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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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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布置变了很多,可能是没那么多皇亲国戚了,也不需要那么多宫苑了。
宾妃却是多的,一路上我唤了无数人姐姐。
腿都走软了,终于到了正殿。我让韩孜尤站在门口等,自己一个人随侍从进去了。
当我看到高台上尉迟衞写字的莫样时,一时间居然想落荒而逃。
我低着头,终于走到他身边。
尉迟衞说,“嫣儿稍等,还有一折。”
我便默默地站着,就像是曾经一样,静静地看着他写字。
尉迟衞终于批完奏折,起身牵起我的手,带我进了后宫庭院,找了我们曾经玩耍的院子,要我在那同一棵树下坐下。
“嫣儿,你可记得这棵树。”
我望着这枝头的绿芽,我当然记得。
然而我却摇头,坐在尉迟衞身边,“这种廉价的东西,嫣儿不稀罕。”
尉迟衞笑起来,“那我今日就让人把它砍了,铸一颗金的给我们嫣儿,如何?”
我心口一抽,但也勉强的对着尉迟衞笑,“砍了做什么,这宫里就算有一百棵金树也没有一棵属于我尉迟嫣。”
尉迟衞又大笑起来。
“嫣儿,你这性子变得,我都捉摸不透你了。”
我歪着头,看着尉迟衞俊逸的脸庞,“哥哥有什么不懂,嫣儿不就要嫁给哥哥这一个愿望而已。”
尉迟衞也笑。
猛地他靠近我,用力的吻在我的唇上。
我吓得往后退了退,差点摔下座位,还好尉迟衞一手将我捞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吻过之后,尉迟衞问我,“嫣儿,你要的可是这样?”
这是尉迟衞第一次吻我。
我整个心跳都是不稳的,感觉很快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似的。
尉迟衞让我靠着他,“嫣儿,收一收心,将府上的男儿们都遣了罢。”
遣了?
我悄悄的抬起头看尉迟衞,他一脸笑意,我才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如今已经人人诟病,尉迟衞会娶我么?
不会吧。
那为什么要遣了我的男宠?
如果我不遣,尉迟衞会“帮”我遣了吗?
尉迟衞很快就放了我,让我回府上。
见了门口的韩孜尤,我才恍若隔世,清醒过来。
韩孜尤正同宰相司马轩聊着,这老官见了我,恭恭敬敬行了礼,但是我却能看出他的惋惜和恨铁不成钢。
我扯了扯嘴角,拉着韩孜尤招呼也不打,便走了。
回到府上,我急急唤来刘彦成,让他把男宠们的册子都那来。
“嫣儿你这是干什么,又同皇上吵架了?”刘彦成一边拿着册子,一边冷汗直流。
我横他一眼,“我哪有那么不识趣。”
刘彦成嘟囔这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如今面前一本册子,都是卖身契。
我撕下一张,感觉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就把册子丢给韩孜尤,他淡淡的问,“公主,需要孜尤做什么?”
“全撕下来,我全都不要了。”
韩孜尤一愣,刘彦成也愣住了。
“公主,你这……”
我扬起嘴角,“把他们全遣了。”
于是府上浩浩荡荡的出了一场遣散的大戏,我就窝在房里看书,偶尔门口传来几个人说是想要留在府上继续服侍公主。
我充耳不闻,反正尉迟衞让我全遣了。
终于门外清净了,我随刘彦成去正殿吃饭,却发现韩孜尤还坐在桌旁。
他鲜少跟我一同共餐,我惊讶之余,直接问,“你怎么不走?”
韩孜尤挑挑眉毛,“公主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我都不要了吗?”我看了看刘彦成,他却低了头也没说话。
韩孜尤为我盛了一碗汤,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公主忘了,孜尤是您向皇上请来的客人,孜尤并没有卖身契。”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那碗汤,温泉入口,万事都忘了。
晚上依旧是睡不着,便来到暖池里泡着。
小憩一会儿,便发现身边多了个韩孜尤。
他立在池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揉了揉眼睛,问他,“你有事吗?”
韩孜尤抬起头看着我,好看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月光,竟然比平时还要犀利。
“公主今日进宫,似乎心情大好。”
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你这是有求于我吗?”
