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烛火衔山

2、第二章

　　（二）
　　一双肥硕却又莹白如玉的小手，抓着一大叠银票塞进自己华贵精致的衣衫里，对那脆弱的薄纸是否被自己损坏也毫不在意，他转过头来，一张如夜昙披光，又如水墨点白纸的脸上，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四处瞧了瞧，又隔着布料摸了摸银票，像是在权衡这些钱财够不够花用，要不要再拿点？半晌才点了点头，悄悄地推开了门，一路东躲西藏的艰辛于他来说不亚于过五关，斩六将的困难，好不容易避过了一众家丁藏在了靠近后门的假山的后面，就想趁着看守后门的家丁不注意时偷偷溜出去。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两个家丁挪动半分，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了半晌，期间甚至想用腰间荷包里的散碎银子引走家丁，可他也知道自家家丁没那么蠢，只好走出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左右不过是被他爹知道他出门了，反正人不在这儿，拦不住他。
　　“开门。”
　　“是，少爷。”站在左侧的家丁开了门后看了看他家少爷，没问他为什么是从假山后面出来的，只关心另一件事：“少爷，您出门怎么没带川乌、川谷啊？”
　　“我出门为何非得带小厮，难道我没人伺候就不能活了？”少爷面不改色的责问家丁，没显露出一丁点打算私自出走的迹象。
　　“少爷，出门带两个人至少安全些。”家丁看着身边无人的少爷甚是为难，以老爷对少爷的重视程度，几乎不可能同意少爷独自出门。
　　“这镇上又能有什么危险？我不带，我今天非得一个人出去！”
　　“这，容小的先禀报老爷……”
　　“你敢！”他直接推开家丁走了出去，还边走边说“这事儿不用告诉我爹，我回来自己说，你们也别跟来！”
　　家丁不敢硬拦，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看门，自己去禀报老爷，至于谁去跟着少爷？‘至少有一人留着看门’是府里钉死了的规矩，绝不能触犯；‘与少爷相关的事儿必须即时禀报老爷’是自少爷出生后新添的铁令，再者镇上治安极好，家丁长这么大也没见镇上发生过什么大事，且镇上的人家几乎都认识少爷的衣服，毕竟那岚海绸云袍的背上绣着张府的家徽。
　　可张少爷出了门却是一路向北往镇外去了，甚至疾行迅速出了碎滔镇。
　　“呼呼”张少爷才刚出镇就累得气喘吁吁，顺着官道走着下坡路仍是走几步就歇一下，得亏碎滔镇地势颇高，能让张少爷走下坡，不然以他的体力，怕是走一步就得歇好一会儿了。至于张少爷为何往北，却是碎滔镇东西皆悬崖，为了防止意外，小小一个镇子就建起了城墙，把悬崖拦在了外面，只南北有路可行，且都是下坡的路，不过往南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尽头，尽头是一处码头，码头上张家的人很多，所以张少爷只好往北了。
　　“呼”张少爷又喘了几下，平日里他一出门就得坐轿子，且张府在镇南，碎滔镇又有几个村庄连起来那般大小，这从镇南到镇北的距离对四体不勤、肉多力小的张少爷来说，着实不短。
　　碎滔镇通往清源镇的官道虽平坦，可路旁乱石丛生，不仅多，还大，乱石之后不远便是悬崖，也是此处就在镇外，路虽开始下斜，地势却仍旧颇高，再走远些，乱石就会少了，悬崖也会渐渐被树林替代。不过此刻，张少爷仍在这儿磨蹭着，顺路转了个弯，便撞入了不远处几个土匪的眼里。
　　毫无所觉的张少爷擦了擦自己的虚汗，暗道：离家出走好辛苦啊，这才刚出镇就已经这般乏累了，从这儿到距离最近的清源镇可还有好几十里的路程，这可怎么走！可若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岂不是告诉我爹我妥协了？我怎么甘心！
　　就在张少爷暗自犹豫要不要往回走的时候，已经盯上他的那些家伙忍不住朝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