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成为了付丧神》沈欢欢

1、御召茶

　　深山中的树林。
　　御召茶坐在树下。他有着一头深黑的长发，用发带低低地系着。他穿着红黑相间的狩衣，深青色的刀鞘挂在腰上。
　　这是很久以前，他在平安京学会的打扮。

　　御召茶耐心地擦着手中的本体。
　　手中的太刀有着极为好看的弧度，刀刃也是出色的锋利，没有刀纹，刀身极薄，刀柄上没有字迹。

　　一如这振干净到全无特点的刀，付丧神的过去一片空白：

　　没有前主。
　　没有旧识。
　　什么都没有。

　　虽然他与各刀派的名刀共列于高天原八百万神明末列，是器物中诞生的刀剑付丧神——
　　但御召茶深知，他们是不同的。
　　“御召茶”是他自己取的名字，真正的他没有名字更没有刀派。
　　制造他的是充斥着齿轮转动声的流水线，打磨他的是依照程序运作的冰冷机械。他是那些工具制造的无数长刀之一，是现代化工业下毫无灵性的产品。

　　诞生意识是一个意外。
　　穿越是另一个意外。
　　两个意外共同铸就了他：一个流落在山野中的付丧神，一个没有前主、没有羁绊的付丧神。

　　近千年来，御召茶偶尔会去人类聚居的地区逛一逛，偶尔会远远地去围观有名的刀剑。
　　剩下的时间要么与山野间乱七八糟的存在作战，要么就陷入黑色的沉眠。

　　御召茶放下手中的厚实布料，略微放松地靠在树干上。
　　刀身又一次恢复洁净，而曾经纯白的布，被不知名生物的□□染黑。
　　如蛛网般断断续续的裂纹，密布在细长的刀身上。但御召茶视若无物，只是一如既往地在战后擦拭自己的本体。
　　一次完整的手入，对他而言，是从未体验过的奢侈品。他享受过的最高待遇，止步于在休战时，用自身的力量，温养自身。
　　擦拭刀身，无法修补裂痕。
　　但就像是沉闷的午间迎来了一场大雨，刀身上那些污秽的，不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消去了。
　　御召茶将刀插入刀鞘，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深夜里，天穹上的星月。

　　丛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那是鸟群被惊起的嘈杂声。
　　御召茶微微上扬的脖颈忽然僵住，他悄无声息地将重心转移至下方。
　　虚搭的右手握住了身侧的太刀，锋利的武器被死死地按在鞘里，仿佛下一刻就要斩杀一切。
　　御召茶站了起来。懒散的目光里，此时灌满了警惕。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御召茶眯着眼睛望去：奔驰而来的，是一只狐狸形状的生物。
　　它的脸上画着红黄相间的奇异符文，浑身上下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雾笼罩。
　　某种未知的力量将它的形态扭曲，使它的外貌更为可怕。
　　腐朽的气息让刃反胃，御召茶下意识地皱眉。
　　这不是黄泉的肃杀，而是最深刻的邪恶，被强行扭曲后的产物。

　　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御召茶握紧了手中的本体。
　　游走在身体四处的力量汇集于刀，御召茶毫不犹豫地抬手。他脚下发力，一跃而起，敏捷的身躯避开低矮的树枝，锋利地刀刃斩向尚不自觉的猎物。
　　刀刃似乎擦破了空气，耳边传来清脆的鸣声。
　　本体……擦过了什么东西。
　　污秽，斩掉了。
　　稳稳落地，御召茶闭眼，避开散开的土尘。
　　因他扬起的风，吹散了他额角的碎发。就连那十分整洁的狩衣，也带上几分恣意的美感。
　　然而付丧神此刻却没有闲情检查对手的惨状。他惊愕地感知到脚下所踩的地面正在一步步塌陷，哪怕它们外表上还是之前的模样。
　　紧接着，那黑气渐渐弥散开来，成为高速旋转着的巨大漩涡，撕扯着范围内的一切。
　　御召茶勉强稳住身形，下一刻就被四周的巨大吸力拉扯进另一个地方。他分明感受到向来稳固的空间被撕扯出一个裂缝，从中透出令人作呕的腐朽臭气。
　　手中的太刀再一次被握紧，御召茶强守着最后的清明。但他很快陷入了无知觉的黑暗，丧失了意识。

