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当剑修》白夜一

11、酒场杀手

　　她非但不是个花瓶，简直是个人才——我没有任何贬义的意思，甚至还有点羡慕，因为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谢茹已经展现出极高应酬水平，她跟任何人说话，都能在三句话之内让别人愉快起来，这对大宗门来说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能力，毕竟应酬也是大宗门的重要活动之一。

　　相较之下，我的表现简直像个木头人，因为我实在缺乏跟不熟的人寒暄的经验，从小我跟在老爹身边遇到的不熟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敌人，而老爹跟这些人寒暄的方式往往是直接一剑捅过去……

　　我当然不能在这里捅人，但好在我还记得古峰主的“八字真言”，于是我话不多说，酒到必干，往往尬聊两句之后，我已经一仰脖，把一整杯酒倒进了肚子里，对方见此，也只好把酒干了，尬聊自然就此结束，我便跟着谢茹找下一个人敬酒去了。

　　五六杯酒之后，我的头已经有点发晕，谢茹走在我身边，突然悄悄对我说：“沐妹妹你太老实了，一开头就喝这么急，小心后面受不了，其实我那些师兄敬酒，你随便撒撒娇随便就可以躲过去啦。”

　　不得不说谢茹其实是个好人，但对她的建议我只能暗中苦笑：要是我像你那么会说话，还用得着闷头使劲喝酒么？

　　于是我只好摆出很淡定的样子：“没关系，我酒量还可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酒桌上的潜台词——

　　“我沾酒就醉”，一般指酒量不大；

　　“我有一点酒量”，往往指酒量还不错；

　　如果说“我酒量还可以”，那大多数人都会理解为“这家伙酒量相当可以，甚至很可能是个大杀四方的酒神”。

　　因此我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发现谢茹看我的眼神变了，连带着玄雷宗的一群师兄也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他们的宗主都往这边撇了一眼。

　　就算我再迟钝，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但还没等我想明白哪出了问题，玄雷宗的师兄们已经一个个端着酒杯迎了上来。

　　“沐师妹真是深藏不露啊，来，敬你一杯。”

　　“灵脉宗果然英才辈出，刚刚我算是看走眼了，哈哈哈哈，师兄我先敬你三杯赔罪，你随意。”
　　“沐师妹，这酒杯太小，我特意换了两个大些的，来，咱俩喝个痛快。”

　　……

　　我突然发现师兄们敬酒的速度快了许多，每次喝的量也多了不少，最关键的是，他们一个个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似乎在挑战什么高手一样。我觉得我引起了什么误解，但越来越晕的脑袋已经拒绝去思考这些事情，它只想再喝两杯酒，然后就彻底醉死过去。

　　但就在这时，血脉里传来了针扎一般的刺痛。

　　首先是一下，跟着第二下、第三下接连出现，这种痛感我再熟悉不过，正是《北凛剑诀》里说的“轻微不适”，但问题在于，这痛感本来在今天中午就结束了，不知为何现在又突然出现。
　　可这来得真是雪中送炭，我体内仿佛被人戳了几针后，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刚刚快要把我淹没的醉意竟然退下去几分。正巧又一个师兄过来敬酒，我在“解释清楚自己酒量不好”和“继续假装自己很能喝”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下，最后心一横，又一杯酒倒进了肚子里。

　　体内的剑意突然兴奋起来，它在血脉里窜来窜去，菅峰酒刚刚从胃融进血液，就被它吞噬得一干二净。

　　远超往常的剧痛突然炸开，我疼得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剑意平时都是顺着我的血液慢慢循环，如今突然开始狂飙，那滋味显然不好受,但因为血液里的菅峰酒也被它吞噬了不少，我倒是变得更清醒了。

　　我突然想起来，这剑诀来自于北凛仙域，而北凛仙域的人据说嗜酒如命，要是一天没酒喝，连修炼都没干劲。该不会这剑诀还有个增加酒量的额外作用吧？还是说甚至边喝边修炼效果更好？
　　如此想着，我干脆默运起北凛剑诀。

　　“嗷！”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痛得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正在跟我说话的谢茹一愣，圆滑如她竟然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嗷……那个、哈哈，刚刚谢师姐说你养了一只白鹤灵宠，我就想起我一个师兄也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灵宠，每次见到我就喜欢嗷嗷嗷的叫，很可爱呢……”

