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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一、丁二,你又不记得我了

      在东南亚,有一处秘密的热带森林,这里神秘而未知,又因为是三国交界处,相关三国具是推诿,竟是无人问津。
      刚刚下过一场急雨,高大的阔叶林在日照下更像是蒸笼一般,到处都透着湿气,闷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发慌。
      灼热的阳光穿过层层阔叶,在湿润的小路留下一道道闪烁不定的细长针影。那小路浅得根本不算还是路,显然新近才被人踩出来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弯弯曲曲,难以掌控方向。
      如此浅显的小路尽头,是一间木屋。
      门口有两个乌色的当地人守着,他们如同大户人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一动不动,似乎那里面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突然,一块泥土从二人身侧飞过。两人赶紧打起精神,更加仔细的盯着周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放下心来,看着对方互嘲笑疑神疑鬼。可那笑脸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二人均看见对方被从背后飘然出现的黑影子勒住了脖子,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脸上带着一样的笑一起歪了脖子,被放倒在地。
      木屋里面,除了几样简单的不算是家具的家具外,什么都没有了!
      见此情形,两个黑影对视,一双眼睛带着焦躁,另一双则沉稳的摇头,示意莫急。二人一跃,悄无声息的落进那间小木屋,一番查探以后,其中一个黑影指向床榻,另一个一滞,二人围着那床铺靠拢过去。
      确认了安全后,打头的那个打了个手势,一拳击向开启床铺的机关。另一个后退了半步,不肯再退,一看到密室门开,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
      被绑在十字桩上的人垂着头,身上都是血痕,他没少受罪。

      先冲进去的人瞬间湿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的人,试探了一下鼻息后,她再抑制不住,连同十字桩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随后跟进来的人见这情形,不由自主叹了一气,对外发出信号后,在哭的人背上安抚的拍了一下。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那一队人马赶来接应,连同扫除绑架人员基地,没有伤亡数据,这是一次成功的解救行动。
      除了早已逃跑的集团头目和委托人以外,其余人员一律缴械逮捕。
      这就是震惊业界的7-16商业绑架案。
      外界却只有一句“吉祥贸易事件顺利解决”收尾。

      十月底,京城,西城拐角。
      西城拐角不大,也不是酒吧。
      虽然它开在酒吧一条街,夜场有歌手,吧台里也有调酒的小帅哥,可它不是酒吧。虽然在到访之前,所有人都一致认定“西城拐角”就是一间开在西城区某个角落里的酒吧。
      然而它在东城区。
      悬在半空中的二楼VIP包厢门口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保镖。包厢里面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正指着桌子上的文案和一个大胡子中年人说话,大胡子是西城拐角的负责人,人称“大丁”,那是个留着辫子的舞台设计师,正在文案上写写画画,不时做些修改。他们商量了很久,大丁坚持着最后一步,不肯再修改,二人陷入僵局。
      “……”青年往后一靠端起红酒杯,懒懒的不再说话,目光深处却是看透一切的不容置疑。
      “梁董,这是整个策划案的精髓,也是点睛之笔……”被这人盯着,大丁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
      梁董,东远集团的董事长,梁西林。
      七年前,在北郊后山发生的那场大火,一夜之间烧走了梁西林的一切,除了他和东远集团。
      想起七年前那场事,大丁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唏嘘。
      七年前的梁西林不过25岁,正是大男孩爱玩的时候,他却在那场事后大病一场,痊愈后又立马背负起生来就被祖辈赋予的责任——东远集团。
      经过几次大洗牌后,他成为全国闻名的东远集团真正的一把手,是一位了不起的青年企业家。
      并开启了马不停蹄的敛财七年。
      东远集团旗下业务涵盖广阔,大约三四年前,重新振奋起来的东远又与强势进军华北商场的陈氏能源联合研发了新型节能汽车,从那以后“西北陈”陈皓清和“华北梁”梁西林被合成为“京城双秀”。
      有业界排行将二人的经济实力归为全国排名前十,然而这只是保守估算,实则二人均为年代之首。
      这才是后生可畏!