韩孜尤一愣,继而默然,“孜尤只是问问而已。”
今晚的韩孜尤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我还在想,韩孜尤居然又问,“今日需要孜尤侍寝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尉迟嫣没有男宠了,尉迟嫣今日起不会再需要人侍寝。”
我这么说着,却只见韩孜尤眼神愈发凌冽,他一步一步走下了水池。
我静静地看着他,却浑身僵在原地。
终于韩孜尤走近,伸手抹了抹我的唇。
“他吻你了么?”
我猛地一颤,他的观察力居然如此细致,敏锐到我有些寒从脚起。
韩孜尤低下头,将他的唇在我的唇上摩擦,迟迟没有下一步。
“嫣儿,孜尤想要你。”
韩孜尤的声音很低沉,他本身就有一种很强势的气质,让人不容拒绝。
同时皇室子弟,我却没有他这样的气度。
可能是韩孜尤的俊美让我分心,也可能是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拒绝他。
很奇怪,这种感觉不同于追随尉迟衞的慌忙和期盼,却是一种很稳的坐享其成的不安。
自从遣了那满屋子的男宠,王府间越发变得清净。
刘彦成倒是乐得这一场面,因为府上开销一下子小了很多,他就差没拿着账本跟我津津乐道了。
我坐在韩孜尤身边,看他画画。
又是一幅没有脸的人像。
“你是记性不好么?”
韩孜尤面对我这么失礼的问话,也不恼。
“我不愿下笔罢了。”
我发现韩孜尤跟我说话的时候,开始用我这个字眼。
少了生分,多了亲近。
“嫣儿今日不进宫么?”
韩孜尤问着,继续为自己的画作润饰。
我拨弄着手指,“我是不是应该剪剪指甲,上次划到你的时候疼吗?”
我可不想下回划到尉迟衞,那一定会让他大怒。
韩孜尤放下了笔,拉起我的手。
他的手同我一样,雪白雪白的,指尖有着弯弯的月白。
韩孜尤手法虽然不熟练,但是却也有点感觉。
不一会儿,我的指甲变没有方才那么长了。
一来而去,韩孜尤的那幅画墨色浅浅淡淡,看上去有些奇怪。
“你要重画吗?”
韩孜尤沉吟片刻,摇摇头,“就当是梦一场,有些模糊也未尝不可。”
韩孜尤说话都是完整的一句,却都只有半边的意思。
我懒得同他讨论这些大道理,趴在石桌上。
“哎哟我的小主子,风寒治了那么久,别再趴着着凉了。”
我撇撇嘴,上次若不是暖池里着了韩孜尤一道,也不会拖这么久。
刘彦成大老远跑过来,急急忙忙的,看得我心烦。
“嫣儿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今早接了皇上的谕旨,七王爷正要来府上呢。”
七王爷?
我歪着头想了想,尉迟家居然还有亲戚的么?
“我以为都被我弄死完了呢……”我嘟囔着,刘彦成立马挡在我前面,弯着腰,“七王爷,您这么快就来了。”
尉迟城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我骑马来的。”
末了,他走进了,对着我鞠了一躬。
“嫣儿姐姐。”
这一声姐姐我可担不起。
毕竟一两个月的差距,何必唤得如此亲近。
我直起身子,也回敬一身,却没有说话。
身边的韩孜尤也欠身鞠了一躬,“七王爷,久仰。”
尉迟城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轻蔑,继而又恢复那翩翩君子的神色,“想必这就是在嫣儿姐姐府上做客的,韩孜尤韩公子,果然人间绝色。”
这话说得,比我还要轻浮。
果然不出所料,这人下面的一句更加猥琐。
“嫣儿姐姐不是遣了男宠们,如今韩公子还在府上,莫非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韩孜尤倒是一副淡淡的样子,面对这种羞辱都表现的云淡风轻。
可是我不一样,许久没有过招,我倒是想挫挫这个家伙的锐气。
“我们孜尤确实非凡,皇弟你要不要试一试?”
此话一出,众人皆屏息沉默。
尉迟城更是一时尴尬,竟青了一半的脸色。韩孜尤自然也是面露不悦,不由自主的瞪着我。
我轻笑起来,“皇弟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莫非只有荒淫之事?”
