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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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青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望安和叔公都不在庙里。外头好像下过雨了，身上的干草吸了水汽变得有些潮湿，压在身上好像更重了些。
这时候的洛城就是多雨的，一场接一场，越下越凉。
夜青坐起来，奋力吸了吸空气里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终于找回了一些自己还活着这样的认知。
“醒了就闻着味啦？”望安手里端了什么走进来，正巧看见夜青在那里奋力呼吸。
夜青刚想辩解，就被递到嘴边的碗挡了回去:“快吃吧，这可是叔公特地去给你弄来的。”
这是……
白菜汤，里头放了肉的！你不知道叔公为了这块肉费了多大劲，快吃快吃，一会儿要凉了。
夜青心里感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仰头都喝了。说实话，这碗汤和他在宫里吃过最难吃的东西都没法比，可喝下去偏偏有从没有过的满足感。
“自己能起来吗？叔公把锅支在外头了，煮了好多呢，来回折腾汤都凉了，我带你去外面吃。”
他便跟着望安走，刚出庙门就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口缺了口的锅。没错，是一堆人，少说也有十个，大家都蓬头垢面，和叔公一个打扮。但夜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堆里的叔公——一头银发，拿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子在锅里搅动着，大家的目光都跟着那根木棍转圈。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就是静默的看着，仿佛是看一个什么神圣的仪式。还是望安打破了沉默:都让一下让一下哈——伤员来啦——
于是那些人都回过头来，然后默默的向两侧让开，好像某种僵尸。
叔公拿了一个葫芦瓢，给夜青盛了一碗:“将就吃，以后吃饭就要自己去讨了，这顿多吃点。”
叔公说完又对剩下的人说:你们都带碗没啊，过来盛汤。
于是那些人又默默掏出自己的碗，一个接一个，像是难民领补给一样排队喝汤。全程依然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死气沉沉，好像喝的不是菜汤，是孟婆汤。
望安也去盛了一碗，把叶青拉到一边，两人坐在庙门坎上喝了起来。夜青喝第一口就尝出来区别了——和他刚才喝的那碗比，太稀了。
“你刚才那碗是第一锅，叔公差不多把好东西都给你捞出来啦，剩的底子叔公就添了水在煮一煮给大家分分。”望安好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这一片就剩这十几个乞丐了，叔公说，大家得互相帮衬着过。”
“他们怎么都不说话……还是说这里吃饭的规矩是这样……”
“倒不是规矩。他们之前本不是乞丐来着，只不过长生楼的那场政变让他们没了家。哎，看见那个瘸腿的了吗，他本是前朝重臣的门客，能文能武的，如今也落得这个下场。”
“长生楼……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夜青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低头喝了一口汤:“皇族还有活口么……”
望安愣了愣:有是有的，不过后天剩下的皇族要在菜市口问斩。讲道理，连臣子都沦落成乞丐，他们怎么会给皇族的人留活路？哎呦！
叔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拿起拐杖敲在望安头上:“你和他说这许多做什么？白菜汤堵不住你的嘴！”
望安捂着脑袋:“他问我的嘛……”
“还顶嘴！”叔公抬手又是一下:“带他进去呆着，一会儿又要下雨了，再淋雨，你还想不想他好了？”
望安赶紧扯着夜青躲进庙里去了。
“夜青，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了……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就是……你是不是皇族的人啊……”望安吞吞吐吐道:“是……姓李对不对？”
夜青愣了愣，旋即释然:“你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根据的吧。”夜青看着望安:“要押我去报官吗？”
“我靠你你你……你还真是！”望安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不过你是我自己捡回来的，我就肯定对你负责到底，再说，昨天你可是答应了做我哥哥，弟弟怎么会出卖哥哥啊。”
望安见夜青不说话，继续解释道:“我也不是个聪明的，只是看你那玉佩不像世面上能见到的东西，上面还刻了那么大一个李字……我再傻也看出来一二了。”
夜青把那块玉佩掏出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叔公问我愿不愿意舍弃以前种种……这东西留着就会惹上杀身之祸！
夜青起身寻了一块大些的石头，抬手举起就朝着玉佩砸过去。望安急忙拦住他:这是你家人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吧！你藏好便是，何苦砸了！
夜青道:藏不住的。
玉佩碎了，夜青还嫌不够一般又砸了许多下，直到那个李字碎成粉末，全然看不出来才停手。
再抬头时，夜青眼睛红着，脸上都是眼泪。望安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站着。
“望安，”夜青顿了顿“能帮我在那佛像下面挖个坑吗，我想把它埋了。”夜青手里的石头咚一声砸在地上，夜青也终于歪坐在地上:我实在没力气了……
望安手脚麻利的在佛像下挖了个坑，将碎了的玉佩埋了进去。
夜青看着玉佩被埋好，又过去跪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知他是拜的佛像，还是那块玉佩。
“叔公——”
这时候正在庙门外和一群乞丐在屋檐下避雨喝汤的叔公被望安的这一嗓子吓得碗都抖了抖，走进庙里一看，望安跪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
一个:“他、他突然就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