      “这只是你大丁的个人爱好,标志性特色!”梁西林嗤笑了一声,一语道破大丁的私心,却很大度,他不再与他争执。
      相较当年顶着嫩脸装老相,如今的梁西林才是真正的巅峰,上帝很公平,给他岁月让他沉稳,给他经历让他沉淀,还给他不变的容颜,从男孩长成男人,三十三岁的男人稳若泰山,除了愈发坚毅以外,并没有被侵蚀半分,他微笑的时候和蔼可亲,又拒人千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然而当他不笑的时候就是个面瘫的病秧子,冷若冰霜。
      “行了,别太过分了,反正这次的发布会,你得给我弄好了,然后我们再谈一谈关于你那电影投资的事。否则——”话音一转,梁西林斜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那是当然!”大丁喜不自胜,全没有被威胁的自觉!梁西林既然能当面提到电影的事,等于是同意投资了!
      哎,陈皓清的路子他大丁是没本事攀上的,可梁西林不同啊。
      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点点“交情”的!

      其实作为一位风华正茂的钻石王老五,梁西林能选择的消遣实在太多了,可他很奇怪,偏偏喜欢来他这西城拐角。
      还喜欢到一个月里他能来上两趟!
      这就是大丁的机会。
      原本大丁以为梁西林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毕竟当年……可梁西林来了。
      他不仅来了,无论大丁怎么细心揣测留意捉摸,也没能看出他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想起那一年那一天,大丁依旧心有余悸。毕竟……西城拐角开业那天,梁西林可是在这里吃过大亏的!
      因为丁二……
      然而那个让梁西林吃亏的丁二,已经死了七年了。
      想起故友,大丁下意识摆了一下头,抛开这点情绪。见梁西林望向楼下散座,他笑容可掬,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大丁却猛僵住了脸,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吧台边上那个人……

      那是个头发很凌乱的年轻人,颓废得让人看不出性别,背影却十分硬朗,即便步履蹒跚,腰杆却笔直。
      他喝高了,正摇摇晃晃的往舞台上走。忽然,年轻人抓起一把电吉他挎在自己脖子上,在对方反抗前先在琴弦上溜了指尖。
      所有人瞬间都惊住了,这是个好手。

      丁二!
      大丁连招呼都来不及招呼一声,他一转身立即跑出包厢,往舞台奔去。
      梁西林迟疑了一瞬,一反不下包厢的常态,也跟了出去。
      七年前,他醒了以后,所有人都告诉他,丁二死了。
      怎么可能!
      他始终不相信。
      那个野火一样的丁二会死?
      这怎么可能!
      丁二不会死,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能找到她。
      大丁,西城拐角的老板,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内里确实有些实质本事的人,是他唯一见过的、能找到的丁二的“朋友”。
      梁西林经常来西城拐角,频率高到一个月能来两次。因为他认定,只要丁二回来,她肯定会来西城拐角。
      而这,是他能找到丁二的唯一途径!

      舞台上的年轻人又划拉了一次琴弦,音符如浪,荡向整个西城拐角,然而在所有人都以为年轻人要表演时,他却毫无征兆松了手,颓然的垂在一边,原本抓着琴头的手捂上他自己的脸。
      他失控大哭起来!

      “!”
      丁二怎么会哭?!
      大丁当即一懵,赶紧跳上舞台。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只是个喝醉了的女人,不是丁二。
      她只是个看起来和丁二感觉极相似的女人。
      那女人只干嚎了两声,又生生压抑住已经奔走的情绪,她看了大丁一眼,往地上一倒,不省人事。
      那一眼如同冰冷的利刃,看的大丁心里直打鼓。这女人的目光月太凶悍了!
      惹不起。
      他赶紧招呼保安,准备把这女人扔出去。
      没有丁二罩场后,大丁更加坚定坚持执行丁二的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人他是万万不敢沾染的,扔出去比留下来安全!