尉迟城一时语塞,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我堵了回去,“琴棋书画,剑马刀枪,你选一样,看看我们孜尤哪项输你。”
尉迟城的本色露了出来,“我堂堂一个王爷——”
“你堂堂一个王爷,”我盯着他,一脸嘲讽,“不会连一个客人都要怕吧。”
刘彦成看我这般犀利,差点憋不住笑意。
韩孜尤偏了偏头,一脸冰冷,他上前欠身,“恭敬不如从命,七王爷手下留情。”
尉迟城先是选了棋,这大陈国的棋手,尉迟城倒也能排得上一二。
然而这本是他引以为傲的绝技,竟然让人在五十子以内就被围的面红耳赤。
我觉得他可能会跟我一样掀了棋盘,但这人可能已经被尉迟衞调教好了,竟然忍住了。
“我愿赌服输,韩公子却是技艺惊人。”
尉迟城这么讨人厌的家伙居然输的心服口服,我瞄了瞄棋盘,好在我不懂。
韩孜尤起身鞠躬,“孜尤不过侥幸罢了。”
尉迟城整了整面色,“请问刘管家,我今夜应住哪一间房。”
我得意的弯起嘴角,挽了挽韩孜尤的手臂,“我遣了那么多男宠,那你随意挑一间便是。”
尉迟城气的拂袖而去,刘彦成瞪我一眼,赶忙追上。
望着尉迟城的背影,我忽然有点怅然若失。
“怎么了?”韩孜尤扶着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失了力气。
我摇摇头,反而笑起来,“我们孜尤这么厉害,你想要什么?”
韩孜尤倒也没马上回答我,只是将我扶进屋内。
“江南水灾,嫣儿可想救民众于水火?”
我坐在床上愣了愣,韩孜尤竟然,这么心系民生的么?
“这是尉迟衞的事,我没理由去管。”
韩孜尤为我递茶,吹了吹才放在我手上。
“司马丞相已经求得了赈灾的事,只欠赈灾的银两。”
我沉吟片刻,便爽快的说,“要多少,你问刘彦成要就好了。”
说完我便捧起茶杯,“真担心以后喝不到这样的龙井。”
末了韩孜尤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面前和我一同品茶。
真是无趣,我登了登脚上的靴子,一溜烟缩进了床里。
“我想睡会儿,你出去罢。”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韩孜尤关门的声音,我转身去看的时候,正好对上韩孜尤的双眼。
我其实不太喜欢韩孜尤的眼睛,太过于犀利,仿佛每每都能看到我的心底似的,看得我有些发凉。
我偏了偏视线,“快出去罢。”
韩孜尤却不快不慢地放下茶杯,也上了床。
这床虽然偌大,但是韩孜尤这样的成年男子进入幔帐之后便也显得拥挤起来。
他将我逼到床脚,在我快要掉下床的时候把我拉进怀里。
“尉迟嫣,你还没答应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不是赈灾吗?”
韩孜尤低头看着我,可能是我一脸的认真,让他失了笑,“不是。”
我有些恼,“那你提赈灾做什么,我又不会拒绝。”
韩孜尤忽然没了话,我感觉他在想什么,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趁机从他怀里出来,门口却不适时宜的传来了刘彦成的声音,“嫣儿,皇上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你要看吗?”
尉迟衞!
我一听便什么也不管,鞋子也没有穿便跳下了床,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毯上。
开了门,刘彦成见我气喘吁吁便一脸担心,“我的嫣儿啊……”
“少废话,”我张望了一下,只看见刘彦成怀里有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看看。”
刘彦成无奈,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棵金桃树,小巧灵动。
我欢喜的捧了起来,走进屋里,“孜尤你看,我和尉迟衞的桃树。”
韩孜尤已然下了床,站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我。
“嫣儿我还要去照顾七王爷,先走了啊。”
刘彦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却看着韩孜尤的脸色越来越凌冽。
我放下桃树,撇撇嘴,“不看就不看,多稀罕。”
我虽然背对着韩孜尤坐着,却总觉得如芒刺背。
最后韩孜尤还是在我身边坐下了,我听见他凉凉的声音。
“尉迟衞手里的那根线,有多长,有多牢靠?”
这话仿佛刺到了我心底,手上一个不注意便被金树叶划了一个口子。
血汩汩地往外流,韩孜尤不紧不慢的拿起我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
我看着他为我止血,看着他渐渐沉下去的情愫。
他撕了自己的衣服为我包扎,缄默不语。
我放下了手中的金桃树,因为韩孜尤的话,让我如梦初醒。
尉迟衞始终不会娶我的。
那么我尉迟嫣,是不是要做他的纸鸢,为他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