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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南唐织罗 ...

  •   琯子卿到了北境军营后,与琯侯爷在营帐里谈了许久,第二日琯侯爷便带着桑茂等部下驾马归京了。
      由于明欣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被许多并肩作战的战友看见了,此事想瞒也瞒不住,明欣觉得羞愧,便躲在帐子里不肯出来。又想着若是一直窝在帐子里那自己在北境待着又有何用呢?明欣便振奋了精神,清晨依旧出现在校场操练。
      在旁巡视将士操练的琯子卿看见自己的妹妹终于想开了,走过来笑道:“父亲临走前还不放心你,我就说,你不是自苦又爱钻牛角尖的人。你看,还是要自己想通了才好。”说完揉了揉明欣的头发,又安慰道:“你兄长第一次见到敌人的时候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吓得我好长时间不敢骑马呢。”
      明欣扯了扯嘴角,知道这话只是兄长安慰自己的。一个十二岁只身带着一队骑兵就击退了北梁军收回被占领的边境五城的人,第一次见到敌人怎会会怕的摔下马。
      “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是个好苗子,这么年轻就牺牲在战场上着实可惜......”琯子卿接着道。
      明欣知道兄长说的是魏顺的事,黯然低下头,又听见兄长接着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自责,但是要永远记住。知道吗?”
      “知道了。”明欣郑重点头。
      琯子卿架起长枪对明欣道:“许久没同你练过了,让兄长看看你长进没有。”
      明欣应了声“好。”便拔出佩剑与琯子卿比试起来。琯子卿虽是个照顾妹妹愿为她着想的好兄长,却也是一个一丝不苟比武绝不掺假认为要让妹妹认清现状的严厉兄长。明欣屡败屡战,最后只好苦苦求饶。
      独自在帐子里吃了早饭,明欣决定一鼓作气将没看完的那几章兵法今日都看个大概,刚将兵书拿出来,便听见兄长在帐子外叫自己。
      明欣走出帐子,琯子卿将一个包袱交给明欣道:“这是母亲为你缝制的衣服,说北境风沙大叫你穿在里面保暖。还有面罩,是徵月做的,说是可以防风。”顿了顿又道:“若是你再消沉下去,我就直接连包袱和你一起打包送回建康,不过还好你自己想清楚了。”说完拍了拍明欣的肩同身边的近卫离开了。
      明欣望着兄长挺拔的身影,胡思乱想着:兄长将来应该很会教孩子吧......
      明欣缓过神来,摇头笑了笑自己的想法,回帐子试了试衣服和面罩,细心收好后又拿起兵书看着,才看了一句‘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明欣的思绪便飘向了远方。
      “得和母亲说说赶快给兄长相看婚事了。”明欣喃喃着,又将兵书翻了一页。
      可惜明欣从小就对书本不感兴趣,每次看书都觉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看完了父亲布置的所有兵书,明欣长长地吐出口气。出了帐子靠着杨树望着月亮胡思乱想。
      “明天去看看顺子吧。”明欣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操练结束,明欣独自一人去了埋葬战死士兵的地方。
      明欣放了碗冰糖蹄髈在魏顺的坟前,盯着他的墓碑看了良久,缓缓开口道:“顺子,我又来看你了。”说着,又将酒撒在他坟前。
      “我总是来,你不会嫌我烦吧?”想着他一笑就没了的眼睛,明欣的鼻子又酸起来“我现在不怕杀人了,我是你带的兵,我以后肯定不给你丢脸!”
      顺子,我要是早勇敢一些,你也不会被我连累了。这句话明欣在心中说了许多遍。
      明欣又对着魏顺的墓碑说了许多话,从山上回来,发现兄长并不在军营里。
      连亲卫都不带,兄长这是去哪里了?明欣越想越觉得奇怪。
      直到傍晚时分琯子卿才回到军营。明欣独自在帐子里用晚饭,听见声响,擦了擦嘴起身去了琯子卿的营帐。
      琯子卿正站在榻边脱斗篷,回身见自己妹妹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皱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我营帐。”
      明欣无所谓道:“反正你听脚步声也听得出是我,难道我进你的帐子还要在外通报吗?”
