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大唐情报处》BY先生

26、唐毒cp下线

　　被情报处副楼主委派前来支援的男子名唤杨白石，从他口中，陆淼得知百闻楼楼主，也即情报处最高负责人——唐闻先叛变的事情经过。

　　唐闻先原来一早就在情报处当卧底，这些年过去，手中所握权势越来越大，了解了不少大唐的军事机密，他把自己收集的消息遣送至关外，胡人铁骑随时可能会侵犯中原大唐，幸而边关有苍云军镇守，暂时出不了大事。唐闻先送完消息，随后一把火烧了百闻楼，楼中许多重要文书随着大火一起消失，大半个江湖的秘密一同湮灭成灰。

　　由于百闻楼建在建筑密集的东市，突如其来的火灾牵连甚广，造成了许多人员伤亡以及大量的财产损失。做完这些，唐闻先不躲不避，反而自己陈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主动带上镣铐，进了牢狱，没多久，就传来唐闻先身死狱中的消息。

　　陆淼：“死的是傀儡。”

　　杨白石一怔：“什么？”

　　陆淼说：“唐闻先进入情报处之前，本是唐门弟子，百闻楼里的机关有一部分出自他手，你觉得这种人，会甘心受死吗？又或者，以他的本事，他身后的人真的舍得送他去死吗？”

　　孙乐眠呼吸猛地一窒：“你是说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陆淼轻哂：“还不算笨……珈蓝教的事、曲泠和唐阿炮的事，以及现在唐闻先的叛变，联系起来，不难猜测背后是谁。”

　　杨白石：“是谁？”

　　陆淼：“不告诉你。”

　　杨白石：“……”

　　孙乐眠戳穿他：“其实是你根本还没想到吧。”

　　陆淼冲她吐了吐舌头：“想到了也不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

　　“用银子来换啊，一则消息三两银子，涉及人背景越深的，要加钱哦。或者——”陆淼暧昧的拉长声音，凑近孙乐眠耳边，压低嗓子用情人间的耳语柔声说，“用你自己来换啊。”

　　凑得太近，陆淼身上的薄荷味若隐若现，混着他微热的吐息，熏得孙乐眠耳朵通红，只觉心尖痒痒，当即转身往山上走，佯装镇定道：“还是想想如何救出沈妄吧。”

　　毕竟师姐交待的是掌握沈妄的行踪，而非让他死。再者，从这几日短短的相处来看，自己眼里的沈妄和师姐眼中的相差很大，说不定真有什么误会呢？

　　陆淼看着孙乐眠的背影，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山上的尸气被琴音净化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小缕还纠缠在枯木根部不肯消散。一路上，孙乐眠询问杨白石琴音驱散尸气的原理是什么，答案和她猜测的相差无几，内力融入琴音，化为气劲，得到答案后，她也未觉索然，仍旧兴致昂扬的问了一些其他问题。

　　比如长歌门的前身是否真叫相知山庄，又比如南叶北柳，西唐东杨四大世家之间有没有什么趣事逸闻。

　　杨白石想了想，说：“其他三家在下不知，不过门主年轻时的逸事，在下倒是知道不少。”

　　孙乐眠眼睛一亮：“说说。”

　　于是杨白石就用一种哄小孩儿的口吻同她讲述了杨逸飞年少时的趣事，孙乐眠浑然不觉对方是在哄她，一双星星眼闪着璀璨光辉，听得津津有味。

　　走在后方的陆淼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快走两步，插到两人中间，面无表情的指着山顶某处：“到了。”

　　山顶上风大，吹得曲泠衣袍翩飞，就像唐阿炮那年潜入五仙教时看见的一簇又一簇的蝴蝶。

　　两人对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心有灵犀一般，对不请自来的三人都没投去哪怕一眼，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孙乐眠瞧见曲泠背后安然无恙的沈妄，松了口气。

