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蜘蛛侠的小号

5、第 5 章

　　心细如发，屹立商场十几年还无敌手的宋清平若是还感觉不到小杨对他的那点心思，怕就是白活了。
　　杨起帆也觉得，自己隐蔽的暗恋怕是被大boss发现了，而且，宋清平并不愿意接受。
　　他被宋清平派去跟一个钢材的采购，开了三个小时去了另一个城市，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身疲倦得下了高速。
　　他满怀期待得给宋清平打去了电话，交代了相关事宜，正要开口问今天宋清平的身体情况的时候，宋清平冷淡的声音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辛苦了，你回家休息吧，这个单子以后你费心吧。”
　　杨起帆顿时如一盆冷水浇头而下，心凉的抽痛。
　　这些工作根本不需要杨起帆来做，宋清平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就是要把杨起帆排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杨起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烦躁得硬生生变了道，被后面的车猛按喇叭。
　　年轻人抿紧了唇角，脸上没有了往日习惯的笑意，剑眉星目，反而添了冷峻的帅气。
　　这个点杨起帆也不想在外面吃饭，便开车回了城郊的主宅。奢华的独栋别墅，如同庄园一般开阔的私人领地，杨起帆停了车，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心里自嘲道，本少爷何须如此卑微，那么多倒贴的反倒就相中这么一个老男人。宋清平这般做真可谓是不知好歹。杨起帆想着宋清平对自己说话冷淡的态度，有些气恼，心里疼得厉害，感觉委屈极了。
　　玻璃被人敲了两下，杨起帆抬头看到是自己的兄长，便摇下来车窗，“哥。”
　　杨起澜挑起长眉，敲了敲车门，“这保时捷怎么没见你开过？”
　　“……”杨起帆皮笑肉不笑道，“你去年送的。”
　　杨起澜一脸惊讶，“我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

　　两人和杨家父母吃过了晚饭，被哥哥拉去花园吸烟，杨起澜还掂了两罐啤酒，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今天怎么想着回来吃饭了？”杨起澜饶有兴致道，拉着弟弟坐在游泳池边上，把脚泡在池水里。
　　杨起帆没想跟他好好聊天，许久没抽烟了，这么一抽起来，才觉得心中抑郁缓解了不少。
　　“回公寓没饭吃。”
　　“不对。”杨起帆眯着一双桃花眼，呼噜了一把杨起帆的脑袋，“你现在怎么这样啊，竟然有事不愿意跟哥哥说了。”
　　杨起帆原本蹲着，泄了一口气，坐下来也学着哥哥把脚放进游泳池里，长裤湿了半截。
　　“哥，你听说过宋清平吧。”杨起帆低声道。
　　“废话。”杨起澜皱眉道，“你被老板欺负了？” 那口气一如既往得护犊子，杨起帆听了低头笑了，“没有啊。”
　　池水冰凉，杨起帆担心道，“你别把脚泡进来，你要是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杨起澜撇撇嘴，但还是照做，“你们一个个的，真啰嗦。”
　　“云杉哥也这么说你吧，是你太不注意了。”杨起帆无奈。
　　杨起澜一脸不耐烦，“宋清平这人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听说过，”杨起澜眉眼一挑，分外狡黠，“他跟我们一样。”
　　“啥？”
　　“弯的。”
　　杨起帆一瞬间一个激灵，要站起来，却身形不稳得跌进了泳池，整个人湿了个透彻，他连忙从水中站起来，握住了杨起澜盘起的小腿，力道让人吃痛，“弯的？！”
　　杨起澜蹙着眉，惊讶得看着他，“帆帆，你怎么……你不会……”
　　杨起帆无措得叫了声哥，杨起澜看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的湿发，“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也是听圈里面朋友说的，宋清平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谈了很久，后来分开了，各自结婚生子了。”
　　“这事，实际不少人知道，但他们那辈的人已经没人嚼这个舌根，宋清平的身份在那，也没人敢再提。”
　　“告诉我的那个朋友，酒桌上碰上过宋清平，他对宋清平也有点意思，就费心打听了。不过宋老板是真清心寡欲，洗干净送上门的都不看一眼。”
　　“帆帆，你真要啃这块硬骨头么？”
　　杨起帆辗转一夜未眠，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杨起澜的几句话，时喜时悲，不知道是应该庆幸宋清平的性向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还是苦恼即使是弯的，宋清平还是对自己一样抗拒。
　　到天将亮时，杨起帆才睡过去，梦里梦到了宋清平躺在病床上，露着一双赤足，杨起帆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唤醒了浅眠的宋清平，他微微睁开一双眼眸，里面带着迷迷糊糊的柔软神色。

