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独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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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人走后，他依旧活在灯红酒绿中，如鱼得水。偶尔清晨到家，万籁俱寂，他明明是醉的了，意识却清醒万分。在电脑前抽烟，发一些邮件给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男人。
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句子。
没什么固定的规律或格式，也没有多少意义。
某一天，警察找上门来做例行调查。他们告诉他，那个男人失踪了。
失踪。
跟消失在雪崩下的李一样。
男人选择了这样殊途同归的结局。
就这样，他发出去的邮件理所当然的全都石沉大海，永远得不到回复。明知如此，他依旧会想写些什么。每天，每周，每月。日子久了，连他自己也忘记哪些是重复的话，哪些还没提起。逐渐淡忘当初的坚持，只清醒的，目睹到自己的空虚怅然。
情人可以只有一个，但床伴可以不断更换。寂寞难耐，他又狩到新的猎物，是从酒吧角落里挖出来的混血青年。栗色柔软的发，安静内敛的眼神，不多话，并且有种温顺的味儿，说不出来哪里带些莫名熟悉的影子。
呵，或许摄影师真是有魔力的，他中了他的诅咒。
带着新床伴上了不属于自己的车，回到不属于自己的家，躺上不属于自己的床。他舍弃骑乘，但依旧不介意接受。在青年面前撩拨勾引，做出邀请的姿势，然后，他终于明白前任情人寻欢时的感受。
视线越过身上人的肩膀，一直落到卧室的墙上。
那个男人离开时，几乎净身出户，把身外物全部留下。房子，车子，当然也包括那些照片。
满墙满角，铺天盖地的照片。
他像一位最忠实的继任者，继承了男人所留下的一切。甚至是男人在床上看照片的习惯，以及留存在照片里的，思念的滋味。
有些甜蜜，总是转瞬即逝；有些伤感，总是姗姗来迟。
漫长的沉默后，身上青年终于开口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浅浅亲吻对方弧度优美的下巴，笑着随口说些不负责任的情话：“一直在看你哟。”
对方瞥了他一眼，明显怀疑的眼神，却也知趣的不再追根究底。
青年低眉顺目，细碎的睫毛下隐约一线琉璃般的光影。明明生了一副很乖的样子，完全不像会去泡酒吧的人。或许，很多人就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原本是应该尽情享受一夜的，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放远焦距时，整个人忽而愣住了。
他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把猎艳的对象带来这间充满旧情人气息的屋子。
“李……”青年低头敛眸的模样，意外的与身后照片中的人影重叠。他情不自禁伸手勾勒他侧颜的轮廓，想象着多年前的男人手上的镜头，就是在人群万物间，不断追逐捕捉着这样一个人。
“你是李。”
“李？”栗色的发丝下，抬起一双微带困惑与不快的眼，“你是不是把我当做谁的替代品了？”
认错人？
“不……”他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再次近距离的端详眼前的青年，又觉得对方跟照片上的影像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眼前的人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然而，时光流逝，人总是要成长，慢慢变老。于是他试探性的问：“你以前，有没有参加过什么登山队？你喜欢在每处扎营地堆雪人，每个雪人身上都划上一个‘L’做标记。后来，在下山的时候……”
青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这恍悟的声音如同间接承认，得到认同的他越发激动，嘴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略微颤抖的倾诉：“你看看墙上的照片，那么多的照片，有印象了吗？那时跟你同一个队的摄影师，你救过他的。他想跟你结识，却不善言辞，之后便总是默默把镜头对准你。登顶时，还为你跟你的雪人一同拍照留念。”
说到兴头上，他一手准确无误的指向众多照片中唯一的正面特写照。青年并没有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望去，但那张逆光的脸却流露出跟相中人一模一样的腼腆笑容。
“抱歉，我记不清了。好像以前的确登过什么山，出了事故，大难不死。不过，我不记得有谁帮我拍过照呢。”
“你……那次是不是被困在雪地很久？”所以，严重冻伤影响记忆力？
“没有。”青年直截了当的否认，“我家人很快找到我，然后就获救回家了。”
他来不及失落，随即又见对方含糊的自言自语：“真糟糕，结果好像还是碰上旧识，以前到底惹过多少乱子？最后一夜，本想找个干净的地方玩疯狂点的……”撇撇嘴，“被那个女人知道就完蛋了。”
他一时哑然，然而，很快便放松下来，捏捏对方的脸，轻佻调笑：“你这家伙，看起来搞不好还蛮有意思呢。”
“我不有意思，你带我回来做什么？还是说，你喜欢带无趣的家伙抱棉被纯聊天？”
“嗯……”他笑得暧昧，“春宵苦短，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青年毫不客气的翻身下床：“饿了，肚子不饱没力气。”说罢，也不等主人允许便出去翻箱倒柜。
他来不及阻止，一路追到厨房时，只见青年光着身子，大咧咧的叉腿蹲在冰箱面前。
冰箱门是大敞的。
昏暗的黄色光线艰难照映出冰箱里惨不忍睹的画面，除了制冷机器呼呼运转的冰冷声音外，整个屋子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良久，一声叹息落地。
“你真的是个摄影师？”
“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摄影师？我是模特，那个摄影师是我情人。”
“哦，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呀？”他不屑又有些好笑的反问。
“好吧，还是有些不明白。”青年回过头来，一手支在膝盖上，懒懒的撑起下巴，好奇打量着，“你真是模特？模特不是要控制饮食的么？满满一冰箱的肉，连我这个平常无肉不欢的人看久了都有些反胃呢。”
“就算是外行人，说不定也听过这个。”他轻描淡写吐出一个词。
毒模。
青年了然，不予置评。
他若无其事的挂起微笑，殷勤招待自己的客人：“肚子饿坏了吧，我给你做个宵夜好了。”
“嗯？”青年揉揉肚子，煞有其事的感觉一下，然后婉拒道，“还是不麻烦你啦，刚才突然有些反胃，搞不好是没穿衣服，着了凉。”
“这怎么行？虽然只有一夜，总也是缘分，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可别小瞧我，我的手艺不错哦，绝对很快能做出一顿大餐。”
他依旧笑得美丽，手法娴熟的拿起菜刀……
※※ ※※ ※※
丑陋，美好，表面的幸福，内心的痴迷，过去现在未来。
他正在鲸吞蚕食的掠夺并占有一个人的全部。
他很贪婪，他什么都要。
你的财产，你的秘密，你的情感。
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肉，你的心，你的整个人，或者，你的一块块。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所以哪怕你不完美，我也依旧爱你。
一如爱我的一部分。
——独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独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