      琯子卿从怀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明欣道:“南唐都城的市集上买的小甜糕。”
      “怎么突然去南唐啦?”明欣咬着小甜糕问道。
      “去探查探查南唐的情况。”琯子卿摊开边境地图看了起来。
      明欣听了急忙咽下嘴里的甜糕问道:“南唐有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昨日父亲飞鸽传书来,说潜伏在北梁的内应传回消息,北梁前几日悄悄派人去了南唐。我便去南唐探查了一番。”琯子卿从箱子里拿出信纸,点了点砚台,明欣擦了擦手,上前帮兄长磨墨。
      见兄长神情寻常,明欣想北梁应该没在南唐闹出什么,一边磨墨一边问道:“可吃晚饭了?”
      琯子卿写完了最后一笔,拿起信纸吹干墨迹,细心卷好,然后道:“吃了,南唐都城里有家铺子馄饨做的不错。”
      “可是你不爱吃馄饨啊?”明欣奇道。
      明欣觉得兄长明欣愣了一瞬,又恢复如常道:“饿急了也不管吃什么了。”
      明欣抿着唇点了点头,她显然是不信这说辞的。放下了手里的墨锭便出去了。
      看他那不寻常的样子,一定是有问题!明欣想着,心中最初产生的想法又蹦了出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琯子卿再没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不是练武就是演练兵法。明欣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将心中的疑问抛诸脑后了。
      转眼中秋临近,距离明欣夜宴上中毒晕倒已过了一年的时间,明欣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想着不知道这回还会不会有人下毒刺杀陛下了。
      很快琯夫人传来的信打消了这个念头,由于上次中秋夜宴的慌乱意外,宫里举办宴会变得慎之又慎,所以今年的中秋夜宴陛下以琯皇后身体有恙为由取消了。明欣笑了笑,陛下姑父果然惜命啊!估计这段时间的饮食也跟自己一样想尽办法验毒吧!
      信写到第二页换了字迹,看来是琯侯爷也有话嘱咐。明欣想着父亲很少写信来,仔细读完了琯侯爷写的那一页,最后强忍不满收起了信。
      原因是琯侯爷一片慈父心肠,怕自己马上要及笄前往北境历练的女儿琯徵月不习惯军营生活,让自己已经在军营待着的女儿琯明欣打点一下然后好好安置她即将到来的妹妹。
      想着自己当初来北境时这位如今满篇心疼女儿的爹并没有做什么心疼自己的举动,就连抱怨一句军被粗糙也被训斥了几句。明欣越想越觉得生气,明明都是女儿,父亲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明欣当即磨墨,义正言辞的写了封回信给父亲然后将信拍在琯子卿的桌子上并要求立刻飞鸽传书寄回。
      接下来的几天明欣都没什么好脸色,军营里的将士见了她都绕道走。
      近日忙于处理军务的琯子卿终于在中秋节这一日有空关心一下妹妹心中的不平衡。不过两边都是妹妹,琯子卿也不能多说什么,憋了半天只一句:“其实父亲待你们姐妹俩是一样的。”
      一句话更加挑起了明欣的怒火。“哗”一声掀翻了食盒,“你瞎了我可不瞎!”明欣掐起腰吼道。
      琯子卿看着明欣黑着脸的模样笑出了声“从小就什么都抢,怎么大了还是这样。”
      明欣转过身去不理他。
      琯子卿俯身捡起食盒,心想还好食物都拿出来了,忍不住道:“别一生气就摔东西,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看着明欣紧握的拳头,琯子卿想妹妹此刻最不想听的就是父亲的话,便没再说下去。
      “真不知道你们这仇怨都是什么时候结下的。”琯子卿无奈道。
      自然是从出生起就结下了!明欣不耐烦道:“你要是没事找我就快走,我现在看见谁都烦!”