　　唐阿炮身上尸体的症状已经完全浮现出来，大量密集的石斑，迅速老化干瘪的皮肤，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翳，看什么都迷迷糊糊的。杨白石大骇：“这是……尸人？竟炼制得如此成功。”尽管在山下他就有所猜测了，可亲眼看见一具活的——也不能说活的，一具保留自我意识的、行动无碍的尸人，杨白石的震惊再所难免。若是传到江湖上，那又该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孙乐眠拉住杨白石的衣袖，不让他上前破坏唐阿炮和曲泠最后的温存时光。“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哪怕炼制得再成功，也是一具死尸，不过是唐阿炮生前弥留的意识在驱使自己的身体行动而已，过不了多久，唐阿炮的意识终将回归天地，孙乐眠看着，心生不忍，别过脸去不再看。

　　陆淼上前将孙乐眠的手从杨白石衣袖上掰开，紧紧包裹在手中。相比孙乐眠的手，陆淼的手宽大得过分了，骨节分明，攥得孙乐眠有点疼，但她没有挣开。陆淼顿时心里升起烟花，挑衅的看了一眼杨白石。

　　杨白石：？？？

　　唐阿炮和曲泠不知就这样对视了多久，久到曲泠眼睛发酸，颤抖着开了口：“你过来呀。”

　　唐阿炮摇了摇头，略显局促：“我……身上臭。”

　　曲泠深吸一口气，腐尸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熏得他两眼发昏，暂时放弃了逞强的念头，他的目光分了一点在陆淼和孙乐眠身上，哂笑道：“这是你请来的帮手？”

　　“泠儿，他们是来讨他们的朋友的，你还给他们好不好。”

　　曲泠：“哦，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唐阿炮那张褶皱纵横布满尸斑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我是来同你好好道别的。”

　　“唐阿炮你好大的脸！”曲泠被一句话点炸，怒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第二次离我而去！”

　　唐阿炮神色淡淡，风吹拂，吹掉了他头上的几缕发，他垂眸扫了一眼，“我们本就是天地间的过客，没有什么能永存，何况，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不是么？”

　　第一次他没能好好道别，起码这一次……

　　“不！我不允许！”曲泠暴跳如雷，手中弹射出丝线紧紧的裹住唐阿炮的腰身，将他拉到身前，“你说过，除了我身边，你哪儿也不去，你说过！你怎么敢食言！？”

　　那是唐阿炮出最后一个任务前对曲泠说的话。

　　当时逆斩堂高层已经注意到了日渐不对劲的唐阿炮，派遣杀手在他家门口刺探消息，幸而他们没发现曲泠就是几年前来窃取过机密的人，因此没有斩尽杀绝，唐阿炮有心退出逆斩堂，然而逆斩堂的大门进出皆是用人命堆砌而来。唐阿炮走出逆斩堂大门时，浑身都带着伤，扛过了杀手们的联手打压，唐阿炮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任务。

　　唐门高层妄想挑起与五仙教的争斗，于是派出了一名弃子，也就是唐阿炮。

　　临走前，唐阿炮半跪在曲泠床前，温柔细致的描摹他的唇形。

　　两人在一起一开始是曲泠的推波助澜，后来则是水到渠成，他们会在天光乍现之时轻吻彼此的额头、鼻尖、嘴唇，会在苍茫竹林间与蝴蝶起舞，冰凉的寒潭中亦留下过二人交叠的身影……他们同世间任何亲密的爱侣一般，都以为对方会是自己的终点。

　　唐阿炮知道高层的意思，可他别无选择，他除了不断告诉曲泠叫他安心外，就只能不停的亲吻他。曲泠被吻得烦了，会用两根手指夹住唐阿炮的嘴唇，嫌弃的一丢，“滚吧。”

　　唐阿炮摇头，“我不滚，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去。”

　　曲泠眼中带笑，翻过身睡了。唐阿炮为他掖好被角，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投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如今再回忆起，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竟隐隐有些刺痛，唐阿炮淡然一笑，却说：“我不记得了。”

　　曲泠一怔，刚想说什么，便在此时，逆斩堂的杀手从枯树后显出身形，形成包围圈，将六人严丝合缝的包围起来，唯一的缺口，便是曲泠身后的断崖。

　　为首的人戴着银色质地的面具，把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他身后的杀手也是一样。

　　他梭巡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到唐阿炮身上，“你——！”

