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校长林国富，建筑公司的陈康，娱乐公司的二级经纪人王竹，法院检察官杜柯，市委林远，省纪检范修……哦，还有杨广。”栾昱一个一个细数着畜生们的名单，“是他们吗？”
林玉直直地看着她，半晌，面色惨白但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是。”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林玉低下头，眼眶微红。
栾昱之前只见过她微笑的模样，这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只觉得胸口酸疼。
在林玉被带去暂押的时候，栾昱脑中还回荡着林玉的话:
“城市改造着村庄，也改造了我们，密林中没有我们的氧气，村庄里没有我们的地位，城市害我们苟且偷生，却又不给予相应的保护。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在钢铁隔绝出的世界里丧失妖力，却又在造成这些的城市里变回本体。我们这些妖怪，被城市改造，被城市改变，被城市同化。可就算我变回了本体，我也感觉，我跟人类没什么不同了，一样的令人作呕，双手都沾满鲜血……”林玉眨眨眼，“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
这起案件因为是刑事案件，又加上杜柯的死，导致ZF亲自“监工”，审判速度极快，而且结果也让人满意。
林凤娇亲自去作证，与她同行的，还有成年了的儿子林枫。林枫身为受害者陈康的亲生儿子，却帮助行凶者作证，已经冲分体现了案件的真假。
因为林玉妖族的身份特殊，为了不引起市民恐慌，案件的审理并没有公开。
最终法院审判，判处参与事情的其中六人无期徒刑，并进行化学阉割。另外，陈康和杨广因为砍伤林克致其死亡，处以注射死刑。
□□犯的无期徒刑，是和杀人犯关在一起的，在监狱里，□□犯比杀人犯的地位更低，因为杀人犯往往是喜欢用武力压迫男性，而□□犯是欺负柔弱女性，范修他们的狱中生活可想而知。再加上他们年纪大了，可能是要被虐死在监狱。
而注射死刑，是通过有毒药物注射，在三分钟内心脏停止跳动，比枪决更加痛苦。
栾昱对这个判决没有表示看法，她知道，如果不是林玉的自我牺牲，用命来杀人，亲自当案件中的一环，这个案子根本不会闹这么大，判决也不会这么重。
而杨广和范修等人的亲人却嚎啕大哭起来，咒骂着林玉，说她才是该死的人。人都是这样，总会保护自己亲近的人，哪怕这个人罪大恶极。
陪审团中，一个犯人的家属突然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刀子就要上去捅林玉。同时破口大骂，说着低俗恶劣的话。
栾昱就站在她身后，挥手卸了她的胳膊。她的动作极快，除了身旁的封建，没人注意到她出手。只看到女人下一秒倒在凳子上，嗷嗷惨叫起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栾昱看着女人满脸蛮横的模样，嫌恶地擦擦手，“这是你们该得的。”
林玉终于复了仇，可就算林玉为自己和父亲报了仇，同样要受到法律的判决。故意杀人罪是要判刑的，更何况她杀了四个人。
在林玉被处以死刑的前一天，栾昱带着封建去看望了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非亲属，是不允许探监的，但林玉情况特殊，没有任何亲属，所以就连监狱才开了特权。
穿着狱服的林玉，看起来精神状态反而比在在外面好的多，整个人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封建一句话都没说，死死盯着她，眼眶透着血丝。
栾昱知道他不好受，拍拍他的肩。
抱着怀里的布偶猫，轻声和林玉道了别，转身离开，给两人留下最后独处的时间。
“我有一个问题。”封建半晌才发出声音，他的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每次开口，整个脑袋都阵痛，但他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完，紧盯着林玉，“我们最开始的偶遇……”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着，力气大的整个胳膊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
“不是我设计的。”
林玉轻声道，“我们有缘，但不够有缘。”
林玉视线望向他身后的白墙，似乎陷入回忆，声音轻柔得快要听不清，“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该多好。”
林玉父亲虽然关心她，但终归是个傻子，她从小就自己做饭洗衣服照顾父亲，从来没有一个人照顾过他。封建从开始追求她时，就温暖体贴，那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情感。
但可惜，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林玉有点想念被监狱长收走的衣物了，那里面有封建给她的恶魔之眼。那不是她收到的最值钱的礼物，却是她最想要珍视的礼物。
探监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封建却感觉只有两分钟。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了。
林玉微笑着冲他告别，站起身，跟着狱警往门口走去，在她快要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封建“蹭”地站起身，大力拍打隔离室的玻璃。
“阿玉，我知道你有办法，你能回来的对吗？”封建忍了半晌地情绪终于决堤，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落下来，“你还会回来的，对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封建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为女人流泪的一天。
其实在她杀了杜柯之后，所有的妖力都没有了。
曾经变回本体的能力，和力大无穷的利爪都消失不见，她只是个普通人。