      “梁董?”
      可梁西林蹲在那女人身边!
      大丁疑惑极了,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下来了!
      不对,他居然一直跟着自己。
      “她是我朋友。”梁西林说着,帮那年轻人取下那把电吉他,并亲自把醉醺醺的人打横抱走了。
      抱走了!
      “……”大丁心道这是个怪人,却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削瘦的男人的背影,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暗自摇头,再瘦弱得像株病杨柳一样摇摇欲坠,梁西林也依旧是个男人,作为一名成年男人,他抱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为什么抱走一个像丁二的女人呢?
      这个想法闯进大丁的脑子里,他忽然有个险些失控的邪恶想法!
      原来……看来他一直来他这个由着噩梦般回忆的西城拐角,是为了找丁二!
      真没想到,梁西林此人竟然如此小器!

      “方木……放手吧……”
      “……”她拉着他使劲摇头,不说话。
      “方木,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她仍旧拉着他,像是扯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方木……”他回头,她惊住了,眼睛里的泪也停下了,这是什么表情呢?
      难过?无助?恐惧?逃避?方木说不清楚,这是吕树宇从未给过她的表情。
      “方木……我爱你,可我……我想过正常的日子……”
      她下意识松开手,不再挽留。
      什么都留不住一个坚决要走的人。
      而她给不了他所谓的正常日子!
      她是个失败的人,跌入无止境的深渊……

      方木猛的睁开眼睛,惊醒了。
      又是这个梦,困扰了她三个月的梦。
      东南亚行动已经过去一百天了,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还是把吕树宇从那原始森林里救回来了……可吕树宇睁开眼后,却对她说他怕了。
      她哭过求过也闹过,她可以像所有女人一样撒娇工作为他洗衣做饭周全照料,可是……
      他说……他怕了。
      她只好放手。

      对于一根紧绷了十几年的神经而言,紧绷就是正常。
      方木就是那根紧绷成正常的神经。
      结婚三年,她依旧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的生活,隔些日子她就得消失,以缓解体内那不安分的血液。
      而他受不了。
      受不了她的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受不了她身上消除不了的疤痕,更受不了那一次绑架带来的恐慌。
      所以,他逃离了。
      所以,她同意了。

      于是,方木离开了那个除了吕树宇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南方小城。带着吕树宇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她回到三年前离开的城市。
      再次一个人来到这座曾经停留过的城市,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上一次她是奔着靠自己的本事活,才来这到座城,那时候虽然她的心里是缺失的,离开的时候却是填补好的,因为有吕树宇。
      而这一次再来,她的心……那里空荡荡的。
      又因为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日,她无所事事,就学着电视电影中演的那样,像所有失恋的人一样去酒吧买醉疗伤了。
      然后,她真的醉了。
      她居然喝醉了!

      看清楚了眼前白花花的房顶时,方木猛然清醒,这是……酒店的房顶!她整个人都更加不好了!带着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她恍恍惚惚的,有些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水流声很清晰!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她更懵了。
      电视上不是经常这么演吗?喝醉的人被带去酒店,然后……可是自己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方木万分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这几年安逸得狠了,所以松懈的买醉一把,被人带到酒店,也一无所知?
      要死了!
      她居然……被一夜情了?!是这个词吗?需不需要查一下这个词的意思呢?
      方木还在胡思乱想,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转眼一个只裹着浴巾的年轻男人,带着一身水汽拉开了浴室门。
      “……”
      “……”
      浴室的门正对着床,愣在床上的方木看着愣着浴室门口的人。男人长的很精致,利落的短发因为沾了水被他尽数拢在头顶成了个帅气的大背头,带了些和那较好面容不相符的硬朗气,却不突兀。没有了额前碎发的修饰,他的面容越发凸显得清楚,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病态的苍白。
      他很白,不仅仅是脸,还有身体。他白皙得像是温室里的娇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太阳,带着不常运动的文弱气息。
      他很年轻,眼底却是中年人才有的沉稳。
      方木心底一滞。
      吕树宇也白,却不病态,吕树宇也好看,却不如这个男人这般精致。
      这男人精致得像是个芭比娃娃,笑和不笑看上去都好看得很,也假得很。

      “你醒了?”
      “你……”方木同一时间开口,问:“是谁?”
      “……丁二,你又不记得我了?”男人只怔了一瞬,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擦起还在滴水的头发,语气很是熟稔,似乎过去的每一个清晨他们都是这样看着彼此。
      “……”方木抱着被子,不自在的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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