　　听了我瞎编的解释，谢茹终于也找到了圆场的话：“哦、哦，原来如此，沐妹妹这么喜欢，可以让师兄把它送给你啊……”

　　我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在心里痛骂《北凛剑诀》的作者，剑诀运转起来以后，我感到醉意正在飞快地消失，但剑意也在愈加嚣张地狂奔，它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把飞剑，在我体内绞来绞去。

　　转眼间玄雷宗的师兄们敬完了第一轮酒，我拿起酒杯，按着惯例开始回敬。对方见我越喝越清醒，看向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惊讶，我却也在心里叫苦——再这么喝下去，我等会恐怕不是醉倒，而是痛晕了。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进到肚子里的酒也会被剑意吞噬，我只想赶快喝完了事，等剑意无酒可吞，自然就会平缓下来，到时候疼痛应该也会消失。于是第二轮酒眨眼间就被我敬完，价值不菲的菅峰酒被我向水一样倒进了喉咙里。

　　接着又是一轮，又一轮，再一轮……

　　当喝到第九轮的时候，玄雷宗师兄们看我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惊恐，酒量好的人很多，但喝酒像喝水，还越喝越精神的人大家估计从没见过，对方气势一弱，再加上菅峰酒本就厉害，他们喝起来顿时溃不成军，第九轮喝完之后，已经有一半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帮玄雷宗的师兄个个修为深厚，打起架来我估计一个都打不过，没想到今天靠着菅峰酒把他们放倒了一大半。

　　这时正在聊事情的两位宗主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玄雷宗的周宗主不由得苦笑道：“我们这些废物弟子，连个小姑娘都喝不过，不过你这位新侍剑也真是太厉害了，到底从哪找来的？”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这么能喝，看这酒量，多半是天生的。”宗主语气平淡，脸上却掩盖不住一丝得意之色，一边说着，一边还朝我微微点了下头，似乎在嘉许我干得不错。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宗主表扬人，难道能喝酒竟然是件这么了不起的事么？

　　我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虽然全无醉意，但体内的剑意越来越控制不住，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情急之下赶忙说道：“唔……我也是在硬撑，身体实在有些难受，请允许弟子失陪片刻。”

　　玄雷宗宗主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就连我们宗的宗主也不由失笑，连忙挥手让我离开。

　　他们都以为我喝得快吐了，我却想找个地方将把剑意赶紧释放出去。云澜城这种超大型城市禁制森严，还有不少大宗门的弟子驻扎，显然不能在城中随意释放剑意，但好在我早已想到一个干这事的好地方，于是一出门就毫不犹豫地朝那里疾奔而去。

　　那个地方名叫“万傀阁”，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是个……娱乐场所。

　　对，娱乐场所。

　　简单来说，那是个提供各种类型的傀儡供顾客殴打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打傀儡，原因就很多了。比如新练成了某种功法，需要拿傀儡来试试威力；比如修行过程中压力太大，需要殴打几个傀儡来释放压力；再比如单纯为了满足某种阴暗的嗜好……

　　总而言之，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人来做这种生意，事实上自从首家万傀阁在天剑城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红火，现如今在每个大城市都开了分店，云澜城自然也不例外。

　　云澜城的万傀阁距离应酬的地方之隔了一条街，过去老爹来试剑的时候，我跟着他来过一次，对其中套路也略知一二，于是装作经常来的样子，一进门就对迎上来的店员说道：“准备一个小场，十个三级傀儡，要放开所有禁制的。”

　　年轻的店员小哥哥本来一脸商业性的灿烂笑容，听到我的话不由一愣，斟酌着说道：“这位仙子，您看要不要换成二级傀儡，或者稍微加上个几层禁制？”

　　我修为不过灵师中阶，正常情况下用二级傀儡就足够了，毕竟放开所有禁制的傀儡攻击力并不差，经常有自视过高的客人想殴打高级傀儡，结果反被傀儡打伤的例子，万傀阁当然想尽量避免这种麻烦。

　　但如今我体内的剑意旺盛到要爆炸，显然不属于正常情况。于是我语气坚定地又说了一遍，让店员赶快去安排，客人坚持这种要求，他也只好答应，于是拿给我一块玉牌，先让我用神识签了免责契约。

　　“请问后面这位仙子有什么要求吗？”店员小哥哥又恢复了商业性微笑，朝我身后问到。

　　后面？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结果愕然发现——谢茹站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