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郑来此刻深觉今天早上自己那个电话打得多余，不仅如此，第一句话也问得多余。因为靳留七经历了这么一天的试镜，莫名其妙地就又被打了鸡血，大半夜也要打视频电话过来骚扰。
“怎么啦，是小偶像演技不行要脱粉了？”郑来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边说。
靳留七激烈反对：“脱个屁。”怎么可能脱粉，他中毒更深了。
郑来觉得这句话实在腌臜，捂住了耳朵。紧接着就在靳留七脸上看见了熟悉的嘲讽表情——他戴着耳机。
“好吧，”郑来索然无味地把手放下来，“欢迎靳大导演和我分享一下今天的心路历程。”
之前靳留七一直对郑来说自己现在只喜欢姜之涯的脸，这似乎更符合大众对于一个有审美情趣和艺术追求的导演的定义，就是他不应该很喜欢一个鲜肉明星，更不应该追星，这两件事情都很正常，但是拿上台面来讲就会显得靳留七这个人很肤浅，根本没有长大，还像个喜欢天天刷手机的孩子。
所以靳留七很不喜欢和人交际，或者把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人明明白白的掏出来。工作需要他看起来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不然不会有人相信他的决定。他们似乎没有办法区分“我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和“我脑子里有些怎样的思想”是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他要是去点评姜之涯在某部青春古装恋爱狗血剧里的精彩表现，有些人会觉得他脑壳坏了，另一些则会觉得他收了华影的钱。而假如他没口地夸赞姜之涯这个人实在是既有外在又有内涵，也会因为例证不足被人怀疑他们之间关系不纯。所以尽管靳留七在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去看姜之涯出演的那些脑残电视剧的cut，他从来都只会把一些赞赏放在自己的心里，连郑来都不讲，因为剧太烂了连郑来都看不下去，郑来只会说他粉丝滤镜。
靳留七是真的觉得姜之涯只欠一个机会。
靳留七今天升腾起的强烈感动是，姜之涯在他创造的机会下可以成功扭转业内人士的看法，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狂吹姜之涯。倒不是说给他吃了定心丸，靳留七一直足够相信姜之涯，但他害怕别人不够相信他。这让他瞬间就理解了超话里漫天的妈粉，甚至还懂得了一点所谓“金主”的成就感。而他剧烈的悲伤则源于，他知道这一次他能够给姜之涯需要的舞台，但是姜之涯眼看着就要丢掉舞台的镁光灯，去到另一个他完全触碰不到的地方。
靳留七带着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横空出世的时候，才刚刚从导演系毕业。按辈分来算，他比姜之涯低四届，还应该叫姜之涯一声师兄。姜之涯成名之后回到母校，大礼堂举办有座谈会，当时靳留七站起来问了姜之涯一个问题，他问姜之涯的演艺生涯规划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目，好回答又不好回答。但姜之涯的答案给得很好，他记到今天。
姜之涯说我愿意把表演变成我的生涯。
靳留七相信这句话是真的，所以他一直不相信姜之涯会甘心。看到今天姜之涯的表演之后他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我总觉得我是不是又搞错了什么，”靳留七说，“我有种自己追星越追越远的感觉。”即使要求华影不要拿《今夜》去做姜之涯的息影宣传，好像也没有办法阻止姜之涯退圈这件事逐渐变成现实。
郑来知道靳留七平时都是什么德行，一针见血地说：“你现在和姜之涯先生单纯就是合作关系，而且你还官大一级压死人。你难道还能叫人家不退圈吗？”
靳留七当然不能。
“工作是两码事。那我要怎么办？”靳留七说。
郑来觉得靳留七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你都要和人家在同一个剧组工作了，有事没事可以找个借口跟他联系一下吧？不要跟我说你没他的联系方式，我不信。”
“那是私联。”靳留七忧伤地说，“他就是顾上善的原型，他怎么演都对，我没什么和他好说的。”
郑来听出来了，靳留七现在确实正在以和工作“两码事”的思维来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而且我酸了。”靳留七说。
“姜之涯有对象了？”
“不，”靳留七霜打的茄子一样拿着笔在稿纸上乱画，“我见到他的绯闻对象了。”
这个郑来倒是有所耳闻。姜之涯的女经纪人长得非常漂亮，当年曾经被狗仔拍到送姜之涯回酒店，在网上吵了好一阵子，那时候靳留七还十分坚定地相信他们不是一对，拉着郑来前因后果的分析了特别多。
