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月色向你跑来》左椿

1、001

　　祝明辉把木雕递给她时，手指头有些红，问她是不是长这样的。她用指腹慢慢磨蹭着木头凹凸表层，想到某年，他送给她一个月亮木雕。孟鸫来摇摇头，她问祝明辉：“明天能到吗。”

　　祝明辉搓了搓手指头回：“能，我刚才联系了当地部队，他们明早会来接应，早点休息吧，我去拿毯子。”

　　她嗯声，车外的风沙依旧在响，将远处一点点的微光渐渐掩埋后，只剩下深蓝夜幕。孟鸫来翻身横躺到后车座位上，她困得很，把对讲机塞回兜里后，眼皮子已经明显架不住了，她睡之前还在考虑明天能不能到驻地。

　　风钻进车内，虽然不冷，但难免感冒，祝明辉拿出车厢里的两条毯子后，拉开后座门给她盖上，自己再坐回主驾驶位置准备眯会儿眼，随后又想起来她还没吃药，侧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熟睡过去，算了，现在吃不吃也没关系，祝明辉这样想，裹紧毯子后，背脊往后靠着很快睡着。

　　北部荒漠月亮升得亮，外面风沙已经停了，后半夜是安安静静的荒土沙漠，孟鸫来被光芒刺得睁开眼，脑袋炸裂得疼，两人这两天都在赶路，火车汽车大巴车，她往后靠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窗外那轮圆月，很亮很圆，她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月亮，祝明辉的呼噜声微微响起来，她忍不住笑了下，下车准备透气。

　　深夜温度是寒冷的，她下车后浑身打一哆嗦，望了望前后空无一物的荒凉马路，月光照着能依稀看见不远处的老树，这里好像还有什么，一阵车声渐行渐近，车声……有车开过来，她脑袋起码呆了六秒，自认为这种鬼地方而且还是半夜根本不可能有车经过。

　　祝明辉被她喊醒后立马从车上跳下来，身上毯子还没来得及拿开，此时那辆吉普车已经安稳稳地停落在上坡六米处，刺眼的车头灯里，白雾灰尘起得到处都是，祝明辉看看前面的车灯，有些紧张地朝他们张张手臂：“你们好。”

　　有三位体型结实身着绿装的男人打开车门走下来，站左边的士官柳泽现隶属于518部队，问：“是研究所的祝明辉祝先生吗。”祝明辉一愣，答是的。

　　此时明晃晃的圆月，起了大风，把她搭在肩头的红色披肩吹落到荒地上，孟鸫来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古红披肩，那队人继续走下来，他走在最前面，背脊挺直，后腰际挎着一把短.枪及匕首，脚踩在黄土上，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低沉的声音透过风声清晰地砸进她耳朵里：“你们好，我们是中国边疆守卫军。”她只是愣怔地盯着他那双嗔黑眼眸，他却目不斜视，“负责本次接应，祝明辉和孟鸫来。”他眉头微微拧了下，随后很快恢复常情，“请出示有效身份证件。”

　　早在柳泽他们赶到这里的前一周就被告知会有两位市中心的工作人员来驻地研究所，照片也有，上级下发给了士兵让他们熟悉熟悉脸面，别到时候认错人直接把人赶走。士兵对着祝明辉的照片看了一眼就搁在旁边了，对待孟鸫来的证件照就不一样了，感慨着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名字也好看。

　　柳泽觉得这姑娘还很眼熟，同事笑他是不是梦里见过面，柳泽摇头说才不是，最后他拍照给队长大哥送过去。

　　“队长，这女孩长得好像你照片里的那位小姑娘啊。”

　　柳泽原先开始也就随便问问的，根本没把这玩笑当回事儿，还准备着把这照片存了的，结果队长当他的面回了句：“删了。”

　　柳泽啊声：“……这要删了干嘛。”

　　队长抬眼淡淡瞥着他，语气已经算是客套了：“删不删。”

　　“删！当然删！”柳泽浑身冒汗，也不会把刚才队长冷不丁捏断铅笔的动作给忽视掉……柳泽看了眼被队长搁在桌上已经成两截貌似还在冒烟的铅笔，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后，觉得这姑娘肯定就是未来嫂子。

　　柳泽把这事儿透露给518众队友的时候，他们一脸懵逼地盯着他，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未来嫂子？那位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队长大人？今天是愚人节吗？是不是在做梦？柳泽你是不是又被贿赂了在这里瞎说？

　　“真没有，刚刚接到祝博士的求救电话，说困在西北部俄尔区的马路上了。”

　　“然后呢。”

　　“当时队长捏断了第二支铅笔。”

　　“……都麻溜的赶紧备上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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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鸫来想到2010年的高二1班，那天阳光绚烂，将他那张脸渡得一层柔和的光，很安静的某日下午，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询问girl的意思，简单的翻译，英语老师巡视一周后，目光最后落在了英语考试只考了28分的少年身上，老师喊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满脸冷静。

　　孟鸫来知道他是个英语白痴，戳了戳他手背，少年脑袋偏下来看她，孟鸫来就指了指自己那张脸，嘴巴里无声地吐露女孩的答案，他表情了然，回答：“女朋友。”

　　同学哄笑起来，英语老师脸上青一片紫一块，心想这娃偏科也偏得太严重了。孟鸫来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耳根子慢慢烫起来，嘴里嘟囔真的是英语白痴。

　　他坐下后偏头，见她耳根子又红起来，嘴角微微弯起来，拿手捏住女孩的耳朵：“怎么这么烫。”

　　孟鸫来被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手速极快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掰扯：“你干什么啊。”

　　少年脸上笑意更渗，眉眼都是弯弯的，喉结上下滚动后嗓音沙哑地窜进她耳朵里：“没干什么，就是喜欢捏你耳朵。”

　　后来孟鸫来才发现他挺会对她下套，根本不是表面的高冷，比如说他是英语偏科严重，孟鸫来是理科严重偏科，两方刚好互补，趁着周末在图书馆学习顺便约会，他就说图书馆约会是不是太不浪漫了点，孟鸫来笑出声音：“不是补习吗。”

　　那会儿两人正坐在角落边边的书桌，周围人都低头认真看书，少年沉默几秒，最后在她身侧转身过去，一只长腿从桌底下伸到她椅子旁边，手臂搁在她后边椅背上，把她周围围得密不透风，脸正对着她，见他神情严肃，孟鸫来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巴望她几秒，搁在椅背上的手伸过去捏住她耳朵，还蹭了两下，孟鸫来脑袋一懵，嘴里嘟囔怎么又捏我耳朵的时候，少年不动声色地挪下脑袋，身体前倾，在她脸颊边缘亲了亲。

　　她心脏被整得怦怦直跳，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他那张脸，脸颊贴着，热气相互扑着，这看着看着，她脸变得红呼呼起来，少年近近瞧着她看，眼里攒满了笑：“你脸怎么红了。”

　　他就是喜欢这样套路她，后来离开图书馆，少年拽住孟鸫来，指腹磨蹭着她的唇瓣说：“原本想亲你嘴的。”

　　孟鸫来左边的耳机刚好落下，她一脸呆滞地眼前这个顶好看的少年，恍然间一片烈阳刺过眼睛，白球从湛蓝天空飘乎乎地划过一道弧度，像掉下来的白色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