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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秦潇阳十五岁那年,外婆病重,老人家75岁了,两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秦潇阳看在眼里,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说不出肉麻缱绻的话,十年养育之恩都憋在心里,人更见偏鸷。外婆病逝那天,阳光正好,老人曾有一小段回光返照,秦潇阳和陆烯在床头听她说话,陆父陆母带着陆琳在大厅候着。

      外婆一辈子与人和善,温柔可亲,到了风中秉烛的时候,依然带着笑容,全无害怕之意。她看着窗外的阳光,视线转移到窗台那摆着的几朵向日葵,娇艳绽放,向阳盛开,看着生机勃勃,人得心情都跟着好了。
      她转过头握着秦潇阳的手,带着笑:“小阳,你这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我…”秦潇阳有许多想说的话,堵在心里难受,说出口更难受。
      他最终还是没憋住,或许也是不想留有遗憾。
      “我很感激您。”他想了想又补上,“谢谢您养育了我十年。”
      外婆有些干枯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也要谢谢你,陪了我十年。”
      “我舍不得您…”

      秦潇阳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愣了愣。
      有些话不想说,可到最后,受最直接的感情支配,还是说出口。
      外婆依然笑着看着他,眼框分明湿润了:“我也是。”
      “你还没成年,我放心不下,可生死由天,看不开也不行。我只是舍不得你一个人,无所依靠。”

      外婆语速缓慢,说罢伸手握住了陆烯的手:“小烯,你们两个年龄相仿,交情还长着。”
      她看上去有些疲倦了,说话有些轻:“他除了你,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那短暂的叛逆期过后,陆烯年龄不大却已经开始懂事,俗称早熟。秦外婆说的话他都明白,秦潇阳性格冷淡,交际一塌糊涂,他虽不会和外婆说体己话,但亲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他不说,但陆烯看得出,外婆也深知这点。

      看似冷淡的人往往最重感情,疏离是因为他不随便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这样的人,不处则罢,否则必是死心塌地,义无反顾。
      外婆走的时候面容和善,纠缠了她两年的病魔总算在最后没有过多折腾她,让她走得安详。

      秦潇阳呆呆地坐在那里,落下两行清泪,安安静静的,却看得人肝肠寸断。陆烯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陪他哭。秦潇阳从不轻易示弱,陆烯至今只见过这一次。当刺猬没了刺、乌龟少了壳,不过是一团软肉球,比谁都弱小、比谁都无助。陆烯那时候没太多想法,只想静静陪在他身边,胜过一切安慰话语。

      陆烯认识秦潇阳十年,从来没听他说过家里的情况,年纪小时他还好奇过,后来渐渐忘了这件事,在外婆的葬礼上,他第一次接触到秦潇阳的家人。
      秦潇阳的爷爷看上去很严肃,但看着秦潇阳的时候很慈爱,对他也算亲和。秦潇阳的父亲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和陆父陆母交谈时态度亲近,但和秦潇阳几乎没有单独交流,这样的父子关系显然有问题。

      葬礼结束后,他们和秦潇阳在房间里交谈了很久,走的时候两方脸色都不好看。
      陆父无意间和他透露过,秦老爷子打算带秦潇阳回去,由自己抚养,但看结果,显然是失败了。秦潇阳怎么说服他们的,不得而知,只是那天晚上,陆烯陪着他的时候他说:“我哪也不去。”
      陆烯浅笑:“好。”

      自外婆去世,陆烯一家对秦潇阳更加上心,陆烯更是几乎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陆烯和秦潇阳上了同所高中,人人都知道今年进了一个长得好看的新生,他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高中的女生比较直接,他每个月收的情书能塞满一个盒子。小女生们脸皮薄,有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不甘愿将自己的心意埋没在大潮里,又不敢直接把情书给陆烯本人,就变着法儿地托他的前后桌同桌、一起打球的好兄弟代为转交。耐不住陆烯人缘好,即使是托人转交,积累起来也是不少的数目,他照样不会看。

      有个别脑袋转的快的,想到近水楼台,打上了秦潇阳的主意,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遭受了秦潇阳冷漠的扫视,小姑娘心里别提多憋屈了。秦潇阳单看长相,也能圈粉无数,无奈性格实在够呛,因此在学校里,大家顶多远观欣赏,不敢接近造次。
      秦潇阳从不管陆烯的事,但那天回去他破天荒地跟陆烯说:“收这么多还有地方放吗?”