　　唐阿炮颔首：“好久不见，老大。”

　　被唐阿炮称作老大的人原名唐晨，是逆斩堂内五支队伍中最强一支的队长。五支队伍一般情况下互不干扰，接的任务也严格划分，可是今日，老三的消息迟迟未传回来，唐晨放心不下，遂带人前往唐阿兰家中，无果，又见此地尸气横绕，便知事出蹊跷，连忙带人赶来。

　　“你竟然没死？”眼前的一切都令唐晨难以置信，当初为了确保唐阿炮没有临阵脱逃，高层派遣了两名队长尾随，他们可是都亲眼看见唐阿炮身中蛊毒无力回天的。

　　唐阿炮笃定道：“不，我死了，在你面前的是鬼。”

　　唐晨：“……”

　　他移开目光，恰好对上了陆淼嘲弄的眼神，随即喝道：“陆淼，你今天插翅难逃。”

　　陆淼哈了一声：“你们来得可真巧，等尸气没了才出现，当真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不过也全赖你们拖延这么久，时间才刚刚好。”

　　唐晨：“你说什——”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忽然响起淙淙流水般的琴音，林中间隔数尺便有一道扩散开来的音域浪潮，杨白石话音里难掩激动：“阳春白雪阵！”

　　陆淼吹了声口哨，对孙乐眠道：“把耳朵捂上，这种无差别攻击最怕误伤。”

　　杨白石：“放心，我会用音域将之隔绝。”

　　孙乐眠点点头，抬手一指：“能帮他们一起隔绝了吗？”

　　“没问题的，只要靠近一点。”

　　杨白石抚琴，食指微弹，淡青色的音域自他脚边扩散成一个圆形阵法，将六个人都笼罩其中，音域内，听不见外界一丁点杂音，只能听见杨白石的琴音。音域外，逆斩堂的杀手们个个摇头晃脑，捂着胸口呕出鲜血，竟是身中内伤。

　　再看抚琴的杨白石，十指修长，跃动在琴弦之间，手法如行云流水，琴音阵阵，悠悦婉转，叫人流连。

　　孙乐眠一手勾住陆淼的衣袖，小弧度摇了摇，眼中映出杨白石的身影，“好仙啊……”

　　陆淼抽出自己的衣袖，并冷漠的掐了一把孙乐眠的脸。

　　孙乐眠吃痛：“你掐我作甚？”

　　“怕你走火入魔。”

　　“啥？”

　　外头琴音停止，阳春白雪阵自散，数十名身着青衫的长歌门弟子抱琴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姿绰约的女子，她举步来到杨白石面前，杨白石的音域便消散开来。

　　杨白石抱琴起身，神色恭敬：“副楼主。”

　　来人正是百闻楼副楼主，杨羡歌。

　　杨羡歌面容姣好，眉如岱山、眸若星辰，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糅杂了纯真与一丝孩子气，可不笑的时候眼睛亮得吓人，如白刃之上倒映的雪光。

　　“长安刚出事就接到你的传信，我放了一切来救你，你说该怎么报答我？”杨羡歌走上前来，一把拽住陆淼的衣领，颇有大姐大的风范，“顺带提一句，百闻楼一把火烧没了，你在情报处里留下的报销单也一并烧没了，以后可没地儿让你报销了。”

　　没了可报销开支的地方，陆淼也不慌，笑眯眯的说：“老婆本攒够了，不差那点儿钱。”

　　杨羡歌这时才看见被陆淼挡住的孙乐眠，隐隐有了猜测，不等她开口，陆淼又说：“倒是你，急忙忙撂下长安的事务，还不是不想管，说得可真好听啊。”

　　杨羡歌耸肩，松手，“一个烂摊子，谁爱管谁管，我可不伺候。”

