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车欠绵绵

6、第 6 章

　　连着又下了几天的雨，陆堂青一直没出门，待在家里写东西。内容是阳光灿烂的旅途，岁月静好的情爱，酣畅淋漓的奋斗，这些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东西，反正别人也没有，写了，买的人不相信这是假的，相信这是假的人又不会买。
　　等到放晴了，陆堂青的泡面也吃完了。他换下T恤，穿上衬衣西装，人模人样地下楼出门。下了一场雨，楼下的桂花都被雨的那股腥味勾了出来，探出头来闻。陆堂青掏出手机给羞涩的桂花拍了一张照片，想把这个作为素材。
　　这种“备用素材”在陆堂青的手机里头有很多，无一不被曾汪驳回，陆堂青却不厌其烦地拍，不厌其烦地存，不厌其烦地发，不厌其烦地删。
　　陆堂青在便利店又遇到了男人。他们同时看中了一份海鲜炒面，手也碰到了一块，陆堂青先收回了手。
　　“你也吃泡面？”
　　他今天没有扎头发，有点乱，呆毛翘得老高，眼皮耷拉，看起来像刚睡醒的样子。男人并不记得自己，眼神很茫然，听到陆堂青问自己，眯着眼睛，隆起眉心。
　　“我在你那买过画。”陆堂青主动方解释。男人哦哦了两声，还是茫然，没有想起来。他手捏着泡面盒，不知道该放回还是拿走。
　　“我叫陆堂青。”
　　“哦。”
　　“这个泡面，你不再看一下吗？”陆堂青见对方没有要告知名字，也不强求，转移话题。
　　“嗯？”
　　“现在这个牌子很多盗版，这个……”陆堂青指了指他手里的泡面，“可能也是。”
　　“不是。”男人看都没看，确定地说。
　　陆堂青拿起另外一盒海鲜泡面，看了看商标“统--”，笑了，点头。
　　“确实不是。”
　　然后他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拿了六盒这样的炒面。
　　这点插曲没有给男人带来什么影响，见陆堂青拿了炒面，他就自己走去前台付款了，也没说再见。陆堂青付款的时候，男人正把他那标志性的一团钱塞到口袋里头。陆堂青赶紧付完款，趁男人要出便利店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臂。
　　很瘦。
　　“？”他抱着泡面，不解。
　　陆堂青收回手，眼神在男人身上巡睃，他今天又是同样的装扮，发白T恤和大裤子。
　　“我……你……你这几天没有出来卖画。”
　　男人皱眉，嘴巴张了张，最后指了指地下泥泞的道路，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堂青，
　　“下雨。”
　　陆堂青并不在意，继续按着自己刚刚设想的那样说话，
　　“我想买画，挺急的，我挺喜欢你的画，想买你的。”
　　“地湿。”
　　“没关系。你是住这附近吗？我能可以过去拿。”
　　男人想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泡面，然后点点头。又记起什么，提醒道，
　　“只能付现金。”
　　陆堂青想起自己鞋底的现金，笑容浮上来，
　　“有。”
　　下过雨的路很难走，越走越难走，七拐八拐，钻来钻去，男人时不时仰头看了几次路牌，又带着陆堂青转来转去。
　　“你住哪儿？”
　　“西街58号。”
　　“你不记得怎么走？”
　　“刚搬去。”
　　“以前不是在中心公园附近吗？”
　　男人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陆堂青，像只猫。
　　“你知道？”
　　“我不是买过你的画吗？在中心公园那。”
　　“西街58是吗？用手机导航。”陆堂青拿出手机，及时转移话题，“你怎么不用导航？”
　　“没手机。”
　　“现在手机方便点。”
　　“……”
　　最后男人跟着陆堂青到了一家酒吧，男人从陆堂青身后走出来，在酒吧旁边的绿色铁门上的机子按了几下，听到一声“哔”之后把门拉开，回头对着陆堂青说，
　　“这边。”
　　里头有个楼梯，男人没有上去，往楼梯旁边走去，陆堂青跟着，在楼梯底下看到了另外个铁门，男人拿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钥匙也放在钱的那个口袋，掏钥匙时候钱掉了出来。
　　男人蹲了下去把钱捡了起来，放到泡面上，钥匙插进铁门锁，拧开，里边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气息，带着不可言说的一股异味。
　　陆堂青走进去，下了一个楼梯，整个家的全貌一目了然。里头没有装修，墙壁还是水泥砖，空间挺大的，没有房间，一眼望去，厕所、床都全部看到。地上摆了一堆又一堆的画，零散地躺着各种颜料画笔。陆堂青环视一圈，被一个柜子给吸引了，柜子上有一台机子，他很熟悉。柜台旁边是一堆的CD。
　　空间虽大，却只有一个窗，照不进阳光，阴冷潮湿，地上被各种东西占领，陆堂青不知道该往哪走。男人熟练地跨过各个障碍物，把画一幅一幅抱了起，放到床上，排开，对着陆堂青指着那些画问，
　　“要哪个？”
　　陆堂青随手一挑，“那个。”又问，“有厕所吗？”
　　男人指了指角落圈起来的帘子，道，“那。”
　　陆堂青走过画山书海，若是放在古代，他会就此练成凌波微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