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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返回长安 ...

  •   他们没能在长安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回去。

      今年第一场雪落得格外早,几乎紧随着秋老虎的离开而来。半路上,秋末的闷热一消,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阵凉风便送来了一场雪。

      添置御寒的衣物和褥子,给马匹的马蹄铁内加入衬垫,买来充足的干草和谷物,如此这般,在半路上耽搁了不少行程。

      这一夜,抵达城镇时天色太晚无法入城,众人只好在城外扎营,点燃篝火驱寒,熊熊燃烧的火光还能驱散一些冬天出没的猛兽,并留下看守人员负责戒备,今晚,刚好轮到陆淼和沈妄看守。

      沈妄和陆淼两人在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冰天雪地里寻找干柴,两人寻来的柴火堆积如山,烧个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距离天亮还有三四个时辰的时候,两人一边给火加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说,我身体里的蛊虫到底是死了还是过冬去了啊?”沈妄拿着根小树枝戳了戳陆淼的肩膀,“诶诶,问你话呢。”

      陆淼甩给他一个白眼:“死了。”

      沈妄放心了:“哦,那就好。”

      陆淼:“才怪。”

      沈妄:“……你会不会说话。”

      陆淼两手夹住沈妄戳来的树枝,稍一用力,恰在此时,柴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树枝闻声而断。沈妄把断成两截的树枝扔进火堆里,把屁股往陆淼那边挪了挪,“你别动。”

      陆淼看傻子似的看着沈妄,“你要作甚?”

      沈妄说:“冷。”

      陆淼嫌弃,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大火炉似的孙乐眠。

      赶路的每天夜里,陆淼都爱团在孙乐眠身边,夜里风霜重,孙乐眠身体倒像个火球似的,不止陆淼,就连杨羡歌和杨白石都爱往她身边凑,时常赶路赶着赶着,孙乐眠就被五六个人夹在中间了。

      想到这里,陆淼又掰断了一根柴火,沈妄则被他忽然蹿起又瞬息湮灭的杀气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想找他取暖的行为惹恼了他,挪动的屁股顿时不敢动了。

      远远看去,两人靠得很近,雪映篝火,火光把周围雪地染上了温暖的橘黄色,一时气氛良好,可陆淼和沈妄却是貌合神离,各自想着事。

      沈妄想的是自己体内的蛊虫到底该怎么办,是自然死亡?还是需要通过什么媒介引出来?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曲泠用的是什么蛊。而陆淼则想起某天晚上,自己摸瞎来到孙乐眠身边,刚一靠近就被热意烘得浑身暖洋洋的,再一对比今夜,只觉心里凉丝丝的。

      “为什么跟我值夜的偏偏是你呢?”

      沈妄对上陆淼幽深的目光,打了个寒颤,“你要是想一个人值夜,行,我成全你。”刚一起身,迎面遇见披着薄衣的孙乐眠。

      陆淼皱着眉,“怎么不多穿点。”说着直接上手把孙乐眠披着的衣服给她裹缠紧实了。

      孙乐眠摇摇头,把衣服解开一点,说:“热。”

      沈妄打了个招呼,见没自己什么事,忙不迭离开此地。

      陆淼拉着孙乐眠坐在火堆旁,不知是火的原因还是其他,孙乐眠小脸通红,连嘴唇都带了三分艳色,眼睛水润通透,里面跃动的火苗差点把陆淼给点燃了。

      他不大自然的移开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又给火势良好的火堆里添了几根柴,“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怎么不再睡一会儿?”语气是陆淼自己都未能觉察的温柔。

      “热,睡不着。”孙乐眠轻轻喘息,汗水从额头滚落,难受得像是被大火炙烤。

      陆淼想起那天晚上对方说的话,试探性的询问道:“风寒加重了?”