但林玉却回过头，微笑着看红着眼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林玉的枪决现场是周安他们去陪着的，栾昱没有去，她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但封建也没去。
栾昱没问他为什么不去，封建脸上地怅然若失已经说明了原因。
其实封建也知道，林玉不会回来了，但没有亲眼见证她的死，就还能骗自己她会回来。
巫瞾清感受到了栾昱的情绪不对，抬起毛茸茸的脑袋，软软蹭着栾昱的脖颈安慰她。
栾昱在林玉枪决后的第二天，也是案件结束的第一天，抱着巫瞾清去了城市另一头。
这片区域虽然楼房少，也没那么多人，但胜在安静，又是新区，绿化很好。
栾昱把车停到路边，抱着巫瞾清推开一家玉石店的门。
整个店铺装潢金贵大气，周围全都是雕刻精美的木石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还有一看就很贵重的玉石木雕。按道理来说，玉石天生就给人安神养魂的作用，但栾昱刚抱着她来到这里，巫瞾清就本能的感受到一种恐惧。
那是天敌动物之间，本能产生的生理排斥。
这里有不对劲的东西。
巫瞾清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尾巴僵直撑在身后。
她还没来的及跳下地拉栾昱离开，就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形高挑，染着灰色大波浪，身材妖娆的美女推开店铺后门飞奔过来。
栾昱顾忌着怀里的布偶，立刻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来人热情的拥抱。
但她挡住女人的亲近，挡不住对方身上强烈的属性气味。
这是一只狼妖。
妖族中，妖力越强大，气味就越重。
巫瞾清登时警觉起来，这只狼妖的妖力，已经强大到她法力尽失都能闻出来不对。
女人有一双晶亮滚圆的狼眼，见拥抱被栾昱拒绝，耸耸肩，瞪着眼睛不屑地撇撇嘴角，下一刻就注意到对方怀里的布偶猫，舔舔嘴角，咽了口口水。
“这是你的猫？真好看。”
栾昱，“…”
巫瞾清，“……”如果不是你的表情像在说烤鸡，我一定假装信了，谢谢。
栾昱还没开口，女人就伸手过来要抱猫。怀里的布偶登时撑死身体拼命后撤，把自己塞进栾昱胳膊里，同时伸出利爪抓向女人，一副死不从命的模样。
女人被狠狠挠了一爪子，也不生气，反而眼神锃亮，“有个性，我喜欢！”她拍拍栾昱的肩膀，“你把这只猫给我，以后我店里所有的玉，你随便用，所有的木雕，你随便玩。”
巫瞾清，“……”
栾昱低头看着怀里的布偶猫，发现大胖猫也在看着自己，蓝汪汪的眼睛像是揉碎了天上的星辰，美得人忍不住心动。胖猫像是听懂了女人的话，喵呜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栾昱突然感觉心头软了一块，于是安抚地摸摸布偶的小脑袋，冷声拒绝了女人的提议，“不行。”
怕女人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栾昱立刻转移了话题，“顾澈，上次找你刻的小蛇护身符还不错，挺好看的。”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会看坟的顾澈？巫瞾清惊了，上下扫了她两眼，感觉人真是不可貌相。
“切，”顾澈摆了摆手，“我的雕功你还不放心。就是那个玉蛇好像没用啊，我没感应到妖力波动。”
栾昱想到已经枪决的林玉，叹了口气，“林玉已经死了。”栾昱把林玉的案子完整的说给顾澈听，“我之前怕她害封建，找你刻了玉石，但她是真的喜欢封建，没有害过他。”
就算林玉杀了四个人，她其实还是那个小时候跟在父亲身旁一心一意照顾父亲的小狐狸，只要对她好，她都心存善意。
顾澈也听的唏嘘，“你说她为什么不逃跑呢？当了证人之后，坏人都被绳之以法，她变回狐狸蹿了也不是多难的事。”
栾昱回忆着林玉进监狱前和她对望的眼神，“可能是她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吧。”
复仇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林玉用了最玉石俱焚的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甚至要赔上性命。
栾昱想到林玉最后的那个问题。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突然想到了答案。
“这个世界，是个与我们的大世界完全不同的小世界。”
“这里没有信仰，不信奉自然，全靠人类本身的智慧。生物凭借智慧分为三六九等，人类站在最高点开创文明。钢筋混凝土建筑起现代科技，生存在自然界依靠信仰自然灵力而活的妖族就像世界的传统文化。”
“他们依附妖力，依附灵力，依附最原始的自然。在城市隔断自然的时候，妖力随之退化。但被隔绝的灵力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保留在高楼林立之中。富有智慧的妖族会来到城市，在城市中汲取新的力量，这就像传统文化像现代社会的过度。而安于现状不肯改变的妖族，会永远被留在乡野小路边，回归本体，堕落为最原始的兽形。”
栾昱抱紧怀里的布偶，“进入城市的林玉就像顺应时代融入现代的传统文化，她从固步自封的腐朽文化中走出来，想要和新兴文化融为一体，但很可惜，她融合的不成功。她的妖力本来已经逐渐恢复，却因为她再次使用原始方法，手刃仇人而崩塌。林玉本可以通过现代力量自强自爱的取得地位，再一击即中重伤仇人；却选择堕入娱乐场所，利用狐妖天生的魅惑勾引男人再将其杀掉。”
“这直接导致她的力量被重新剥夺，进而被时代所淘汰。”
“如果她能忍，考入仕途，利用法律，利用人脉，都会获得比现在更好的结果。因为传统文化，永远不会被现代社会所淘汰，相反，它会因为现代社会的促进和推动，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
栾昱想着，“也许林玉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安心踏上刑场。她原本可以有一个爱她的人，可以不用双手沾满鲜血地送仇人上死刑，可以有幸福的后半生。但从她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一个自己最唾弃的杀人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