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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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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周折,林琦媛和爸爸妈妈在交警叔叔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要就读三年的五高。
她坐在车上看着烈日当空之下,一众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和他们的父母走在报道学校的路上。
和中考时一样壮观的场景,只是多了些狼狈的色彩。
她在妈妈的撺掇下下了车,动作笨拙地提起了行李。
看着眼前还是水泥路和被脚手架围着的学校,再想想这里离市中心那么远而刚刚来的路又那么曲折,以后想出来吃点什么都不行了吧。她有点懵了还不禁哽噎了一下,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坐上了去军训基地的车,待她隔着肮脏模糊的窗户和车下的父母挥手道别后,她才算彻底反应过来,哭倒在身旁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身上,女孩好不无奈,只能尴尬地拍拍她的肩头,给她递去纸巾。
到了军训基地,林琦媛谢别被她哭湿了袖子的女孩,跑下车去取行李。
早知道就不带那么多东西来了,她一边欲哭无泪一边咬牙切齿地拖着行李来到报名点开始了一系列旋风式的动作,等在所处班级落脚后才算终于完整地舒了一口气。
报名的这一天就算是军训的头天,虽然小学和初中已经有在外军训的体验,可这还是让在家里享受了两个月空调和电脑的林琦媛有点窘迫,尤其是在做蹲下起立和跑步的时候。
不知道是第几次做着咬牙切齿的动作了,还能够深刻感受到腰上和腿上的肥肉被折叠被颤动,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疲惫和汗水的继续入侵,在队列训练时不管是停止或起步都默默咬紧牙根。
除了睡觉以外的其他时间都是异常紧急的,就好比吃饭,林琦媛已经对天天吃的咸菜和馒头失去了兴趣,却还是要每一次都狼吞虎咽,然后挤着人群小跑出食堂。因为大家都穿着统一的迷彩服和头顶帽子,容易脸盲的她不得不认准一直站在队伍前面的女孩,可正当那个女孩头上的天蓝色橡皮筋在人群中闪过时,她被一股力量撞倒在地,眼看要被碾压过去,一只手伸了出来迅速将她拉了起来,她想对手的主人道谢却又一次被人群推向另一边。
军训训练的项目简单而枯燥,可因为要一直在烈日下暴晒,所以也有不少同学吃不消出现了中暑脱水的现象,林琦媛也“不负众望”终于倒下,可她并不是中暑而是得了急性肠炎。于是,在后三天里医务室基本成为她除睡觉外最常待的地方。
人一闲下来就喜欢找事做。在这里,她终于可以沉下心来认识新同学了,可女孩子之间总喜欢聊些她不太感兴趣的八卦,所以往往她还是一个人捧着本书默默地看着。
一天下来,她算是明白了医务室的“构造”,女孩这边主攻聊装扮和八卦的话题,男孩那边则玩起一些她没玩过的纸牌游戏,其中有个男孩最为活跃,既会偶尔插入女孩的话题中,在男孩堆里也是玩游戏的头头。
因为已经变成列训的人,和宿舍里的每天辛苦训练的同学们基本没什么接触,加上自己又是慢热的性子,只有熄灯之后才会聆听着其他人的谈话再偶尔附和两句,虽然彼此不太熟悉但还是经常聊到大半夜。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记住宿舍的人的模样,但有一个人留给她的印象比临时组成宿舍的同学来得深。
她从来没有多问,一直都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那个隔壁宿舍的漂亮女孩在她们宿舍练舞。
那个漂亮的女孩五官精致,梨涡浅浅,脸上和身上丝毫没有被晒黑的痕迹,她的身段纤细优美,就像一个天生的舞者,时而跳起令人叹为观止的舞蹈。
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才得知漂亮女孩叫做黄俏玲,已经被临时委任班级的文艺委员,负责组几个女生一起排出一个舞蹈节目来代表班级参加最后一个晚上的文艺汇演。
到底都是女孩子,自己灰头土脸的却眼看着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在自己眼前翩翩起舞,虽然会鼓掌惊叹但等人离开后还是会几个人聚着有意无意地表达心里的不平衡——
“你们说她怎么跳得那么好呀?肯定从小就学,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吧?”
“应该是,我听说她来学校那天是家里司机送来的,都没见到她爸妈。”
“啊,那不就是有钱小姐,难怪多才多艺。对了对了,还有她都不会晒黑耶!”
“啧啧啧,难道你们都没看出她化了妆吗?军训还化妆呢,都不知道是来军训还是干嘛……”
她难得一次想早睡早起,面向墙壁,被子翻过脑袋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军训已经接近尾声,晚上就是文艺汇演。
她在下午的饭点之后终于看见考到一个学校的死党娄姝颜。娄姝颜趁晚上不用训练在排队进场观看汇演的间隙,来到医务室看望她。
两小姐妹明明军训前一天还出去撮了一顿,现在倒像好几年没再见的故人好不腻歪。当然,外人一看也明白到底是谁腻歪着谁。
林琦媛把心里的话毫无保留地诉说给娄姝颜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看汇演。因为队伍里已经没有当初的位置,自己也没有勇气去凑热闹,虽然其他的“病号”都跑去看汇演了,但她心甘情愿地独自留在这里。
大门一关,连外面隐隐传来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她最喜欢这样安静的空间了。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打开一本书,一个响指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不去看汇演呀?”
