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风，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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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像一位大家闺秀，保持着最最优雅的坐姿，端庄得像位公主。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妩媚，却又带点含蓄害羞，秦淮名妓水潺潺都不及她隐约的诱人。
可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女支女，只不过是个丫鬟。
她坐在一个干枯佝偻的老头子面前，讲一个故事而已。
显然，她的主子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老头低着头独自喝酒，仿佛对眼前的青春动人完全不敢兴趣，他对只对她故事中一触即发的态势好奇。
“没人知道多少人才能杀得了蝙蝠公子，杜大小姐也不知道，但她一定埋伏下了多到她认为能成功的数目。同样，也无人知晓蝙蝠公子是不是真的只带了四个人下江南。”
老头叹道：“如此说来，运河想不变成血河也不行了？”
少女微微摇了摇头：“楚留香当然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结果。”
“他不是已经全然不能动弹了吗？”
少女笑笑，道:“有些人，你永远猜不透他们的行动。可是那一刻，他不动，想动也不敢动。”
“不能动？”
“对，不能动，”她边说边偷偷拿眼角瞄看向老头，“他一跃而起，立马可让杜大小姐撤下运河两畔所有的杀手。但这样无疑是告诉天下人，胡铁花、姬冰雁替他撒了一个天大的谎话。”
楚留香决不会让朋友担负如此罪名。
所以，他只能等。等上天派个救星下来。
少女手执酒壶为老人斟酒。
“出人意料，他居然真的等到了救星！”
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这一笑，仿佛有春风过，枯木长新芽，绿了大地，红了少女的脸颊。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为何总是如此好运？”
运气本来就很重要。有些人的运气偏偏就这么好。
少女好久才平复下怦怦直跳的心，试探性地开口：“老先生？”
老头举起手中酒杯，道：“多谢染儿姑娘，在下定会遵守诺言。”
看着老人离开，小姑娘笑容甜甜，晃着腿完全没了刚才端庄优雅的样子。
突然，一记栗子落在头上。
“丫头，春心千万不可乱动，那人可是……”
“是和尚，我难道看不出来？”
就算看不出，总也听过他的大名吧。染儿撅起的嘴上能挂个油瓶。
丁枫挑眉：“那你这是……”
染儿笑得狡黠：“公子，女人就喜欢有派头的男人！”
丁枫苦笑：“相反，有派头的女人，男人往往避之不及。”
染儿似乎有所悟：“比如，杜大小姐……”
突兀的马蹄声传来，并非疾驰，只是慢慢悠悠、晃晃荡荡而来。连楚留香都不禁感慨——此时此刻，究竟是谁，凭着何等胆识，敢踏入这天罗地网的杀局之中。
原随云并未停下拨动琴弦的手，不过楚留香眼角瞥见他的肩膀有一瞬间的僵硬。难道这个变故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吗？那么来者又是何人？
不管是准备捕食蝉的螳螂，还是隐藏在深处的黄雀，面对突然而来的疾风骤雨，都只好作罢，收敛杀机。
终于，鸿雁离远，琴声歇止。
在安静到只有牛毛细雨声入耳之际，楚留香听到两个人跳下马车的声音。
一个不会武功，而另一个却是高手。
他听到原随云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蝙蝠公子将琴收入船篷之中，并出乎他意料地解开了他的穴道。
于是，他很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不懂武功的是满脸委屈的小玉，她身旁站着一个着素缎袍衫的高大男子。
在起身望向那人的同时，楚留香发现对方也在毫不掩饰地打量自己。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可是，显然杜缄认得他。
她手持一把玉色油纸伞，静静站在河堤之上。江南烟雨熏染下，美得像一幅画。恐怕要用工笔细细描绘，才能察觉此番诗情画意背后那尽其精微的危险含义。
楚留香上次与杜缄相见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是他自然不会忘了她的容颜。今日的杜大小姐身着沉香色对襟衫儿、凤尾裙、金红凤头高底鞋，衣衫华丽，面容秀美依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绝之情。
杜缄缓缓吐出三个字：“宋乃风。”
那位宋公子向杜缄一揖，笑道：“原来杜大小姐还记得在下。”
楚留香心下一惊。
宋，乃风。
这个名头绝不比蝙蝠公子来得小。
汉中宋家，关中财富占七分，天下颜色占八分，江湖颜面占九分。可是武林人士说到汉中宋家，可远没有对太原无争山庄来得尊敬。尊不尊敬和颜面是两码事。只因宋家做的不是别的买卖，而是皮肉生意。说白了，是开妓院的。
只要有颜色的地方就有宋家的生意，汉中有，太原有，镇江也有——所以也就没有宋家打听不来的消息。这就是天下八分颜色、九分颜面的由来了。
钱和面子当然不能令楚留香吃心惊，关键在于不管江湖人怎么说道，汉中宋家和太原原氏交好是不争的事实。两人都是独子，宋乃风比原随云大些年岁，待他如幼弟也是世人皆知。
“先生！”小玉看见“王乐”，本来紧张的心情将要放松下来，可又瞧见他身旁那人，分明是蝙蝠公子。原随云明明歇息在扬州的客栈里，怎么会出现在镇江？
楚留香咳嗽了一声，道：“我不是让你将鼻烟壶交给柳夫人吗？”
小玉瞪了宋乃风一眼，未及开口，宋乃风抢先道：“是在下请求小玉姑娘与我同行，”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那引出波折不断的鼻烟壶。
楚留香情不自禁想摸鼻子，手抬到一半堪堪停了下来。幸好人在船上，鼻烟壶在岸上，相距几丈之远，不然此番他定是要出丑。
宋乃风望了原随云一眼，道：“这鼻烟壶是云弟所有，前日偶见它在小玉姑娘手中。在下知其十分珍贵，心想云弟不会随意予人，所以劳烦姑娘随在下走这一遭，弄个明白。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杜缄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风，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