郑来幸灾乐祸道：“见了真人之后觉得人家天仙配是不是？”
靳留七再次激烈反对：“一点都不配！是姜之涯夸她好。”
然后给郑来把今天许起和姜之涯的对话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通，最后做结语：“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靳留七捧着脸说：“你说我当年的梦想为什么不是做一个经纪人呢？”
郑来又有点想挂电话了。不过靳留七这一次跟他聊这个话题看起来还挺认真，毕竟看起来一个青春年代就即将随着姜之涯的退圈而落幕，郑来觉得自己作为朋友还是很有必要陪同靳留七走过这最后一程的。于是郑来给出了一个成年人的建议：“你不是说你要包养姜之涯的吗？”
靳留七说：“姜之涯又不会答应。”包养也是要你情我愿的。
郑来说你们可以商量一下。说完又觉得这件事对靳留七来说太难了，因为靳留七连加人家微信都觉得好难好难，更不要说去商量这种事情了。
没想到靳留七说：“也对，可以商量一下。”
郑来说：“你不是说这算私联了吗？”
“金主不是粉丝，”靳留七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地说，“那就不算私联了。”
真好，郑来想，靳留七永远能在自己那里逻辑自洽，怪不得能做导演。
郑来其实平日里很忙，靳留七虽然时常打扰他，但也不能说上太久，把最主要最核心的问题——姜之涯——说完了，靳留七就主动挂断电话放郑来去忙自己的事情。
靳留七自己也有事情要做，《今夜》的剧本改完就在这两天了，徐璆今天见了他觉得不痛快，回头不知带还要怎么和他置气使绊子的折腾。其实徐璆未必就没有认识到靳留七的改很有分寸也很有道理，但是于她而言面子上就是过不去。像她一样自负有才的人总是碍于面子说我欢迎你的批评，但是收到批评之后往往又可以找出很多理由说我这里其实做得也不算坏，觉得对方吹毛求疵或者不尊重创作种种。靳留七能够理解，他有时候也这样，所以靳留七一般都不会跟别人说我欢迎你的批评。
总之最后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没人评说的时候去认真研究对错，不然才真正是做不出新的好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姜之涯开了一个好头，《今夜》的题材也不至于太难选角，试镜进行得非常顺利。靳导的名气在那里，许多人想要试一试靳留七的小荧幕新作，很多的角色他们都可以做到择优录取。徐璆虽然和靳留七不对盘，对这个作品还是比较上心的，即使在靳留七看来才气有限，好歹也是在圈里混过这么多年的角色，看人眼光也颇毒辣。多数角色他们现场合计一下就心里有数，只等着回去再确认一下具体情况，这周内就可以通知定下来签约。
就是有两个事情还没有解决。
第一是黎渔的角色还没有着落。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对这个角色定位有点理解偏差，总之来的很多都是现在当红的偶像，是说正经八百从男团出道的那种，可能在演戏上有点天赋但没什么概念，靳留七几乎以为是自己通知不到位，搞了这么多人来试演顾上善。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觉得黎渔是高中生，又是个很文气的角色，得找年轻好看的脸，国内现在很出彩的一线小生不算很多，这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忌讳耽改。
在这个问题上倒不是靳留七在纠结了。靳留七无可无不可，他太挑剔了倒觉得有自恋嫌疑，是许起和徐璆在挑剔。许起是受到姜之涯鼓舞，觉得另一个男主怎么着也该找个同一水平的，又要有脸又要有演技，徐璆则是因为她自己很喜欢黎渔这个角色，喜欢到奉为白月光，坚决不能够忍受毁原作的情况出现。
作为原作者和黎渔的原型，被她明里暗里撕了一天的靳留七一时无力吐槽，竟无语凝噎。
第二个事情则是，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过来试镜。
有多意想不到呢？靳留七看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甚至有种想把眼镜摘下来擦一擦的冲动，因为无论是从角色形象还是从本人咖位来谈，这个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靳留七当时还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是要来试镜黎渔？实话说，如果非要挑一个角色演，你更适合顾上善他哥，但是真没必要。”
然后他就看着这个姜之涯的同门师兄很谦和地笑笑，笃定道：“是的，我是来试镜黎渔。”
——是章阮。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