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听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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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寒冬站在工厂里我有炎炎夏日之感，还好穿的女装，不需遮掩什么。王其则辛苦许多，为了不暴露他华人的身份，面具从不曾他脸上摘下来过。华氏90度的织坊里，大批妇女和孩童埋首工作，只为每月5英镑的报酬。华特丽真是其中之一，与别人不用，她是被自己的丈夫卖给了坊主，日夜劳作却拿不到一分钱。跟威伯福斯待得久了，我未泯之良心泛滥，促使我把她从坊主手上买下，又是一笔消费。亏得华特丽虽出身贫寒，但性情极好，足以弥补教养的缺陷，将来我还能雇她在店里当个店员，一举双得。
一晃，圣诞节即将到来，父亲的信中透露出让我回家的意思，我不得不草草结束培训，提早开店。王其和我不再每日偷溜出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威伯福斯的议案已经提交，王其还想开溜也很困难。开张前一周，我仍以乔森夫人名义，在小说中道出驱除疯魔之法，并在店里大张旗鼓如法炮制。
12月20日，我的店终于正式开张。我同沃特丽稍稍改动一些设计，并在每件货品绣上自己店的标记，变成了独家出品。摆放货物时，出于恶作剧心理，我将商品按“Channel”，“Prada”等系列，分门别类。我请威伯福斯将一些特制的手套，以圣诞节的名义，送给他所认识的贵妇人们，当日，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
翌日早晨，威伯福斯精神抖擞去了白厅。他笑着说上帝将保佑他的子民，然后和克拉克森离开。开放的美国人就奴隶一事，南方与北方狠狠打了一架，且一打就是四年。保守的英国人对此的态度我不得而知，但接受起来，我想不会比美国人反应更好。希望讲究礼貌与文雅的乔治王朝，会以比较文明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我在店里总觉得坐立不安，于是嘱咐好沃特丽，出门便往白厅走。
这次听证会并不向民众开放，法庭外却人头攒动。令我惊讶的是，在外等候的居然还有不少太太小姐们。我一个也不认识，便在角落里安静得等候。这个过程中，耳边不时传来以下对话：
“我真不敢相信，议会同意了开这场荒谬的听证会。我丈夫告诉我，如果这项议案通过了，我再也买不到各种便宜的印花布了。因为没有奴隶们会要求工钱！这真是我听过最愚蠢的议案了。”
“但我听说，皮特首相异常支持废除奴隶买卖的议案。”
“皮特首相，哦，皮特首相。他对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对奴隶这么感兴趣。”
“听说他很英俊。”
“英俊，哼！如果你喜欢孱弱的身体，和纤细的四肢，他可算得上第一美男子。讨厌的托利党人！”
我以前从不晓得，皮特和托立党在商人们中的名声如此狼藉。说到皮特，我想起上次见面时，那突如其来的一句中文。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他的态度就十分不好。不是指礼节上有所怠慢，但总有些若有似无的敌意在里边，防我甚深。传闻他对女人毫无兴趣，莫非是取向问题导致的敌意？
“但我很喜欢皮特先生。”另有一个声音插进来，十分轻柔，与刚刚几位女士截然不同。“我父亲说他很勇敢，并且才华洋溢。”我转过头看声音的来源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亚麻色的头发，皮肤白皙再衬着碧绿的眸子，十足的小美人。只第一眼，我心中便泛起无限好感。见我望向她，她十分友好的回给我一个微笑。
“埃莉诺，想一想他会为你父亲带来多少损失。”
“我想不会比上次堵窗子的时候更生他的气了。”埃莉诺笑笑，并不在意。
英国有项奇怪的赋税，超过七个窗子的房舍需每年交纳二十英镑。不过今天我才知道这项税法是皮特提出来的，恐怕不止商人们讨厌他，夫人们大概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
这时，法庭一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女人们和记者们一哄而上。我很快就被挤出台阶。当叫埃莉诺的女孩随一名男子离开时，我依然没看到威伯福斯从里面走出来，不禁有点担心。
“卢卡斯小姐。”一个声音响起，适才那番谈话的中心人物，现在正站在我面前，彬彬有礼。
“皮特先生。”该出现的没出现，不该出现的出现了。
“卢卡斯小姐，如果你是在等威伯福斯的话，我恐怕他已经从侧门离开了。”
“哦，谢谢您转告给我。”得到他的提点，我以外之至，对他表示感谢之后，我便急于离开。