      孙乐眠摇头,把外衣解开,陆淼这才发现她里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凌冽寒风浸骨透雪,她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手里甚至攥了点雪,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来。陆淼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道极精致漂亮的锁骨上移开,对着雪地干瞪眼,转念又浮想到孙乐眠颈子周围因热气而显得粉嫩的皮肤。

      绮念一起,就再也灭不下去了。

      陆淼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可他也没忘在唐门时孙乐眠反常的反应,这其中定有古怪。不过对方不乐意说,陆淼素来知情识趣,不该问的,一律不问。

      于是他说:“再有两天的路程就要抵达长安,你师姐应当也回来了吧。”

      孙乐眠:“我让书落给师姐捎了封信,好叫她安心。”

      “叫她安心”……那便是什么都没说了。

      陆淼咂摸着这四个字,轻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

      “没事……”

      话音未落就对上一双水润润的眸子,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忽然叹气,可能是精力不济的表现,”孙乐眠一本正经道,“也有可能,是想到了什么让你无奈的事情,而这件事,与我有关?”

      难道浑身发热还能让脑子转得更快?陆淼百思不得其解。

      “我精力济不济,你可以试试。”只捡其一,避而不答,陆淼做的得心应手。

      对方没说话。

      陆淼双眼微眯,危险的光一闪即逝,他一手撑在孙乐眠身侧,伏低身子,缓缓靠近。陆淼的相貌是典型的异域人,高鼻深目,宛如造物者手下最精致的工艺品,被他凝望时,会让人感到无比深情,仿佛是被他捧在手里的珍宝。孙乐眠颊面的红往上蹿升一个度,目光变得游移,一会儿瞥到陆淼的唇,一会儿又注视着洁白的雪,殊不知自己的窘迫极大的愉悦了陆淼。

      陆淼越靠越近,直至呼吸交融。

      孙乐眠偏了偏头,小声嘀咕:“你怎么还耍流氓的呀。”

      连日来的高热让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软绵绵的姿态,语调也是软的,和以往的欢快活泼大相径庭,却又带给陆淼另一种冲击,“你……”

      气氛旖旎之时,沈妄的声音由远及近,“诶三水,我知道你冷,特意拿了褥子来,你们可以盖着棉被聊天儿啊——”

      话音戛然而止。

      沈妄拿着被子转身逃跑,边跑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陆淼:“……”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了,下一次机会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天后,众人抵达长安。

      风雪越来越大了,长安城的屋瓦上覆了一层薄雪,远远看去,像是精致的雪雕,庄严神圣。

      眼尖的沈妄发现了城门边上站着的一抹倩影,登时呼吸一窒,策马而动,跑到一半又忽然停下,而这时,孙乐眠却驾马从他身边飞驰,递来一个疑惑的目光,随即把沈妄的异样抛到脑后,刚抵达城门,便急不可耐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扑进那人怀里,“师姐!”

      朴清收到信后,每日都来城门等人,等了两天,所有的担忧和急切都在抱着又软又热的师妹时插上翅膀飞走了,满心满眼只剩下喜悦和假意的嗔怪,“怎么才回来,这一路可有受什么伤?呀,你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

      孙乐眠摇摇头,牵着她的手说,“这些往后再说,师姐,你让我看管的人,我看住了,喏,在那儿。”

      遥遥一指,朴清也看见了踟蹰不前的沈妄,眼神一冷,不知从哪儿拽出来一杆笔,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我要去找他切磋,看我今天不爆死他……乐眠你放手,别拦我。”

      孙乐眠忙不迭抱着朴清的腰,讨好的笑了笑,“师姐师姐,这一路上多亏沈大哥照料我,我觉得他不像你口中的人渣,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这时,陆淼也牵马走了过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朴清眼睁睁看着沈妄弃马,竟是直接大轻功离开了,差点把笔折断,好在陆淼足够客气礼貌,又听孙乐眠对他的美言,朴清对这个容貌英俊的人有点好感,“你好,这一路上多谢你照料我家师妹。”

      陆淼笑道:“应该的。”

      朴清总觉得这句“应该的”有点不对劲,可一时分辨不出来,莫名的危机感使她望向陆淼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杨羡歌一行人也走上前来,众人匆匆打了招呼,便分道扬镳。杨羡歌和陆淼事务缠身,不便久留,陆淼离开前,冲孙乐眠挤眉弄眼,表示自己会来找她,顺便商讨加入情报处一事。

      朴清带着孙乐眠回到了自己在长安的暂居地,来到安邑坊的时候,孙乐眠愣了愣。

      无他,因为隔壁就是陆淼的家。

      朴清推门的时候还说:“我刚听见陆淼对你说的话了,想来你以后定是要在长安久居的,我便把此处买了下来,你日后也有个安定的住所。”

      这间房屋同隔壁陆淼家的格局差不离,都带有一个小院子,隔壁陆淼家院内的桃花树枝还探了一枝过来,正好奇的打望着,开花时节未到,那根树枝还光秃秃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师姐你呢?”孙乐眠回过神来,朴清一句话都没说自己日后的落脚处,想来是不会跟她一起住。

      果然,朴清下一句就是:“我自然随着镖局天南地北的走咯,如今天下安宁,哪里不能安居?”

