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睡着》luyal伦阿伦

5、第五章 安排

　　又是那烦人的闹钟，又是那刺耳的铃声，唐有志不得不从床上爬起。这晚，他睡了六个多小时，很满足。毕竟，他睡着了。赶忙收拾了书包，叠好被子洗漱完，冲熟睡的妈妈喊了声：“我去上学了！”妈妈睡眼蒙眬，回答了一个字：“哦”。他刚准备出门，房内又传来一声：“今天晚上你放了学就在门口等，我去接你。”唐有志没有回答，只是把房门带上，向学校跑去。他知道，妈妈这是要接他去上课，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也没法子，所以不提最好。他没有吃早饭，为的是省点时间补作业。他昨晚留下了数学，一方面是不会，一方面是真的写不完。其实，爸爸给他买的试卷昨晚也没做完，因为答案上交了。原本的语数外基本三门的作业唐有志都不愿写，这附带的试卷又怎愿意。所以，到头来学校里布置的没写完，课外的也补不好。不说了，他也到学校了。
　　校园里的学生零零稀少，门口除了保安，几乎不见老师的踪影。现在是6:50，比班上规定的时间早了20分钟，比学校规定的早了35分钟，比某某局规定的早了不知道多少分钟。不想那么多，补作业重要。
　　到了班上，人已经来了三分之一，当然大部分都是做差不多的事。最早的6点半就到了。唐有志也有自知之明，只抄了几道题，那些看上去复杂的就放弃了，再加上背书，这段时间刚刚好。此时他还蛮清醒的，等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一打，立马就昏昏沉沉的了。这节还是数学课，他必须强打精神，因为如果再出了岔子，可不知道他又要面对怎样的后果。数学老师收上了前天的试卷，虽然也有几人没签字或是忘带的，但是也就说了几句，没有多追究，毕竟成绩都发出去了他也不愿多管了。于是，开始上课。
　　讲起课来风风火火，等到下课却又慢慢吞吞。“王老师，下课勒。”总有一个不怕死的。老师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布置一下作业。这一章我已经讲完了，就写起来吧。练习册P45～49，习题P48～53。”“这么多？”全班几乎整齐地说着。“不多了，就一章的内容，明后两天周末，加上今天就是三天的作业呢，”数学老师振振有词，“对了，中午课代表过来一下，拿一下周末在家做的试卷。就两张，八面纸而已，很少了。”说完就拿着书走了，也听不见班上同学的抱怨。唐有志已经习惯了，转头望了眼钟，还有两分钟就打预备铃了。原本星期五应该很高兴，但是想起晚上还得上课，唐有志就不由地心伤。一天又这样混过去了，他一人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了校门。
　　门内门外学生熙熙攘攘，路边的家长倒是满满当当的。传达室里的门卫悠闲地看着监控，没有人管理，这些家长就自觉地停车靠边。一半是非机动车，一半是停在路牙子上的小轿车。当然，其中就有停着电动车的有志妈。唐有志走路是望着脚尖的，今天却乖巧地四处张望后，走到了妈妈面前。妈妈叫他上车他便坐上了，油门一加，一下子就到了“小班课”。
　　区别了这几年极为兴旺的“**教育”，“小班课”代表了“花最少时间，抓基础、补知识”，听上去也亲和些。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托班，就是一放学你在那儿呆到第二天上学都没关系，主要是花钱就行。唐有志嘛，能坚持上完课就不错了，虽然他妈妈给他报的是3小时托班，也就是回家时直接可以睡觉了。妈妈在门前关照了他几句，并且留下了一块三明治，然后便扬长而去。之后唐有志才知道，妈妈是去做兼职了，毕竟这中间的两小时她也不能一直等到他爸回来，而且，这多花的钱也得拼命挣呀。
　　进了门，上个电梯，唐有志就来到了自己分配到的教室。这与他周末补课的十几二十个人的“大班”不同，“小班”包括他也只有三个人而已。据说，在这里按人数分班的价钱也是不一样的——十人的班是每节课两小时98元，三人的是168元，一对一则是288元。托班什么的不想打听了，反正价钱也是他们定，重点是没得还价。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在这样的教育机构中上课，你可以选择每节课补不一样的科目。但搞不懂同在一个教室，各科老师也一样，怎么钱就相差这么多。这比起他周末50元一节的数学课，爸爸妈妈可算是下了血本。唐有志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填饱肚子。此时，距离6点开课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足够他吃顿晚饭了，当然也只是个三明治。
　　面前是一张圆桌，老师坐在正前方，身后有一块白板，学生依次环绕坐下，然后，你就听得昏昏沉沉的吧。因为，这是节数学课；换了老师，它也只是节数学课。就算比平时稍微有趣那么点儿，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喜欢上并且愿意倾尽全力学习的。更何况，唐有志本不愿意倾尽全力任何事。好歹老师就坐你对面，总不能就此睡着，所以与困意恶斗一番，可算熬到了下课。
　　接下来是自习，也就是托班时间。两位同学都回家了，留得唐有志一人在教室。老师也很体贴，因为要赶到下一个高中班上课，所以把他也顺便带了去。这个教室里的情况明显就不一样：十个人吧，有个别玩着手机，个别勤奋学习做笔记，个别就趴着睡觉，剩下的就是大眼望小眼，听就算听着吧。唐有志坐在最后的最后排，两手托着脑袋想着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作业勒，他在学校自习课和上课偷写时搞定了，就连课外的数学试卷也在刚才上课时老师辅导着完成了。如此优秀，真该奖励自己一个大拇指。幼稚，应该出去晃晃，玩玩才是硬道理。对，手机是没有的东西，所以电脑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出去闲逛。