      琯子卿的笑意愈发深了,揉揉了明欣的发道:“别气啦,今年中秋,兄长带你出去逛逛吧。”
      能出去逛逛明欣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仍生着气,拂开琯子卿的手道:“别以为中秋待我出去玩就打发了我,从小你们对徵月就比对我好。”
      “我对你和对小四从来都是一样的。”琯子卿道。
      明欣冷哼一声,与琯子卿骑马出了军营。
      琯子卿带明欣去了南唐。
      倒不是明欣与魏顺偷溜去的边境小城,而是直接去了南唐的都城。南唐国土虽然不大,但都城也算得上是繁华,不过比起建康,还是差了很多。
      琯子卿带着明欣去买了小甜糕,吃了馄饨,最后领着明欣进了一家酒楼的雅间。
      明欣问他:“我们来这里过中秋?”
      琯子卿自斟自饮了一杯,抬头道:“中秋自然是要赏月的,这个包间可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明欣顺着兄长的视线望向窗外,这酒楼后靠着湖,又有花草树木映衬着,水中月,镜中花,觉得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文人一样赏月还要挑地方了?月亮哪里不能看,还巴巴的到南唐来。”明欣夹了一筷子苏造樱桃肉放进嘴里,皱眉道:“这肉做的没有建康那家五福楼的好吃。”
      兄长笑了笑道:“这楼里有个厨子是北边来的,做羊肉的手艺不错,你之前不是想吃烤羊肉吗?”
      明欣的脸笑成一朵花,两只手握着筷子道:“跟厨子说羊肉快些上!”
      琯子卿笑着叫店小二进来催了一遍羊肉。
      “雅间里可是琯少帅?”门外一个女声道。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很是温柔,却又不甜腻,让人听了很舒服。明欣想,这大约是个曼妙的女子。
      琯子卿看了一眼明欣,起身开了雅间的门,道了声:“公主请进。”
      那曼妙的女子走进来,乌黑的发,白皙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额头的花钿和脸颊的胭脂整显得她妩媚,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清纯至极,明欣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身上能同时存在妩媚与清纯,不觉看痴了。
      琯子卿向明欣介绍道:“这是南唐的文穆公主,我的朋友。”
      “何必叫的那么生硬,叫我织罗就好。”她笑着坐在兄长身旁。
      明欣冲越织罗笑笑,想着不知道自己和一个附属国的公主比谁更尊贵一些。
      明欣又好奇道:“你们南唐的公主可以随便出宫吗?”
      越织罗笑道:“南唐不比大颂规矩复杂,到了重要节日,我们都可出宫来,以示与民同乐。”
      烤羊肉上桌后明欣便没工夫与越织罗聊些什么,琯子卿见状笑道:“多谢公主推荐的酒楼。”
      越织罗确实是个想让人亲近的人,言语温柔又不装腔作势,这一晚上相处下来,明欣与她也算成了朋友。
      烤羊肉只剩下骨头,琯子卿带着正拿帕子擦手的明欣与越织罗道别,因为饮了酒,两人骑在马上慢慢的回军营,今日月朗星稀,微风徐徐,明欣想着大概建康应该也是好天气吧。
      “三妹妹,你觉得......文穆公主为人如何?”琯子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明欣就知道自家兄长与那越织罗关系匪浅,打趣道:“兄长,何必问的这么隐晦,你还不如直接问我织罗若是做我嫂子如何。”
      “.......那妹妹觉得织罗如何?”琯子卿问道。
      明欣想了想道:“虽然相处不多,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很照顾我,还总是跟我说话,是想与我交好的。”
      琯子卿又道:“那妹妹觉得父亲母亲会同意我娶织罗吗?”
      “兄长真的起了求娶之心?”明欣道,“兄长你是个稳重的人,做什么选择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兄长这样喜欢织罗,想来她是真的好。”
      琯子卿点了点头。
      明欣继续道:“你素来是父亲母亲的心头好,又是个争气的,这么多年府里对你的要求无有不应的,既然你喜欢,父亲母亲想来也不会拒绝。南唐是大颂的属国,兄长你是一品军侯的世子,又是护国军的少帅,求娶南唐的公主也不算高攀。”
      琯子卿又点了点头,想是明欣的话到他心坎里了,他还笑眯眯的探身去揉明欣的发。
      “可是,兄长身世显赫,兄长的婚事恐怕还要陛下同意才行。”我道出心中的顾虑。
      “无妨,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北静王的正妃不就是南唐的柔嘉公主吗,我求娶南唐的公主,于我来说是成全自己的爱慕之心,于陛下来说也是件笼络属国的好事。”兄长道。
      明欣心道:看来娶织罗这件事,兄长真真是思虑了好久。可是兄长娶了那公主,对南唐的好处最大吧?也不知那公主真心吗?
