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深渊（多弗朗明哥）》玛丽乔亚妇产医院

3、02

　　距离正月又过了一月，某一天，那位姓祭屋的先生突然自言自语着「这世间也没什么趣事，千篇一律的东西，海军的嘴脸，小生也看得腻了。」从那天之后似乎也不再为此而贿赂最下层的狱卒，订购报纸。

　　近期的确是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报纸上记录的也大多是赤犬在新基地内的发言。有一个人开头，陆陆续续也有人附议，说是比起报纸，这牢房的墙壁好像还更有趣点。当然，其他人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放弃这唯一娱乐活动，只是吵闹着，要收了贿赂的狱卒，因为报纸的无聊而退还一定的费用。这是无稽之谈，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钱，只是觉得无聊想要搞出些事情罢了。

　　第六层的罪犯吵闹起来，那可是惊动监狱长的地步。
　　因为害怕事情闹大，狱卒退回了大部分的费用，报纸还是照送不误，却从之前的一天以来，变成了三天一来，从新闻，变成了旧闻，并且故意与作为补给物资的鱼和肉放在一起，滚得皱巴巴的，又染上腥咸的水渍和烟熏制品的味道。狱卒倒是无所谓，因为会因此而受到埋怨的只是分发报纸的人。

　　「这连字都不看清吧，丸山，这是什么东西啊，臭抹布？」
　　「整篇就只能看到东海两个字，老夫只想知道这东海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请忍耐一下吧，蒙托利亚先生。」
　　「等玛奇大人消气了的话……」

　　「老夫为什么要迁就那家伙的心情？不过是蝼蚁似的家伙！」
　　「如果没有这海楼石手铐，老夫现在就能送他上西天见他亲娘！」

　　「蒙托利亚先生……」

　　看着对方将报纸揪了个稀巴烂，他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玛奇大人一时半刻不会消气，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让人觉得徒劳，因为原本就是供人阅读的东西，如果不能阅读也不能称作是报纸，更何况写作新闻，若是旧闻，那么也失去了作为传递消息的媒介的意义。

　　从那之后便下定了决心，在玛奇大人改变想法之前，先保证大家能够看到的报纸，有报纸的作用。如果有水渍，便挂在有风的地方晾干，如果有褶皱，便熨平整，如果有地方看不清楚，便照着其他的范本，用铅笔在旁边抄写一遍，小的时候曾经和姐姐做过雕刻的学徒，手上能做很精细的功夫，因此把字成米粒大小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无论怎么样，总会找出最规整的一张，送到长廊深处的那间牢房里。
　　至于理由连自己也想不明白，或许只是因为害怕即使是晾干扯平的报纸，也会引得对方不悦吧。

　　「哟，今天也抄了这么多啊。」
　　「可惜这地图似的印记还是让老夫觉得碍眼啊。」
　　「不过……哼，看在你这家伙的份上……勉强忍了吧。」

　　「谢谢……蒙托利亚先生。」

　　「总是先生，先生的……说起来，丸山啊。」
　　「你这小鬼到底是从哪来的啊。」

　　名叫蒙托利亚的海贼话锋一转，唐突的问起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对方作何用意，只是老实的说出故乡的名字，听到「和之国」三个字，男人眼睛放光似的，趴在了栏杆上。

　　「哈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老夫在那个地方，上过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个了！」
　　「真是的，想起这种事真是身子都痒痒，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年轻的艺妓，那香艳的程度，就算是那个汉库克也比不上……」

　　「少扯了！说的你好像见过波雅汉库克似的。」有其他海贼的嗤笑。

　　「老夫当然见过，不过是个姑娘，老夫不仅见过，还摸过呢。」

　　说着，男人握在栏杆的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做出十分暧昧的动作。引得海贼们又哄笑起来。

　　「说起来，艺妓什么的，也不都是女人吧，个个都敷上厚面粉……」
　　「恐怕你连自己上了个男人都还不知道吧！蒙托利亚老头！」

　　「少放屁了卡斯帕！老夫能分不清楚男女？！」
　　「不过话说回来，那样销魂，就算是男人老夫也认了！不如说再来十个八个才好呢！」
　　「你说是吧，丸山小鬼。」

　　几分意味深长的问句，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只能低头回答着「不知道」引得对方一阵哄笑。