而他再一次展现了几次见面以来，少有的礼遇，对我十分绅士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车马可将你送回公馆。”还是同一张苍白的脸，浅浅的笑意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恶意。
抬头看看天色，我点点头答应：“那就谢谢了。”
马车里闷闷的，我勉强开口打破气氛：“我希望听证会进行得很顺利。”
“愿望总是好的。”皮特点点头，微笑着说。外面天色很暗，显得马车里的光线也不好，我隐约望去，皮特气定神闲的样子，随着透进来的微光飘忽不定。
他浅浅笑着的样子其实很温柔，我强压心底的不安，淑女地点头宛然道：“这也是我所唯一能做的。”忘记听谁说的，人之间的交往很是微妙，你不喜欢的人必然对你的印象也不好。我和皮特似乎深谙此道，都不再费心思再去讨对方欢心，老老实实沉默在各自的思考中。
马车停稳，皮特率先下去，我松了口气，也据起裙子，伸出手让他扶我。“下雨了。”皮特看着天，不轻不重地说。我不由得也抬起头，伦敦的雾都之史怕是要开始了，雨也显得灰灰的。
“啊！”为了不怠慢首相大人，即使抬头看天的时候，我也急急忙忙地下来。不知是因为雨水湿润了马车的踩踏处，还是裙子喜欢给我垫脚，总而言之，乡下姑娘这一次终于胜利性的压倒英联邦的天才政客，或者说扑倒。“我的天啊，您还好吗？”
皮特此时脸色惨白，疼得顾不上回答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连忙爬起来，迅速吩咐车夫请医生。意识到自己闯祸，我哆哆嗦嗦地问：“伤着哪里了？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的手恐怕脱臼了。”皮特半天才缓过劲来，脸又马上涨得通红。
“汉斯！汉斯！！”不敢离开他，我大叫管家的名字，“皮特先生，抱歉，请坚持一下好么，只要没伤着骨头，很快就不疼了。我是说，医生马上就回来了，不会骨折的……”
汉斯蹬蹬跑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也吓坏了，同我合力扶起皮特，期间皮特疼得大叫。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胆小，皮特那一叫，叫得我心怦怦直跳。他压在我身上，低声呻吟：“先去帮我准备好冰块。”
“嗯嗯。”我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猛然觉得不对：这家伙说的中文。我张张嘴，原本慌乱的心直线下沉，还是试探！
“听着，我的好姑娘，不要做错事。”说完，皮特的脸色似乎好多了，只缓缓呻吟。面对紧随而出的威伯福斯，也能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坐在房间里冷静下来，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底在不安担心什么，我没偷没抢，半件坏事也没干过。见皮特一摆出拆穿我的姿态，就慌了神，弄得像做贼心虚一样。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没道理被牵着鼻子走。越想越觉得窝囊，当然不能一个人憋着，于是我起身下楼探望病号。
对于这种跌打的伤，正在黑暗中摸索的西医远比不得中国的推拿，皮特需要被木板架一星期。会客室现在正热闹，一群托利党人众星拱月般围在皮特周围。“我不这么认为，威廉。”开口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穿着牧师服，说话缓慢声音嘶哑。他面向威伯福斯，脸色平静，目光慈爱而安详。“议会后面代表的是大部分贵族的利益，而不是上帝……”
我偷偷从门缝瞄一眼里面的情形就悻悻上楼，心虚就心虚吧，等生意稳定下来，就搬出去，最好再不见疑心病皮特。
“我以为你会很好奇。”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现在我听来却觉得有些阴森森的。皮特有些滑稽地扶着左手的木板，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那种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只要他认定你有罪你就有罪。
我看一眼他身后半掩的门，威伯福斯看到我，送来安心一笑。“对于力所不及的地方我不好奇。”用中文回答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会中文。什么时候多才也成了罪过。
“我是说，关于我一再试探你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听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