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伞下的秘密》李莘

15、喜欢

　　“你没走啊？”夏姿阳声音发虚，跟犯了错的小孩儿似的。

　　“一直没等来车，我去那边买了瓶水。”宁展把矿泉水瓶盖拧紧了，装进书包。

　　夏姿阳点点头，转过身去装作等车，又是看手表又是嘟囔“怎么还不来”。

　　也是巧，车来了。

　　夏姿阳一路低着头，宁展跟在她后面。

　　上来的阿姨抱怨等了快半个小时，司机解释说是因为前一趟车中途抛锚，都等着他这辆了。

　　夏姿阳欲哭无泪，难怪宁展在站点待那么老半天了还没走，该死的抛锚。

　　她找了个空档站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宁展倒没什么反应，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一如往常，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让他惊讶又难以接受的事。

　　他是波澜不惊，夏姿阳心里却是非洲动物大迁徙，轰隆隆地一片。

　　两人一直没说话，到各自下车。

　　///

　　第二天一早。

　　夏姿阳为着这事整晚没睡好，现在一踏进教学楼就开始犯紧张。

　　宁展却没表现出不自在，夏姿阳瞧着，慢慢心里也就松了口气。但偏生又觉得那口气出去了，反而又有点空落落的。昨晚的事，似乎是只要她能翻篇，他听到了也好，没听到也好，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代课的余老师在台上说话，她一直显得那么温婉，黑发柔顺，脖子到背脊的线条很好看，她很喜欢穿水蓝色和粉红色、白色的衣服，这些看起来不好驾驭的颜色却非常衬她，当她在走廊里路过的时候，这些清丽的颜色在一众活泼的校服中便非常惹眼，就像一阵温柔的风，夏姿阳觉得这就是气质。余老师白白的软软的像团棉花，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刚从大学毕业的老师都像她这样。

　　余老师淡淡地笑着说：“我发现咱们班的同学都挺有个性，从来没有哪个同学来办公室找我问过问题，让放学留下来的也都跑了，我问郭老师，欧阳老师和荣老师，她们都说你们班啊，是全年级最没问题的班。”

　　底下同学笑。

　　她接着说：“听说欧阳老师让学习委员制定了小组帮扶计划，你们也不感兴趣。我看了一下成绩表，你们班上个学期期中考试是年级第三，期间一次月考是年级第四，期末就到了第五，那你们这次月考，目标不会是年级第六吧？”

　　“下个礼拜一就月考了，郭老师可能得等到月考以后才能回来。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我也会尽力帮助大家考好，希望我不会让大家觉得我就是来应付一下的。”

　　“这次月考和以前不一样，这次的成绩会计入学分，学分会直接影响到大家能不能毕业，我想这个大家都听说过。”

　　下课，曾璇问夏姿阳：“真的吗？学分不够不能毕业？”

　　夏姿阳摇头，说：“我哥说他们班主任也说过这个，学分修不够不能毕业，结果是吓唬人的，全年级倒数第一都毕业了。”

　　曾璇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余老师在台上跟人讲完题，叫了宁展的名字，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隔壁肖擎上了厕所回来，开始拿着批改过的听写纸跟夏姿阳要表扬，五十个他只错了八个，跟往日的正确率来比，简直突飞猛进。不止，他的英语作业在夏姿阳的辅导下也完成得很好。王培说他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活像正讨好主人的哈士奇。

　　夏姿阳和曾璇乐，四个人已然相处挺好。

　　宁展回了教室，同行的还有班里的女生杨知韵，两人说着什么。

　　夏姿阳见他带回了英语作业本，便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他，意思是“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比如讲题什么的。”但是宁展什么也没说，夏姿阳就止步不前了。她想，可能余老师会单独给他讲吧。

　　过了会儿，杨知韵过来了，她往宁展桌上放了个笔记本，说：“你留着看吧，不用复印了，我需要的时候再问你拿回来。”

　　宁展点点头，从课桌里拿出数学笔记本和上次小测的考试卷，递给杨知韵。

　　曾璇的同桌梁旭见了，便跟杨知韵搭话：“杨同学，我能不能也借你的笔记看一下？”

　　杨知韵眼睛扫过去：“可是可以，你用什么换？”

　　梁旭没想到她会回绝得这么刁钻，一时接不上话。

　　杨知韵也不理，转身走了。

　　梁旭又怄又糗，“拽什么拽！”

　　曾璇说：“你知道她的个性还敢跟她借……”

　　梁旭说：“那我不是看她借给宁展了吗？谁知道还用换，小气吧啦，生怕别人学了她的东西。”

　　曾璇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她的笔记被全年级的英语老师当成范本，但是却没有一个同学成功借到过。”

