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的一朵小花》秋月长空

11、第十一章

　　陈诺在秦潇阳身后跟着，汇报一天的工作安排，刚好在办公室门口碰到赵莫。
　　他穿了一身紫色系西装，弄了一个六亲不认的发型，难得没戴眼镜，那双桃花眼的锐利势不可挡，旁边经过的员工，不论男女都有意无意地往这瞟，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顶着这身造型出来招摇。
　　赵莫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们进去。

　　秦潇阳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看他这身打扮又意趣盎然地看着自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膈应。
　　“坐吧。”
　　赵莫拉过椅子坐下，还好，坐姿还算正常。
　　“我来是通知你一项新增的议程，明天要和股东开讨论会。前几天李元出现不良新闻引起较大社会舆论，要重点讨论对他的惩处。”

　　这不良新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秦潇阳早就有所耳闻。
　　说来狗血，李元年过四十依然精力充沛三心二意，毫无疲倦之意，胸无大志唯一的爱好就是养小蜜，养就养吧，还学不会雨露均沾。前两天李副总后院着火，最开始有人在微博上发一些文绉绉的字句怀恋过去的感情，含沙射影地就差直接艾特本人，那口气，俨然被抛弃的正宫主母。
　　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李副总不避风头，反倒直接上去和人家缅怀过去，搞得好像曾经爱的死去活来。本欲玩深情不想最后玩脱了，小蜜怒不可遏地在网上爆他的风流史。

　　通常这种情况，广大吃瓜群众必定齐齐上阵，渣男小三一起骂，但这次竟然出奇一致地怒骂渣男。
　　实在是李副总养小蜜养得登峰造极，爆料的压根不是正宫，而是个失宠的小四，据悉后面还排着一大长队，规模之宏大，浩浩荡荡能排十来号人。而李元贵人多忘事，竟弄错了小四的名字，让那一大串酸死人的话暴露出原来的惺惺作态，终于激怒了人家。
　　李元此人真算是人才，这种情况下就该装瞎装聋装死，他偏偏不知哪来的底气，怼天怼地怼别人，张口闭口都是些封建男权，引起广大女同胞的严重不满，使事态成功从个人不忠上升到歧视女性，连带着男女平等又被拉出来老调重弹。

　　好歹是乐家的副总经理，此事一出，声讨声不绝于耳，官网下方评论多是为这破事来的，对企业形象造成了严重不良影响。害人害己害公司，妥妥的害群之马。
　　秦潇阳不觉得有必要讨论这事，该怎么处理毋庸置疑，哪有拿到股东会讨论的分量，还让赵莫亲自过来通知。

　　赵莫意料到秦潇阳不知道这中间的情况，笑道：“这李元是李董的儿子，沾亲带故都不好判定，何况是亲儿子呢。”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秦潇阳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这就难怪了，李董股份虽不多，可年龄最长，背景最硬，在那群聚堆的小股东里最有分量，大概一门心思打算为子求情，从轻发落。
　　“知道了，谢谢。”秦潇阳看着他，犹豫片刻。

　　赵莫心想这是听进去了，正要离开就见他皱着眉，一番犹豫不决后说：“你这造型，有损公司形象，以后还是别穿了，太显眼。”
　　想不到他纠结半天，想的是这个，忍不住笑了：“这是穿去相亲，让人知难而退的，以后还需要我就备着，等下班再换上，不会辣大家眼睛。”
　　秦潇阳看着他的背影，久而久之，眼神中带着些…同情。

　　秦玄辉通知秦潇阳下午抽个时间去找他。下午没有特别的行程，几份文件今天签明天签没什么区别，不是急事，何况秦老爷子开了口，早去晚去都得去一回。就是这老板当的，啥事都还没干尽处理私事去了。
　　秦老爷子的住所位置更偏，院子旁种了几棵黄山栾树和桂花，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复古老式的典型中式小楼，院中有一潭不大的池子，养了些锦鲤，有些严肃的房子因此闲适不少，典型的养老住所，清闲静谧。
　　来开门的还是夏管家，老管家恭敬地请他进门。

　　秦老爷子在大厅喝茶，不紧不慢，颇是悠闲，见到他时笑了笑：“来啦，过来喝茶。”
　　茶几上摆着一套红茶茶具，几样点心和时令水果。
　　“从前见你不爱吃中式点心，这次特意换了西式的，我也尝尝鲜，你不是喜欢甜点吗，看看还满不满意？”
　　秦潇阳看到桌上的舒芙蕾露出了浅笑。陆烯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外婆最擅长做西式甜点，那人以前没少来自己这蹭。