      其实陆烯早就有些烦了,他说:“没了没了,太占地方。”
      此后,陆烯成为了“远观欣赏”中的一员,不再收情书,不知伤了多少女生的心。
      高中课业重,学校要求晚自习,但他们家住得比较远,老师同意在家学习。陆烯一般就在秦潇阳那做作业,做完了时间要是还早就缠着秦潇阳玩游戏,都是益智类的小游戏,纯用于调剂。

      高一下学期期末,陆烯和秦潇阳在一起复习,秦潇阳读理科,成绩在年段前列,而陆烯没什么理科思维,数理化成绩岌岌可危,每次都在及格线上疯狂试探,好在运气好每次都能让他侥幸过关。每到半期考、期末考的时候,陆烯总拼搏地头昏脑胀,满脑子的x、y和受力分析,边考边忘不要紧,写了再忘就行。
      期末考的难度对秦潇阳来说不足为惧,因此他把更多精力用在了辅导陆烯上。
      别看陆烯平时爱玩,他算得上极为自律,该玩玩,该学习的时候手机关静音,半天想不起来看一眼。

      考前两天,秦潇阳在辅导数学,陆烯的代数还算拿手,函数则特别差。做大题时好点的情况就是自己做不出来,看答案能看懂七八成,恍然大悟地感叹原来如此;要是再差一点,就是答案认识他,他当答案是路人。从他个人情况出发,对待压轴题就是,第一题争取拿下,后面的随遇而安,听天由命。
      秦潇阳的房间平数多,隔了一个区域学习。

      秦潇阳正在讲题,看他有些昏昏欲睡,问:“要是困了就去睡吧,这样拖着效果也不好。”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陆烯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湿润了,含糊道:“今天我就在你这睡了。”
      说着他走到床边,倒下去裹了棉被翻了个身,没再有动静。

      秦潇阳给陆母发短信说了一声。陆烯从前经常在他家过夜,陆母早就习以为常。
      秦潇阳关了大灯,仅留床头一盏小灯,换了睡衣后也上了床。他上了高中以后,陆烯就很少在他家留宿了。
      陆烯睡着时十分乖巧,长长的睫毛显得更加楚楚动人,缩在被子里,全无平时的张扬,倒有些内敛可爱。秦潇阳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看着他,心头翻涌,情绪不明,只是看着,就满心欢喜。

      床头的灯已经熄了,夜深人静,月光透进房间一隅,勉强能看清人的轮廓,鬼使神差的,他在陆烯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口,缓缓移开,一脸的难以置信。
      积累多年的情感,一夜溃堤,铺天盖地地袭来,即使懵懂,秦潇阳也渐渐明白,他对陆烯,仅仅用友情二字不能概括。
      秦潇阳嘴硬能憋,对此绝口不提,但随着感情渐渐明了,他那感情已是见微知著,陆烯早已有所意会,只等到那次无果的告白,罩在外面的那层薄纱才算掀开,赤裸裸摆在面前。

      那次告白,并不是渴望得到什么,早在那之前,秦潇阳就已经下定决心。陆烯与自己不同,他圆滑亲和,人缘广朋友多,而自己排外疏离,家庭不睦兄弟不和,只有一个陆烯。
      陆烯太好了,好到他自行惭愧。
      秦潇阳想等自己配得上他了再好好追求一回,不死不休,所以他回来了。

      那天回国,见到陆烯那一刻,百感交集,最后汇成了一个想法:今生今世,求此一人,求之则生,求不得大概什么都没意义了。
      他的感情里不需要别人。

      ——

      陆烯一边擦墓碑一边说:“外婆每年忌日我都替你将你的那份孝心尽了,今后就该你自己来了。”
      “嗯。”
      陆烯擦好墓碑,秦潇阳蹲下将向日葵插在花瓶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微微一笑:“外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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