　　周一开了例会，宋清平被扣留在医院，只得开着视频，跟各部门的经理做了简短的工作安排。
　　杨起帆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宋清平清隽的容颜透射在墙上，他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穿着条纹的衬衫，黑眸幽深，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成熟魅力。
　　杨起帆已经几日没见他了，盯着屏幕看得愣了神，周楚站着说话时，视线环顾了一圈，落在杨起帆身上停留了两秒。
　　宋清平声音还是病中的暗哑，他极少说话，打开了电脑中的文档，极快得敲着字，眉间一直蹙成川字，容颜冷淡又沉稳。
　　杨起帆把手中的笔转来转去，以为自己的痴迷没被别人发现，放肆得盯着屏幕上的人。
　　周楚散会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她先是说把杨起帆原来的工作交代给别了人，然后抬头看了杨起帆一眼，眼神似是打量。
　　杨起帆冲她笑笑，点点头。
　　“宋总出院之前，你就先帮他跑腿吧，不过通过你手的文件，你要觉得不重要，或者重复的，都别让他费心了，拿给我看。”
　　杨起帆点头称是。
　　周楚没有让他走的意思，“我看你还挺喜欢往医院跑的。”
　　杨起帆心里一紧，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周楚笑看着他，似是知道了什么，道，“这样也好，他的身体你多上心照顾着。”