抬头看,原来是之前那个活跃的男同学。他早就康复归队,但偶尔会来光顾医务室。
她紧张地往后退了退,“没什么,就不去了呀……”
男同学自来熟地在她旁边走下,又和她说了几句。
林琦媛有点不自在地向另一边挪了挪,纳闷反问,“那你怎么不去呢?”
“我要去呀,你真的不去吗?你可以去找你刚刚那个朋友一起看的嘛。”
“我怕去找她的时候被我们班主任发现,我们班主任是年级组长。”
班主任没见过她,她只是想随便找一个理由结束话题。
“哦,那用不用哥给你‘转播’?”男同学摇晃手中的手机,又向她的衣兜使了个眼色,“我看到你带了手机也不拿出来玩的。别那么闷一直看书啦。对了,你刚刚那个朋友叫什么?”
生动又稚嫩的大脸越凑越近,她愣了愣,“她叫娄姝颜。”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她答应让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孩给自己“转播”。多年后,她都忍不住揶揄黄沛丰怎么那么傻浪费电话费给她“转播”,黄沛丰很欠揍地回答,妹随哥傻啊。
从那天开始,她就觉得黄沛丰很有做解说员的潜力,黄沛丰时而用通话时而用短信形式向她解说表演节目,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歌舞小品之类的节目,但经黄沛丰解说后精彩程度却不亚于世界杯。从黄沛丰当场的解说中,她知道了黄俏玲不仅作为班级的领舞,还是学校临时组成的合唱团的领唱,黄俏玲用十分悦耳的声音在唱着《Over The Rainbow》,尽管是合唱,但还是她的声音最有穿透力。
经此一役,黄俏玲基本奠定级花,甚至校花的地位,有才有貌,台下的男同学既称叹又心猿意马,女同学则既羡慕又心生嫉妒。
第二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要举办汇报表演。鉴于前一天晚上有一位同学实在扛不住举着白旗进入了医务室,被晾在角落许久的林琦媛被教官指派填补方队的位置。
伴随着嘹亮高昂的解放军军歌,所有的教官和学生们齐步走向充当等候室的大棚里,可此刻的她却不由得心里打鼓,她害怕自己会因为没有和大队伍一起训练过而跟不上节奏,但又不敢问旁边的同学有什么口号和注意事项,眼看着前几个班级都齐步正步走过主席台,接受学校领导的检阅,她深吸一口气,回想这几天在一旁目睹过的流程,接而像个半吊子的军人一样挺直腰板,蓄势待发。
“现在,高一五班的表演方队正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
庆幸的是,她顺利跟上从齐步走转换正步走的节奏,也给一声声口号中注入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悲剧的是,喊完口号,正准备变换队形,她的肢体协调能力迅速下降,站在自己前头的小个子男同学的鞋子硬是被林琦媛一个不落地踩掉,她迅速地瞥了一眼被零落脚步踢到一旁的两只鞋子,一句抱歉咽在嘴边,直到汇演结束也没对这个距离自己三个身位的受害者说出来。
相熟之后的某次闲聊中,她才知道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和她一样带着郁闷的心情观看完这一场象征着解放的汇演——
许明杰扯了扯勒在肚子上的皮带,皮带几乎被捋直,只能稍微弯曲让铁片纳入和扣环贴好。他看着在台上表演的黄沛丰和舒啸,想着如果自己不那么累赘,就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在上面表演军体拳了。
从校车下来之后,许明杰和其余两个人约定好隔天的活动就背着包向拐弯的路口旁的公交车站走去。
明天出去之后再去一趟琴行吧。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已经有五天没有碰过吉他了。
家里怕他荒废学习不同意他玩音乐,可自从第一次接触音乐之后,他就像是上了瘾的酒鬼,再也无法摆脱,所以他偷偷攒钱,在附近琴行买了一把吉他,并拜托寄放,只是每天放学之后会去学习练习。可以后就要跨区上学不能每天回家,他寻思着要不要把吉他带到学校去。
耳边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他不经意地跟着哼唱。
“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你也喜欢吗?”女孩主动询问,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他侧头看了一眼哼着曲调的人——是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彩虹”女孩。
现在知道她的名字了。
黄俏玲。
交谈之后,许明杰突然想起以前为了写好作文背的其中一句素材——“音乐是人类共同的语言”,他第一次想对至理名言表达他的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早在之前的文艺汇演时,黄俏玲的穿透力极高的歌喉就让他十分欣赏,但他当时绝没有觊觎上前和她交流音乐,甚至萌生一起组建音乐社团的想法。
“那就说好了,等回去之后我们就向学校申请建一个轻音社吧!如果可以我愿意当主唱,你当吉他手,我们再找一个键盘手和一个贝斯手对吗?我不是很熟悉这方面,你说呢?”
“唔……大概就是这样子没错。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作为主唱绝对没问题。”
“谢谢你。对了,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弹吉他呢?”
“因为我小时候看了一个动漫叫《我为歌狂》,觉得会弹吉他很酷……”
许明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理由在她听来应该会觉得很幼稚吧。
可黄俏玲却对他举了一个大拇指,爽朗地笑了出声。
他看到女孩透白的脸上有一条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红血丝在嘴角蔓延,红血丝的附近有一个因为笑而绽开的梨涡,那种感觉有点像看到家里的茉莉开花,是徐徐绽放的欣喜。
他觉得今天的黄昏一点也不哀伤。
他决定要带吉他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