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的江湖行纪》什么也不想说

50、第 50 章

　　“书来哥，你晃得我心乱！”方歌将笔搁在一旁，忍不住抱怨道。李书来乜了眼坐在方歌身旁为他打扇的剑十八，嘲笑道：“我晃得你心乱，我看是你春心荡漾乱如春波荡吧！我可担不起这罪名。”

　　方歌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继续问道：“你知道打扰了我们就好，你怎么不在衙门、不写书，老是在我们这里晃悠。”

　　李书来索性坐下拿了一块西瓜，边吃边道：“我也心乱啊。书已经初成，拿给师父校对了，可你看，这窗户开着，连一丝风都没有，这大雨什么时候来啊。”

　　剑十八道：“难不成你还盼着大雨来？”

　　李书来苦笑：“你二人有所不知啊，那修河堤是我强征更役，这可是杀头大罪！若是不下雨、若是雨不大、若是河堤没撑住，我都要被治罪的！这雨一日不来，我心就一日不安啊！万一雨还没下，我先被砍了脑袋，那得多亏！”

　　剑十八也听得发愁，将蒲扇放了下来，想着到时该如何是好。方歌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青天白日，鸟雀乱舞，毫无阴天下雨的迹象，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正烦躁时，忽感一阵风起，吹起他鬓边发绦。

　　“起风了，书来哥，起风了！”

　　李书来一跃跑到窗边向外张望，果然见树影婆娑酒幡轻摇，虫蚁乱行鸟兽狂舞。“终于要下雨了！”李书来转身对方歌交代道：“你不是每几日就要往家中报信吗，现在快写吧，不然大雨来临，不知几日，别让家里着急。”又向剑十八道：“十八兄，我有要事相托！”

　　剑十八有些意外：“不知何事？”

　　李书来道：“现已起风，不日就会有大雨，我要去河边守着河堤。若是雨大、河堤有险，我就着小厮回来报信，还要请你去找刘县尉纠集衙役前去相助！若是人手不够，也可去县郊旧文王庙找丐帮弟子帮忙！那刘县尉若是不肯，少不得要你使些雷霆手段！”

　　方歌问：“河堤不是修好了吗，难道还是会……”

　　李书来叹了口气：“师父和我几经测算决心再加固河堤，如今河堤虽然已经修好，可是谁也不知这雨究竟有多大，万一我们计算有误，误差不大还能补救。不过刘县尉油滑得很，雨天来河边他肯定不干，此时就需要十八兄相助了！”

　　“我现在就把他抓去，让他带着衙役跟你一起巡河！”

　　“别别别，不可。这雨将近，但不知何时来，也不知能下多久，现如今就把他抓去，他必定以为河堤不保，肯定会溜之大吉！到时候民心不定，天灾未至人祸先到啊！我去堤上自会小心巡视，若有不好便差人来报，绝不会贻误时机。倘若当真雨大至斯，那多来几人也是枉送性命……”

　　剑十八知道事情重大，郑重点头：“李兄放心，就是拖我也把他拖过去！”

　　方歌急道：“那可有我能帮忙的？要不我同你一起去看河堤！”

　　李书来笑道：“你去做什么，净会添乱，留在这里好好写你的文章吧。我来不及去找找师父了，你代我向他道别，若我出了什么事，师父他老人家就拜托给你了。”

　　水火无情，大雨天的河岸会有多危险，方歌未曾经历，却也能想象。如果当真雨大成灾、河堤溃决，在河边巡视河堤的李书来首当其冲。方歌虽对李书来多有误解，但如今他向梁梓珉求学，李书来又是梁梓珉徒弟，于自己，李书来也算是半个师兄。何况李书来所作所为皆为治水防洪，也称得上为国为民，方歌对他敬佩居多。

　　方歌上前握住李书来的双手说道：“书来哥，以前我对你多有误会，幸亏你大人大量没放在心上。你只放心去吧，师父在县里跟冯叔一起，我定然照看好他二人！楼下马厩中有云哥送我的小红马，虽然愚笨些，但一路跟我而来，与我共患难，也颇有灵性，你就骑它去吧，往来也方便些，算是全我一片心意！”

　　李书来深受感动，拍了拍方歌的肩，携方歌一同下楼骑上小红马，又一再向方歌拜别，这才掉转马头纵马而去。方歌长叹一声，回到屋中给杨保德写好纸条，放出铃雀。

　　当日下午，黑云压城而来，及至傍晚，霹雳雷闪，到夜间，滂沱大雨一倾而下。

　　雨势倾盆，往往窗户一开窗边就被雨水打湿。方歌与剑十八整日坐在客栈大堂，不时望向门外，怕错过李书来的求援。梁梓珉道：“看如今雨势，河堤暂时无碍，反倒是城中恐怕不好。”

　　“城中？”方歌忙问，“城中会如何？”

　　梁梓珉忧道：“沣县地处中原，夏季虽多雨但毕竟雨水少，城内并不注重排涝；城西地势低，又多是贫民聚集，房屋不过茅草所建，如此大雨，不知能否支撑。其实我与书来商议过，城内是否也要防汛，可是实在是时日短、劳役缺，能修筑河堤已是勉强，城内是根本顾不上了……”

　　剑十八蹙眉：“如今李兄不在，若城中出事又当如何？”

　　“县中有一书吏，为人还算稳重，书来早就与他说好，他不在时由书吏代理县中事务。不过水患患在河，只要河堤能保住，别的都是小事。”

　　堂风吹过，带进点点雨水，虽然清凉，却更让人心忐忑。

　　怕什么来什么。大雨下到第六日，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剑十八匆匆将浑身湿透、满身泥污的人迎进大堂，打量一番，道：“这位是？”

　　方歌拿着布巾凑上来问：“是为书来哥报信的吗？”

　　那人接过布巾擦了把脸，也顾不得喝水，急道：“想必二位就是方歌与剑十八。在下沣县书吏王蔷，李县丞临走前托我代理城内事务，如有需要可来此处找方公子和剑公子帮忙。”

　　方歌道：“有何事，请大人直言。”

　　书吏道：“城西有房屋垮塌，受灾者十余户，找到县衙，在下将人暂且安置，又去城西查看，发现城西很多房屋都有不同程度损坏，且内涝严重，更重要的是有禽畜被淹死，一些百姓也患病，若是不及时处置，怕会有病疫！在下想请刘县尉待衙役们去将城西百姓暂时疏散，处理禽畜尸体，可刘县尉不肯……”

　　剑十八当即道：“你带我去找刘县尉。”

　　方歌也说：“我也去！”

　　剑十八捏了捏他的手：“外面雨大，你在这里等我。”

　　方歌正要拒绝，梁梓珉与冯秋生已拿了三套蓑衣过来。梁梓珉道：“让他一同去吧，他也该学学这些事要怎么处置，大雨过后，这种事多着呢。王书吏，我为你准备了衣物，你先去换了衣服吧，急也不急这一时，别得了风寒，到时候县中无人主事，更加困难。”

　　王书吏应了一声，急忙跑上楼去换衣服。剑十八听梁梓珉这么说，只好接过蓑衣，为方歌穿上：“雨大路滑，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知道吗？”

　　方歌昂起头任剑十八替他穿戴，笑道：“你拉住我就好了！”

　　剑十八一愣，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