　　「有什么不知道的。」
　　「也难怪，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吧！还跟个毛没长全的娃娃似的。」
　　「老夫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叱咤风云的大海贼了！」

　　「又来了……」周围有海贼知道接下来的剧目，厌倦的退回黑暗中。

　　「红星蒙托利亚，那就是老夫的名号……」

　　像这样讲述自己曾经的冒险故事，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一边，而除了他，没人愿意再做出倾听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又或者是这钢铁牢笼对意志的消磨，这位名叫蒙托利亚的71岁男人并没有同时代的金狮子、白胡子等人那样清晰的头脑和硬朗的身体，一开始只是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早上吃的饭，现在已经到了偶尔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的程度。

　　「等到了东海那个……那个……」

　　「哥亚王国。」

　　他小声的提醒。

　　「对！哥亚王国的时候，老夫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建起个那么气派的城池……」

　　今天所说的东海的故事，已经是第五次听到了，吃下船船果实的可怜男人，和住在哥亚王国里贵族的女儿，因为看不过眼而将现任国王胖揍一顿，最终让那对苦命鸳鸯乘着自己的船逃亡。不算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对方在说到一半时就觉得困倦，保持着翘着腿的姿势睡着了，发出水牛似的呼噜声。看到对方睡着了，他才默默的迈开脚步，继续着发报纸的工作。

　　「晚上好，唐吉诃德先生，这是昨天的报纸。」

　　像往常一样，将托盘推进牢笼深处，对方坐在牢房中央，抓起报纸，抖开，展在眼前。

　　「呋呋呋……说着不想成为圣人……」

　　对方并没有放下报纸，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同样的理由？」

　　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也不知道怎样回答问题，因此而不能转身离开，只是立在原地。

　　「温柔？不是那种东西吧！小鬼。」

　　索性也放下报纸，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盯着站在牢笼外的人。

　　「呋呋……从那堆废料里挑出这样的东西也不容易啊。」
　　「天天做这种事情，什么意图？想要讨好我吗？」
　　「可惜，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还是说——」

　　对方说道这里，笑意更深，声音却渐冷。

　　「怜悯我吗，小鬼！」

　　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意有所指的，是此刻在手中握着的报纸。只是一张普通的报纸，平平无奇，但也正因如此，在此时此刻，在所有看报的囚犯都在埋怨报纸那不堪入目的状态时，而显得十分特别——的确是做了「特殊对待」的事情，但不是出于讨好，也不是出于怜悯，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细思缘由，似乎只是想要博得对方的好感。

　　想要博得对方的好感。

　　被内心深处这突然冒出来的「龌龊」想法吓了一跳，不，并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这样暗自辩驳，却又因为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而憋得脸颊发热，几秒时间，攥着袖口的手心就被汗浸湿了。原本就是难以承受压力的人，此刻更像是头顶悬着两把铡刀似的，因为紧张而发起抖来。

　　「对、对不起……给您造成困扰了……」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道歉这一条单行路，擅自施加的「好意」会给他人造成负担，这是姐姐曾经说过的话，却被自己当做了耳旁风，更何况，原本就是那片海上翻云覆雨的人物，如今被他这样的人特殊照顾，非但不会觉得开心，反而会像是收到了一块破抹布似得，擦亮起雾的镜面，让自身此刻身陷囫囵的境地更加明晰了。

　　这样想着，又萌生出不必要的后悔与负罪感，实在无法承受这种情绪，没等对方继续说话，就脚步匆匆的告辞了。逃也似的快步走着的时候，莫名祈祷起坚硬的水泥地面突然融化，渴望每走一步都能低上几分，最终落进视线照不到的深潭中，这样的话，想象中的身后的那双眼睛，也不再产生令脊背灼烧的热度。好不容易走过拐角，松了一口气的放缓脚步，却突然听到那位祭屋先生的声音。

　　有几分沙哑，像是雨水击打的竹叶。

　　「以哀伤为美的国度，所孕育的人也往往怀揣着多愁善感的恋心。」
　　「只可惜，因为雪地上逆光的倩影就陷入相思而死的男人，是小生最厌恶的家乡传说。」

　　「祭、祭屋先生……」

　　「你迷上他了。」

　　对方说着。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