      明欣问道:“兄长,织罗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你竟这么喜欢她?”
      “我与父亲例行去南唐巡视时,曾受南唐国主的招待,与织罗她有过数面之缘,初见时,她在为南唐国主献舞,舞姿灵动,后来又知道她为人温婉,善于诗词歌赋。”
      “这样你就喜欢上她了?”明欣问道,“陛下的昭文公主不是也温婉动人善于诗词歌赋,她曾经还绣了个香囊送你,我看你当即就赔礼退了回去。”
      “她和织罗不一样。”琯子卿摇头道,眼睛里闪着光,“织罗不仅善于闺阁少女擅长的女红诗文,也如我们琯氏的女儿一般从小习武,她一身戎装的样子英姿飒飒,那才是她最美的时候。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我们对许多事的见解都是相同的,能遇到知己不容易。”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琯子卿的话多了起来。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徵月不也这样吗?琴棋书画一样不差,从小习武也用功,又是建康数一数二的美人,织罗虽然美,可还是比不上徵月。可惜徵月那生人勿进的气场和寒玉一般的眼睛让人不好亲近,织罗虽不比徵月气质出众,但无端的就想让人与她多亲近,她们两个相比,还是织罗更受人喜欢。这些话明欣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只是她还在生气,便不想说出来。
      想到道徵月,明欣便道:“徵月不是快来北境了嘛,她比我们更了解父亲母亲,要说你是父亲母亲的心头好,那她就是父亲母亲的掌中宝,若是她也说织罗好,父亲就是没见过织罗也会同意的。”
      明欣虽不愿承认,徵月的眼光是很准的,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是如果将眼光练的这样毒的。明欣越想越觉得无奈,自己与她明明都是母亲生出来的,相差也只有一岁,怎么就相差了这么多,她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自己只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徵月的琴艺同她的容貌一样都是建康城数一数二的,自己却连会使乐器都没有,想来是母亲将好的都留着给我徵月,真是不公平!
      “也好,你和徵月回去后,也可以帮我先游说父亲母亲,等到我回了建康就正是同父亲商量求娶的事情。”兄长道。
      “你比宋衡还长一岁,到现在还没娶妻,也有些说不过去了。”明欣道。
      琯子卿看了明欣一眼,笑道:“在疆场上冲锋陷阵的男子,有几个是早早成婚的,父亲不是二十五岁才娶了母亲。再说了,你兄长我只愿像父亲那样,一辈子只取一位正妻,与她恩爱到老,那自然是娶自己心悦的女子才好。好在,上天眷顾我,早早就让我遇见了织罗。”
      “征战沙场那自然是要早点娶妻的!你看祖父就成亲很早,是父亲非要等母亲及笄了才晚了这许多年的。”明欣道。
      “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琯子卿奇道,他不知父母之前还有着这样的故事,也觉得打听父母的往事,更惊讶妹妹是从何得知。
      明欣得意道:“是姨母告诉我的!”
      明欣听自己兄长谈论婚嫁,忽然想起了宋衡来,便取笑道:“不过我明年就要同宋衡成婚了,兄长就算有了心上人也不会在我之前成家了。”
      “你个没羞没臊的丫头。”琯子卿笑骂道,他也为妹妹能嫁给心上人高兴。点了点明欣的额头又道:“能与她在一起我便无憾了,只是我可以等,织罗却不行,要不然我回去就写封信给父亲商量婚事吧。”
      “哪里就那么急了,你们两个两情相悦,织罗自然不会同意嫁给别人。再说了,织罗她适龄待嫁,南唐国主自然要我自己的女儿寻好人家。兄长的地位人品,想他也不会拒绝。”明欣对于自己的兄长是非常有信心的。
      琯子卿听了也觉得有理,道:“此事待我好好规划吧。”
      明欣笑了笑,想着兄长这般谋划思量,真是颇有姨母说的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果然有痴情的爹就有痴情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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