　　“清洁工”们的老大说不想再给人擦屁股了。

　　陆淼表示：哦豁。

　　被冷落的逆斩堂杀手们挣扎着起身，唐晨见陆淼一行被长歌门弟子团团围起来，隐隐有保护之势，便知从这里无法突破，那么便只有——

　　暗器隐秘，在天光下不显分毫，唯有破开空气的细微风声能彰显他的存在。

　　只有唐阿炮注意到了暗器。

　　他费力的抬起手，可是严重腐化的身体僵硬不堪，唐阿炮咬牙，扑上前去，想要挡在曲泠身前。

　　曲泠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什么想法统统被唐阿炮这一扑给扑得烟消云散，脑子里一片白，怀里唐阿炮的身躯干瘪瘦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身体……怎么能还用这样的身体来保护他呢？

　　曲泠怔忪之际竟然忘了用武器抵挡，就着拥抱唐阿炮的姿势转身。

　　“唔。”

　　细小的暗器自曲泠背后穿进，从唐阿炮后背穿出。

　　唐阿炮目光游移，他的意识就快要消散了，“泠儿。”

　　曲泠唇角泛出血沫，他似乎疲惫得很，又似乎等了这一刻太久，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最后能跟你变成一根串儿，真好。”

　　唐阿炮身上的尸气消散干净了，他终于敢去亲吻曲泠了。

　　干枯的嘴唇珍而重之的碰上曲泠的唇，曲泠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喟叹，闭上眼，两人双双向后倒去。

　　两人距离断崖实在太近，这一倒，直接从崖边坠落。

　　由于曲泠体内蛊母作用，曲泠这一坠崖，沈妄也在蛊虫的作用下跟着往下跳，幸而陆淼在两人倒下的瞬间意识到了不对，迅速赶来，也只来得及救下沈妄一个人。

　　孙乐眠怔然的看着云雾缭绕的断崖下，变故来得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孙乐眠正思索着他们生还的可能，身后却传来唐晨的惨叫声。回头，就见杨羡歌一脚踹上唐晨双腿之间，“你他娘的还有力气发暗器是吧！我让你发让你发让你发！发发发！”

　　孙乐眠：……

　　由于沈妄体内的蛊虫是距离触发，因此一刻钟后，沈妄就恢复了神志，“我怎么在这儿？”

　　陆淼喜极而泣：“你差点儿就要跟人殉情了啊傻狍子，你的老父亲我可担心死了。”

　　沈妄大惊：“我不可能跟除了朴清以外的人殉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不对，呸呸呸！说这么不吉利的做什么？还有你啥时候成了我爹了。”

　　陆淼：“你自己喊的你现在还不承认，哎，儿子大了，老子就管不住了。”

　　沈妄：“……”

　　孙乐眠：“……”

　　悲伤被突如其来的沙雕气息冲散，就这么悄悄隐匿了。

　　之后，杨羡歌派人前往断崖搜寻，得到的结果是下方有一潭水，深不见底，岸边都没有看见唐阿炮和曲泠的尸体，或许已经沉进了水底，又或许……

　　唐门终究是个是非之地，不论他们散发出的新武器的消息是真是假，这里都待不下去了，陆淼和杨羡歌一合计，决定立即离开，长安还有一堆事等着操办。

　　离开前，孙乐眠回到了唐阿兰的家，还没进去，便看见一滩血迹蜿蜒至脚边。

　　时间紧迫，无法给姐弟二人挖坑埋尸，只好选择了火烧，让姐弟二人的骨灰随风洒落在这承载了他们出生至死亡的乡土上，做完这一切，孙乐眠仍旧没什么表情。

　　陆淼走到她身后，试探性的伸出手臂，发现没有遭到拒绝，便大着胆子把人圈入怀里，捉着孙乐眠的手为她清洗血迹和尘埃，温柔又细致，做这些的时候，陆淼总觉得怀里大火炉的火力似乎更加旺盛了，烧得他心里滚烫。

　　他两手握着孙乐眠洗干净的手，弓身将唇凑到她耳边，若有若无的触碰着那玉白的耳廓，“该启程了，现在回去，还能看见长安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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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歌门前身可是相知山庄呢，嘻嘻嘻
哪怕杨白石笑得一脸仙风道骨不染红尘的模样，陆淼依然感到十分危机
唐毒的坠崖是早就构思好了的，没找到尸体，就当做开放性结局吧
再有一两章第一卷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