内明紫少爷的召唤声，便带着两人一起进去。
　　然而，心慌的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看到两个爷爷。而地上那个衣装狼狈的爷爷正对着出云下跪。
　　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幕，两人自然知道带他们进来的人不是正牌的爷爷，真正的爷爷已经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软在一旁，不敢说话。
　　那，他们该怎么办？
　　——逃吗？
　　当两人对上出云那双阒暗无底的眼眸时，那个念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逃的掉，被那种眼睛盯上的人。
　　有了这个认知，哪怕是鲁莽的凤岭也噤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听见镜说道自己，两人只觉浑身冷汗，只盼望出云盼在血亲的关系上，绕他们一次。
　　“月月，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放过我们吧。”夜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眼前这个看是无害的少女似乎比恶魔更令人恐惧的时代。
　　“月月，我们是无辜的，你说过的，对不对？”凤岭突然想起出云进门之前说的话，灰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讨好的说道，“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什么也没看见么？”
　　出云暗色的眸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什么兴趣耍他们完，厌烦地对镜摆了摆手，“让眠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眠？
　　是什么东西？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问话，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呐，爷爷，我们继续吧。”
　　出云看着镜将被手刀劈晕的两人带走，转头，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流水线，笑如惊鸿。
　　“你……”
　　出云稔看着自己的孙女，这个无论是外貌能力都无人能及的出色少女，心中不禁也因为这样出色的人姓的是出云而自豪。
　　只是……
　　出云稔突然响起了什么，本来些微有着欣喜的老练立刻黯淡了下去。
　　——只是上一辈欠的债又岂是那么容易可以还得清的。
　　对当年发生所有的事都了若指掌的出云稔实在无法想象当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孙女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心，漏跳了一拍。
　　虽然仍然沉浸在出云所带来的恐惧中，然而自小接受的教育同样深入骨髓，一个大胆的计划跳了出来。
　　出云稔的心跳又突然加快。
　　“你想问什么？”
　　他听见自己说道。
　　擅长审讯的出云跟明紫显然都感觉到了出云稔的变化，只是并不明白出云稔到底想做什么，出云微微一笑，显然对眼前这个在死亡威胁下还敢耍心计的爷爷多了几分的兴趣。
　　出云稔被出云突然的一个微笑吓了一跳，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计谋，顿时心又慌了起来。
　　然而出云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爷爷，我不喜欢重复哦，我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死，爷爷比谁都清楚吧？”
　　——她果然都知道了吗？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出云稔一咬牙便认了下来。
　　“你母亲是被毒死的。”
　　“是你吗，我的爷爷？”出云也不惊讶，显然是猜到了结果。
　　“如果你硬要算的话，就算在我的头上好了。”
　　“诶，真是委屈啊，爷爷还想庇护谁呢？是那个只知道沉迷酒色的大儿子，还是有一点小聪明自以为是的二儿子。”出云一个一个数着，“或者，是喜得龙凤胎的可爱小姑呢？”
　　“不是他们。”出云稔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变得苍老，“她已经死了，你何必在追究。更何况她也是你的血亲啊。”
　　“她？”出云自然听出了差别。
　　“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奶奶。”
　　出云稔的老婆在三年前便已经去世了，而在出云的记忆里，出云奶奶似乎是唯一承认并亲近自己母亲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出云能闻到出云稔的灵魂虽然在恐惧着但并没有说谎的味道。
　　——那么，是真的喽？我那位没有见过面的奶奶？
　　心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如此的肮脏？为什么每个人都带着伪善的面具？这样的人类真的值得我的守护吗？
　　想起了前世流逝的千万年的岁月。
　　天爱，那时的我为什么可以如此义无反顾地守护着那群人类，那时的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态，爱着天下人的呢？
　　——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奶奶吗？似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单纯地热爱刺绣，总是微笑的安静女人啊。”
　　“看来你对家族的人非常的熟悉啊。”出云稔这样说道。
　　“啊，只是必要的功课而已。”
　　出云的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清，似乎一下子疲倦的心态洗去了声线里的咄咄逼人，两人谈起话来，倒也不生疏。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你奶奶有一套中国刺绣名家的绣针？”
　　“绣针？”出云的眉微微皱起，“是奶奶的宝贝吧？似乎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还用那套针给我绣了东西是吧？”
　　“你记得那时候的事？”出云稔惊讶的问道。
　　“啊。”出云这样应着，虽然当年是婴孩的自己并不是现在的她，但记忆就像资料一般存储在脑海里，并没有丢失，差别只是先前的出云并不能明白那些画面的意义，而天爱就好像一台高级CPU一般，只要调用磁盘，就可以读取出来似的，“只是时间太久，似乎只记得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啊。”
　　出云稔陷入了深深的惊讶中，一个自婴孩时期就能记事的天才？
　　如果当年他再一点发现，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不。
　　抱着这样的期望，出云稔又立刻否定。
　　——苦果早已种下，挽回么？天方夜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