　　“嗯，满意。”
　　秦老爷子见他笑总算放下心。
　　大概李元的“丰功伟绩”传进老爷子的耳朵里，他并未直讲，只意思性地嘱咐两句。
　　喝了半盏茶，秦老爷子蓄水似的酝酿好情绪，有些语重心长：“小阳啊，你今年也二十八了。”
　　这话说得饱含暗示，秦潇阳装傻充愣不作回应，就等他说。

　　秦老爷子几十年兢兢业业工作，想不到有一天要关心家长里短，操心小辈。
　　“之前你都在国外，没必要急，现在回国了，该考虑考虑感情的事吧。”秦玄辉解释道，“也不是就让你立马奔着结婚去，就正常的互相处个朋友…”
　　“爷爷。”秦潇阳适时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势头，“您别操心了，我有喜欢的人。”

　　一语惊人，秦玄辉本想给他引荐几位看他心意，没想到竟是这个发展。
　　未免他穷追不舍，秦潇阳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您就别问了，总之我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不作他想。”
　　从郊区回家需要不少时间，秦潇阳要赶在六点回去，没多停留，夏管家送他出门。
　　原来感情是藏在分厘毫丝中的情难自已。当他想起那人时，眼角眉梢的姿态截然不同，无处藏匿。这样的人，往往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到了也无妨，将墙拆了就好。

　　秦玄辉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家闺女，只希望早日修成正果，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股东会在第二日下午三点召开，几项常规议程一笔带过，进入了真主题。
　　李董看样子已经通过气，几个股东一上来先破口大骂一顿，而他作为当事人的父亲，过于气定神闲，只等别人将“怒不可遏”的股东们劝下后，立刻换上一副罪人的嘴脸，在秦潇阳面前极力忏思悔过，声泪俱下，一大把年纪了，着实令人动容。

　　秦潇阳也是担心他演得太过真喘不上气，适时劝住：“李董别太激动，身体要紧。”
　　李董在别人的搀扶下坐好，把握已十有八九。就凭他在乐家的地位，秦潇阳应该懂得见好就收，意思意思小惩大戒就是。何况他初来乍到，根基不稳，任他翻滚也闹不出什么大明堂。
　　“李副总一人做事一人扛，李董清清白白的，何须道歉忏悔。”

　　这话说的在理，可李董就是心里发毛，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夕。
　　秦潇阳微微一笑：“几位股东说的对，李副总确实太过火，还影响公司形象，不严惩怕不好起警示作用。”
　　这话很明显了，说白了就是要办李元，以儆效尤，拿来平息网上的舆论。
　　赵莫看戏看得高兴，难得拉回兴致，不怕挑拨离间：“那秦总以为该怎么处理？”

　　“撤职、发微博承认错误，平息众怒。”他一词一顿，语气平淡，不长的一句话却激起千层浪。
　　李董的脸色煞是好看，几个股东见势头不对，忙改变态度：“秦总，话虽这么说，但李副总毕竟在公司近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确实过分，可说到底，我们也管不了员工的私生活，这样的处罚，过重了吧？”
　　“员工的私生活我们确实管不着，但对公司有恶劣影响，该不该管？如果这都无所谓，大众会怎么看待乐家？”

　　李董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稳住语气：“秦总，回去我自会好好管教他，要是真这么撤职，以后再找工作就困难了，还请多考虑考虑。”
　　再这么下去，李董大概要逼人给个面子了。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秦潇阳示意陈诺行动，解决这场闹剧。
　　陈诺接收信息，拿着一叠文件上前：“李副总在公司八年，这里全是他的‘丰功伟绩’，请各位看看。”

　　李董拿到手一看，就差气晕过去。纸上清清楚楚地罗列着李元在职多年，报销过多少次私人支出，次数金额记录得详详细细，由公司财务部开发的证明，无处抵赖。
　　“这些是财务部江主管开具的，都盖着财务部的戳。”
　　周围一个个寒蝉若噤，那样子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这下理由够充分了吗？”

　　最后会议决定，李元撤职，把报销的私款悉数归还，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乐家官方微博发出声明，将此事的处理结果公之于众，看在李董的面子上，将假公济私的部分隐去。而李元因为此前的一番言论引起妇女同胞群起攻之，没两天被扒出祖宗十八代，无可奈何之下还是发微博道歉，以平息众怒。
　　这事没几天就没入大批的八卦资讯中，无人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