　　周楚的话让杨起帆有点多想，他心中似有小鹿乱撞，搬起一摞文件就往医院里跑，他也有两日没见宋清平了，心里想得厉害，像是害了病一样。
　　杨起帆到医院时，吴小天正在卫生间里投毛巾，杨起帆往病床上一看，看见宋清平还穿着晨间那件条纹的衬衫，半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似睡非睡，雪白的脸上挂着淡蓝色的输氧管，手上还带着血氧夹。
　　杨起帆赶忙低声问，“小天哥，宋先生怎么了？”
　　吴小天有点恼火得哼了一声，“他昨晚都没睡好，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半坐起来看电脑了，还让我给他扶到沙发上去。”
　　杨起帆心疼得苦着脸，接话道，“那起床的时候遭罪了吧……”
　　吴小天点头，“可不是……脸刷白刷白的，坐直的时候上不来气，我把护士叫来给他吸了会儿氧才好。刚才排尿的时候又心悸了，浑身都打颤。”
　　杨起帆问，“站起来排的？还不用尿壶？”
　　“可不是……他这倔脾气你也知道……”
　　杨起帆听这些下三路的话题，一点也没觉得恶心，心里一脑补起宋清平难受得那劲，就心疼得厉害，恨不得到哪都把人抱在怀里。
　　他跟吴小天说，“明天我来早点，我害怕他要起身，你一个人撑不住他。”
　　吴小天愉快得称是，“你一会儿没事吧，你在这看一会儿啊，一会儿我得给我儿子开个家长会。”
　　杨起帆比了个手势，心里乐开了花，“没问题！”
　　杨起帆拿过吴小天手里的毛巾，冲他挥了挥手，“你快走吧！”
　　吴小胖子乐了，“说说，宋老板每月给你开多少钱？”
　　杨起帆笑着不说话，心道，真爱无价啊。
　　杨起帆把毛巾投的热乎乎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扶着宋清平消瘦的手腕，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手心里的冷汗，宋清平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旁边是他，虚弱得蹙起眉头，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杨起帆想他身上恐怕都是冷汗，声音缓和得跟他商量，“身上衣服难不难受，我帮你换一件。”
　　宋清平摇摇头，脑袋不舒服得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抿着，睫毛低垂，肩膀胸膛上没有肌肉，像是凹陷进去一样，瘦弱得让人心疼，如若不是他眉眼长得精致，恐怕看上去瘦的让人不舒服。
　　杨起帆知道他别扭，把手探到他身后，摸着他僵直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宋清平动了动身子，气息急了点，皱着眉头喘了起来，“别动……”
　　杨起帆不想惹他生气，凑过去用一种讨好商量的口吻，“换个衬衫吧，这样你会感冒。”
　　宋清平没理他，闭上了眼睛。
　　杨起帆是真怕他感冒了，手指凑过去一粒粒解他的纽扣，宋清平肯定能感觉到，但他也没睁眼没说话。
　　宋清平瘦的整个胸膛只有一层薄薄的软肉，肩膀平直，锁骨深陷，大臂恐怕还没有杨起帆的小手臂粗壮，小肚子上一层松软的赘肉。胸膛上有一道白色的刀疤，像是手术过后的痕迹。
　　杨起帆小心得帮他脱下袖子，然后抽出来衬衫。宋清平虽然没说话，但还是很配合得，尽力蜷曲手臂。并没有抗拒，恐怕他也是真的不舒服。
　　杨起帆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脖颈没干的冷汗，把被子拉高了盖住他，杨起帆原来从没有见过宋清平真正的身材，原来是这般枯瘦又老态，皮肤苍白又失去弹性，像是灯枯油尽一般的老人。杨起帆拿着睡衣衬衫转过来，看见宋清平躺在床上看着他，他眼睛似笑非笑，“是不是很吓人？”
　　杨起帆心里酸疼，挤出一个微笑，“你还吓不到我。”
　　宋清平一愣，点了点头。
　　杨起帆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就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叮嘱他多吃饭多喝水，好好养身体，注意休息。手下温柔得帮他穿上了衬衫，看着宋清平乖乖得抬手，长睫毛眨眼的时候颤呀颤。
　　杨起帆帮他系上纽扣，保持着弯着腰的姿态，对上宋清平的眼睛，目光放得柔软又宠溺。宋清平被他的手臂圈住，无处可逃，紧张得眨着眼。
　　杨起帆突然觉得，即使宋清平比自己大上了十几岁，但在此刻，他惊慌的样子，惹人心怜。
　　好想亲吻他，杨起帆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他在自己心中怒吼着，暗恋的心思他已经藏不住了。
　　“我……我可以……”杨起帆凑近了过去，颤抖着问出声，话说到一半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坐回了凳子上，嘴角带上笑意，看着宋清平脸上红晕还在，摸不准状况的样子，他只觉得这个年长的人真是可爱透了。
　　杨起帆握着宋清平的手，在他手背烙下一吻。
　　宋清平手指痉挛一般得一颤，心跳监控仪上的数字是他道行再深也掩盖不住的心跳。
　　宋清平平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忙抽了回来，“我……我们不行。”
　　杨起帆料到他有可能这么说，“为什么不行？”
　　宋清平抬眼看他，面色恢复如常，“我需要给你理由么？”
　　杨起帆递给他插着吸管的白开水，就当是没听见他说话，“多喝水，嘴巴都干了。”
　　宋清平不接，杨起帆把手凑近了，放着不动。
　　宋清平索性闭了眼，过了片刻，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是旁边那人用棉签温柔得帮他擦拭。
　　宋清平轻叹了口气，闭目分辨自己的心思，即使理智得有一百个不行的理由，心中的温暖熨帖也是瞒不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