　　梁旭说：“算了吧，记得再好也不过是本笔记，分数牛逼才是真本事，她这万年老三，被夏姿阳和周茂压得死死的，有什么好拽的，还真当人家稀罕，不看我又不会死。”

　　///

　　中午去食堂打饭，曾璇眼尖，见宁展身后没人排队，拉着夏姿阳飞快过去了，这位置可抢手得很，两个其他班的女生就迟了她俩一秒钟，便只能排在后面，兴奋的小火焰瞬间灭了。

　　宁展正看手机，曾璇戳了戳他背，他回头看。

　　曾璇刚想问他什么，他关掉手机，说了句“我去二楼”便走了。

　　他一走，后面结伴的俩女生也跟着走了。

　　曾璇瞧瞧夏姿阳，问：“我怎么觉得你整个上午闷闷不乐的？还在想昨晚的事儿？”

　　“没了。”夏姿阳调整表情。她没告诉曾璇昨晚在车站见着宁展的事，特别丢人，她说不出口。

　　曾璇嘀咕：“我总觉得你俩都有点怪怪的。”

　　又想起什么，一抽气：“不会是荣昊跟宁展说了什么吧？”

　　夏姿阳摇头，说：“宁展也怪吗？你觉得。”

　　“也没有，只是……前几天他不是说让你帮他补习英语吗？结果今天你看他，居然跟杨知韵交换了笔记，你说你是咱们班英语成绩最好的，还是他同桌，他为什么要……”

　　夏姿阳说：“其实我也像你这么想过，但是我这样想会不会太自恋了？”

　　曾璇哈哈笑，“也是啦。”

　　在楼下晒了会儿太阳，两人才回教室。

　　中午留在教室里人不多，都三三两两坐着，吃东西聊天看书玩游戏，还有一对一帮讲题的。

　　宁展把椅子转过来，坐杨知韵对面，正跟她讲数学。

　　夏姿阳收回视线，趴下睡觉，头朝着窗户，只觉得外头太阳大，强烈的光照让她闭不上眼，像到了夏天似的，心里有知了在叫个不停。

　　教室里又进来几人，是以高晋鹏为首的篮球小组回来了，手脚弄得桌椅一阵响，嘴巴也叽叽喳喳的，笑来骂去。这群人永远精力过剩，只是从不用来念书。

　　夏姿阳干脆不睡了，抽出本书看起来。

　　“呵，还真是，两个最‘吊’的坐一块儿了。”

　　“正常，你见过几个正数第一跟倒数第一玩儿的？成绩好的就乐意跟成绩好的一起。”

　　“嘁，那也没必要摆臭架子吧，以为自己多牛逼在那儿看不起人。”

　　“你别说跟她借笔记，我坐她前边，就往她作业本儿上瞄了一眼，她都能立马给捂严实喽，有病吗不是。”

　　“我他妈上次问她借，她也脸臭得很，说什么你借了也看不懂，借了也没用，我也懒得跟她计较，谁稀的看，我是为我女朋友借的好不好。”

　　“你女朋友不也学霸吗，干嘛跑来借别人班笔记？”

　　“谁知道，学霸的世界你能懂？你说都是学霸，差距怎么这么大，我女朋友人缘儿好得很，特别乐意帮人家学习。”

　　“呵，说到底她这种人就是自私、小气，生怕别人超过自己。”

　　“那是，她当然怕，她们家吃低保，她得跟人争奖学金啊，少说也有个1000块，能给她自己买双正版的鞋咯。”

　　然后说话的几个笑作一团。

　　有人又说：“记不记得上回搞活动，她不是那个来了，弄裤上了结果自己没发现，那裤子也是假的，乍一看是levis，但是i少了后面那一撇，笑死。”

　　大家都听出来他们是在议论杨知韵，还越说越兴奋。也就高晋鹏一直没出声，在那儿一边听一边看手机。

　　曾璇朝杨知韵那看了眼，悄声跟夏姿阳说：“哭了。”

　　夏姿阳点头。这帮四肢发达的男生，嘴巴也坏，还压根不觉得会给人造成伤害，哪个女孩儿被他们这么当众挤兑能受得了。

　　可杨知韵死倔，硬是一声不吭，只是眼泪一颗颗往外掉，就像语文课里教过的比喻“断了线的珠子”，接连划过她瘦削白皙的脸庞。她用纸巾擦掉，又滚出来一颗，无论哭还是擦，动作都那么用力，却又隐忍。

　　“你们说够了吧。”

　　说这话的人是宁展。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宁展会站出来，他沉默惯了，能离开座位给人讲题都算得上是奇观，眼下居然还因为杨知韵，跟高晋鹏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