　　按理来说，这样的自习课应该是集中在一个教室里，然后会有专门的老师辅导。但因为前些天“小班课”搞活动，开业大酬宾，招来的新生太多，已经没有空教室了，就连刚才的三人一班也是一个教室里四组师生一起上的。喔，好像本来就是四组一个教室，语数外物嘛。
　　这时，唐有志从后门溜了出去，讲题兴致正高的老师自然没能注意到他。如此自由地出入教室让唐有志心里有得一丝丝雀跃，然后趁着这一段时光就来个“班课小时游”吧。
　　唐有志一路晃荡，发现基本上每个班都在上课，当然，也有少数是像他之前一样呆在一个班的后排自习的。与学校不同，这里没有巡课的老师，自然没人发现他。他逛着逛着，就又到了楼梯口，走了一个来回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剩下的就是学生做题的安静，这一切让他忽然怀疑自己现在行为的意义。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他怔住了，然后回过神来便往那个高中班跑去。
　　“啊噢……”他不由地叫出了声，因为跑得太急被自己绊倒了。唐有志是个扁平足，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过多数是在体育课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大可不必多说，只是他发现自己有些爬不起来了。脑袋有点沉沉的，和那天晚上电脑桌前的感觉差不多，不过此时的他想到的竟是自己第一次跌倒。那年小学，二年级，唐有志还是个小个子，瘦瘦弱弱的，可以说体质很差。学期末体育考试项目之一是250米往返跑，虽然现在1000米是起步价，但小学时250米还是很漫长的，当然，1000米他也不行。老师很体贴，让他们提前一周练习，于是小个子的他是第一组跑步的。刚起步，第一个来回还没到桩，他就跌倒了。是不是同样地被自己绊倒的，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小学低年级的学生还只能在水泥地上上课，也就是学校的停车场中间的空地。现在的情况改善了，不过在他们的那个年代，水泥地前接壤还是砖头地，就是那种一格一格的砖，中间还种草的那种。他也就是在这里跌下的。临近寒假的学期末，穿得多成了他的保护伞，没有什么大伤，只是手蹭了点皮，头也没能着地，毕竟穿得个球样。那一瞬间，他仰望着天空，蓝蓝的带点白云，仿佛心都静下来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也不见人来搀扶，是自己费力地站起，也借此少跑路了。老师把他拉到身边，关切地说道：“跑个步都不会，看你以后体育是要不及格了！”他蒙蒙的，不过老师的话成真了，自四年级起，他再也没及格。现在，他同样地仰望着，看到的是天花板，白白的带点灯光，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人搀扶，他大可以就这么躺着，因为不需要为下一组人让跑道。
　　最终，他回过神来，自己爬起来掸掸灰，小心地走回了班。这节课也结束了，剩下了一个小时的自习时间。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老师关照他就在这等回家，自己先下班了。陆陆续续，像他一样托班的孩子都来了，因为这里是“大班”，所以都聚在这自习了。现在是晚上10点整，该下班的任课老师都走了，只有两位辅导员坐在前面。所谓辅导员，就是囊括各种辅导资料的……答案，如有需要，可以随时请教。不过唐有志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了，只需要安心地等回家就行。
　　大概过了很久，最后一批托班的孩子也走得差不多了，毕竟很少会有家长真的把孩子留在这过夜。就在有志期盼着朝窗外张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没错，是妈妈，一个让他百感交集的人。“走吧，我们回家。”妈妈并未进门，只在门口朝他说了这句话，却让有志心里突然有了不知名的感动。妈妈告诉有志，他是男孩子，应当不怕黑，所以以后下课就自己回家了，就和平时上学一样。如果她打工顺便的话，就带他来上课，不过自己走来也是可以的。至于晚饭，妈妈会每天给他一点钱，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铺买点垫吧一下好了。于是，这一路他便不再多话，默认了。那所谓的感动，也随着身旁渐行渐远的标识，远去了。
　　家里，客厅黑魆魆的，妈妈开了灯，桌上有留下的饭菜。唐有志敲了敲爸妈卧室的门，向爸爸问了好，然后洗完手，吃饭、洗澡、睡觉。等他躺倒床上，才12点不到。毕竟是个初中生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所以迟点睡也没关系，更何况他是因为学习，所以爸妈绝不会说他什么。竟然比前几日都要轻松，仿佛不用担惊受怕做错事，只是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一丝丝的心累。或许只是错觉吧，一切都有他人的安排，自己又需要多想什么？所以，安然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