      孙乐眠把唐闻先叛变的事情告诉了朴清。

      朴清一愣之后,无奈的笑了笑,“那我的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乱世将至啊。”

      孙乐眠把随身的东西卸下,来到朴清身边,“那个时候的话,师姐打算做什么?”

      朴清看着目光澄明的师妹,摸了摸她的头,“到得那时,我便随军行医,虽然救不了天下人,但能救眼前人,不失为一桩美事。”

      孙乐眠懵懵懂懂,朴清却不愿与她多说,话音一转,“话说回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了,你身上的奇热到底是什么,也该说说了吧?”

      孙乐眠一噎,眨巴两下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朴清。

      早就见识过她的撒娇大法,朴清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你先说,我看程度再决定动不动手。”

      孙乐眠垂下头,把在唐门密室里被齿轮割伤的事情一股脑抖了出来,“根据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师姐,我好像中了炎毒。”

      炎毒,中毒之人会浑身发热,犹如一个行走的火炉,这热度会逐渐升高,直至升到人体所无法承受的温度,若不及时解毒,高温会先让人慢慢失去各项身体机能,最后把脑子烧坏,接下来的一生,这人只能当个傻子。

      “不过好在到了冬季,环境温度过低,能够暂且压一压我体内的炎毒,所以事情不是没有转圜之地的,还好……”

      “好个屁!”朴清照着孙乐眠脑门就是一下,满脸怒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孙乐眠捂着被打的地方,嗫嚅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别人?”朴清眯着眼想了一遭,“哦,那个陆淼吧?是不想让他担心?”

      孙乐眠低着头,没说话。

      朴清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孙乐眠,你能耐了啊,你……”

      说着,朴清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我马上给吴道长写信,接下来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孙乐眠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马上就要去情报处工作了!”

      朴清一瞪眼睛,孙乐眠眼珠子一转,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师姐,这次沈大哥……”

      “你叫他什么?”

      孙乐眠从善如流的改口:“沈妄大猪蹄子为了救我,中了毒蛊,蛊母在另一人身上,可是那人坠崖,尸骨我们没有寻到,所以不确定沈妄大猪蹄子身体里面的蛊虫有没有消失。”

      “所以呢?”

      “所以我想请师姐给他看看,他还没有得救,毕竟是为了救我……”

      朴清斜眼,冷哼:“救个屁,不救。”

      话虽如此,朴清还是去救了。

      朴清从孙乐眠口中得知沈妄的根据地,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寻人,据说其过程之鸡飞狗跳,沈妄见到朴清的一瞬间差点走不动路了,这些都是陆淼告诉孙乐眠的。

      朴清找到沈妄后,略做检查,之后雷厉风行的带着人往南边去了,只让鸽子给孙乐眠捎信:带人治病,两月后归,你在长安,等吴道长。

      “吴道长是谁?”

      头顶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孙乐眠一跳,抬首,便见陆淼趴在窗户上,喀嚓着一颗枣子,注意到她的目光,还给了她一个:“甜的,吃吧,不要钱。”

      孙乐眠咬了一口:“……呸,酸的。”

      整蛊成功的陆淼笑得眼睛都没了。

      “你来干什么?”

      陆淼将朴清去找沈妄这一路的事情说了,最后才道:“情报处新的选址选好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孙乐眠转头就把朴清的嘱托抛到脑后:“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孙乐眠脸蛋红红:你怎么还耍流氓的呀
    陆淼深吸一口气,随即扑倒之:我现在就耍给你看
    小剧场2:
    孙乐眠:我师姐能给我买房,你呢?
    陆淼:我能让你住在我心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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