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的江湖行纪》什么也不想说

2、第 2 章

　　话说那陈府仆人发现自家家主死在洞房里雕床前，大惊之下想把新娘叫起来一问，却发现新娘也是个假的，顿时又惊又疑，将人捆起来绑等候发落。兹事体大，陈家仆人不敢专断，急忙请人去请少爷、公子。

　　这陈老爷生性风流好色，家中妻妾成群，子女自然不少，除开那没本事的、没主张的、已出门的，剩下一双眼盯着家产、争个先后的，也就大房的长男、三房的小儿罢了。最先发现陈老爷出事的仆人先秉了大房的大少爷，后又报了三房的小公子。大少爷急匆匆来到厢房，看了父亲惨状，痛哭不已，险些背过气去，当时就认定是这男新娘所谓，非要将他砍杀，要命时小公子及时赶到，命心腹将人拦下。

　　大少爷怒道：“你拦着我为父亲报仇是何意，难道你与他是同谋！”

　　小公子冷笑：“明眼人都看得到此人歪倒在床上神志不清，你问也没问、查也没查空口白牙就说是他所为，他冤不冤枉不说，父亲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白死了吗！大哥不知道是行事鲁莽呢还是心里有鬼呢！”

　　大少爷被一番抢白气的吐血，挥着剑要砍小公子：“你！你大逆不道！”

　　小公子也不畏惧，施施然道：“这众目睽睽，你还要杀我是怎的？我已遣人去请了三叔，待他来主持公道！来人，把这来历不明的嫌犯看管好押到大堂之上，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胡乱动手！”

　　陈府大少爷位尊，小公子机敏，大少爷母亲早逝，小公子姨娘把持府内多年，府中仆人们敬着大少爷，但大多为小公子笼络，再加上小公子所言破有道理，大家你推我让，终究还是几个心腹听了小公子的话，将人带到堂上。陈府三老爷是陈老爷的三弟，平日里就是个有主意的，陈老爷行事多要问他，在陈家颇有威望。小公子将他抬出来，大少爷也没了办法，只得妥协。

　　待三老爷到来，假新娘还在地上躺着，三老爷上去查看一番，一指头戳在他肩颈穴位处，那人仍是不动。小公子凑上来问：“该不会是死了吧？”边说边往大少爷身上瞟。大少爷冷哼一声：“这可不是我做的，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三老爷摆摆手，喊人抬了桶冷水，兜头泼了上去。地上的假新娘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被五花大绑难以平衡，又栽头倒了下去，迷迷瞪瞪大声喊道：“谁，谁给我泼水！”

　　堂上的仆人随手拿抹布给他擦了擦脸，他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看看自己身上的麻绳，再看看堂上三司会审一样的阵仗，只以为是自己身份被发现，心里暗啐那男人耽误事儿，嘴上也不怎么畏惧，放言道：“你们凭什么绑我，还不快给我松开！”

　　大少爷怒道：“凭什么绑你，爷爷我还要杀了你呢！”

　　小公子瞥了眼大少爷，道“大哥何必动怒，我看这小子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后生晚辈，你吓唬他做什么。小子，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我父亲娶得是吴家商贩的女儿，怎的是你这个大男人？”

　　那假新娘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梗着身子道：“你管我是谁，你家那老头都快七十了，还要糟蹋人家好人家的女儿，真是不知羞，我这是看不过去，行侠仗义！此事与那老吴家无关，你们就算追究，他们也早就收拾细软出城去了，不如就这么算了，也算给你们家积积德！”

　　“呸！”大少爷两步走到堂上踹了假新娘一脚，“你是什么个东西，杀了我爹，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老子就要你偿命！”

　　仆人们赶紧上前把人拉开，剩下假新娘在堂上又怒又怕惊疑不定：“你怎么敢动我！什么杀人，你爹死了？我没有杀人，！你们快把我放了，我没有杀人！”

　　三老爷看他年纪不大，面上惊骇之色不像作假，叫住大少爷，又给假新娘倒了杯水喂了吃，才又问道：“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怎会和老爷的尸体倒在床上？”

　　假新娘这才缓了过来，慢慢说道：“我先前在街上遇到了唉声叹气的吴老伯，听他说自己闺女被胁迫要嫁入陈家，心里不忿，出了个主意说我替小吴姑娘嫁进来，他们趁人不注意逃出城去。昨夜我进了厢房，本想跑出去，可是屋外仆人太多，一时没有机会，就先留在了屋里，后来……”

　　三老爷直起了身子：“后来怎样了？”

　　假新娘顿了一下，低着头，黑黢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这陈老爷听说也是个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如今被杀说不定是有义士为民除害呢！自己看见了那人那人都不曾对自己下手，如今自己被俘，也不能把他出卖给这群是非不分的混账！

　　“后来，后来我就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三老爷沉了脸：“你可想清楚了，事发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是不能帮我们找到凶手，那你可就说不清了。”

　　假新娘看他们打定主意赖上自己了，辩解道：“不是，人死的时候我还晕着呢，刚刚被你们弄醒的，你们告诉我人死了我才知道的，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我干的啊？你们查不出凶手报官啊，让官府查啊，扣着我有什么用！”

　　三老爷本也没想从他口里问出什么，见他这样，直接招招手，让人给拖柴房里关着。假新娘自然不肯，可他细皮嫩肉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被捆了个严实，仆人们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给抬走了。

　　等屏退众人，三人在堂上商议怎么处置。

　　小公子道：“此事必有蹊跷，不如把那小子扣着，先饿上三天再问，不行办法多着呢，总有他熬不住开口的时候。”

　　大少爷嗤笑：“你没听他说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打死他，他能说出什么？还是你想严刑逼供，让他替你说点啥？”

　　三老爷呵斥：“别吵了。依我看，大哥伤口平整利落，可见杀人者出剑速度之快，这人必不是一般人，就是我出手也未必及他。既然他只要了大哥性命，恐怕此事是与大哥的私仇，与咱们不相干。大哥行走江湖处处小心，一时还真想不到是谁干的，好在你们安全无忧便是了。不过出了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就咬定是那小子干的，将他杀了儆猴，也保全咱家的颜面。”

　　大少爷拍掌：“如此甚好！”小公子细细斟酌，也没反对，可怜这假新娘，一时意气，竟被人充作顶罪。难道这一个活生生俊朗朗的少年就要这样死于非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