　　……

　　溯行军战场。
　　再次挥刀斩尽眼前的骷髅生物，即使是身为付丧神的御召茶，也开始有些眩晕。
　　直到遇到这样惊人数量的敌人，御召茶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多么不好。本体上的裂缝不是装饰，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伤痛。
　　被吸入那黑色漩涡后，御召茶再次睁开眼睛，就遇上了这些散发着黑气的骷髅怪物。
　　从外表上看，他们与刀剑付丧神有几分相似，甚至保留着某种类似于“刀种”的特征。
　　但他们显然没有神智。比起刀剑中诞生的神明，他们更像是听从命令的傀儡，唯一的目标似乎就是杀死眼前的对手。
　　这些怪物的实力并不强。但御召茶正处于一大群数量惊人的怪物中央，或者说，战场中央。
　　战斗持续下去，受伤不可避免。长时间的战斗让御召茶越发力不从心。无关什么“战斗永不后退”的精神，他清醒地认识到：此时设法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去哪儿呢？
　　御召茶渐渐放慢了节奏，他的感知像是触手一样像四周衍生而去。
　　这片平原极为宽阔，四处都是危险的怪物。
　　空间中存在有大量裂缝，它们与他之前穿梭的通道类似，似乎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御召茶扫了一眼最近的裂缝，但手上的动作仍没有停下。
　　他摆出双手握刀的姿势，以降低机动性来弥补自己长时间战斗后越发不足的力气。
　　脚步默默地向后退，与敌人的距离也渐渐拉开。御召茶不动声色地将战场引向一边。
　　究竟怎样穿越空间？御召茶没有答案。或许阴阳师们能给出解决方案，但现在的御召茶只是凭着本能行动。他握紧手中的太刀，尽力在空气中划出极快的一刀。
　　锋利的刀刃与风撞击，声音被淹没在战场上怪物的喧嚣中。白光一闪而过，空气扭曲起来，逐渐裂开一条如嘴唇一样的缝隙。
　　御召茶毫不犹豫地向身后奋力一斩，接着跃进裂缝中去。他已经为接下来可能受到的颠簸做足准备，甚至考虑到一睁眼仍是战场的最坏情况。

　　与此同时，时之政府中，一场机密地对话正在发生。
　　“我们失去了一只狐之助。”
　　“死了吗？”
　　“是的，实验失败了。它根本扛不住扭曲的时空力量。”

　　御召茶发现自己正被卡在一处缝隙里。前面是不高的红色围墙，身后是散发着炙热气息的、驱赶外来者的结界。
　　面前没有敌人，但他的处境十分尴尬。他这是直接穿越到了结界里，却又被挡在了围墙外头。
　　但御召茶却十分兴奋。他暗叹自己的幸运，那颗人类一般的心正砰砰直跳，因为他察觉到了同类的信息。
　　大量的同类！
　　不是那种战场上遇见的怪物，而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

　　御召茶一直对同类抱有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无条件地乐意于亲近他们，却也迟迟没有机会。
　　总不能，向人类双手奉上本体，说：“我想见见你的其他刀，所以献上自己”吧？

　　这样想着，御召茶攀上围墙，微微弯着身体，站在夜色下不太显眼的顶端。
　　他的声响很小，还是被注意到了。
　　毕竟面对的不是大多迟钝的人类，而是神明啊。

　　御召茶看见，近处的浓重黑暗里，显出了一个极黑的轮廓。
　　他向对方点点头，声音嘶哑地道：“初次见面，我是御召茶。因为恰好是这样颜色的刀鞘，所以擅自给自己取了名字呢。”

　　御召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僵硬了。
　　这是与以往任何一次沉眠都不同的感受，他明显感受到身体内的某些力量正想要逃走。
　　或者说，不是逃走，而是崩溃更恰当。
　　这一刻御召茶回忆起了自己的本体：那上头有多少条裂缝了，又新增了多少条呢？

　　等等。

　　这无所谓了。

　　他，是不是，要碎刀了？

　　御召茶浑浑噩噩地这样想。
　　“他要碎了”，这个事实从未如此清晰又可怕的摆在面前。
　　付丧神的身体迅速瘫软下去，下一刻便摔下围墙。平整的土地下居然有一个大坑。
　　御召茶摔了进去，他的人形完全消失，坑底只有一振冰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