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占有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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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丞房间的柜子里可真黑真闷，楚烟心里这样想着。
自己刚刚原本还在听秦丞叙旧，但没想到赶上他母亲回来，秦丞就把他藏在了自己房间的玩具柜子里，秦丞告诉他，自己的母亲不喜欢小动物，所以家里也从来不养什么宠物。虽然楚烟也不是普通的兔子，但她依然是很讨厌这种带毛的生物来到自己家里，管它是妖是仙。
秦丞的卧室离客厅有一段距离，再加上秦丞走的时候关上了卧室门，楚烟只能隐隐听见客厅里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他本以为这段对话很快就能结束，但是他一只兔在柜子里待了接近二十分钟，秦丞依然也没有回来，在这种氧气稀薄的地方待久了，楚烟只觉得头晕目眩。
如果不是秦丞最后终于及时赶来，楚烟怕是已经憋死在柜子里面了。
不过，虽然柜子里又黑又闷，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自己居然听到了秦丞那么多心里话，而且秦丞还是跟着他母亲姓的，也对，想想都知道，这样有女王气质的老妈，儿子肯定都跟她姓。
楚烟应该庆幸还好秦丞的女王老妈只回来了一阵子，不然楚烟怕是要被她强大的气场吓死过去。
他现在最心疼的，是自己的那个可怜的灰色斜挎包，虽然最后是被秦丞给捡到了，但是也已经被那群疯狗咬得破了好几个洞，还好里面的书没有大碍，不然严老师要是看到他把书弄成这样，怕是要气得当场爆发。
但最恼人的事情在国庆假期结束后发生了，学校要求全年级开家长会，不仅针对进入高中来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也是为了引起家长们对学生成绩的关心和重视，当然，没有哪个学生会喜欢家长会这只折磨人的大魔王，通常，一场正经的家长会开着开着就变成了声讨大会，炫耀大会和柠檬精大会：班主任负责声讨学生们的种种不是，优生们的家长则想着法子炫耀自己家的宝贝有多能干，而其他家长表面上笑嘻嘻或者不为所动，心里却简直要酸死过去。
“你怎么又要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你从小学到初中，哪次不是我去的，反正每次被声讨的学生里面没有你，被表扬的也没有你，我去了没有一次有过存在感。”兔婶的目光还聚焦在自己刚刚切好的萝卜干上，“感觉这一把刀不利索了，切萝卜都钝了……”
兔婶是一只系着花围裙，有点胖胖的仙兔，如果要变成人，也是一个胖胖的乐呵呵的中年阿姨，以前楚烟每一次家长会，都是她冒充家长去的，当然兔婶也不会管什么得不得奖，只是她觉得，好像楚烟读了九年书，每一次家长会老师说的都是一样，无非就是：“家长一定要多关心孩子学习，学习成绩很重要”“多考一分，干掉千人”然后就会举千篇一律的例子，不是他的同学，就是他同学的孩子，或者说他亲戚的孩子，甚至是他自己的孩子：“我有个同学，清华北大毕业，现在年薪千万，比我挣得多多了，这就是成绩的重要性”“我同学的孩子清华北大毕业，一毕业就被世界500强公司要了去”“我孩子现在是班上前三名，有很大可能性被清华北大录取”……
反正，句句话不离清华北大。
每次兔婶开完家长会都会告诉楚烟：“给你开家长会别的我没有记住，就那个什么清华北大这个词我记得牢牢得了，你们老师隔两分钟就提隔两分钟就提，想不记住都难。”
但是这一次兔婶不想去，她不想再听那些人类老师满口“清华北大”，这个词听得她的兔耳朵几乎都要长茧了，她最介意的是，这些老师反复强调的，都是学生的成绩，没有一个老师关心学生们的身体和心理健康。
“但是这一次我遇到了一个特别严厉的班主任，如果就我一个人的家长没有到，我估计后面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楚烟委屈地耷拉着耳朵。
“能够当你家长的又不止你兔婶我一个。”兔婶的心思还在萝卜干上，“等等，我倒是觉得，有一只兔子可以胜任……”
“别给老夫拐杖，老夫现在腿走得还挺稳的呢。”兔长老拒绝了楚烟递过来的胡萝卜拐杖，指了指自己的兔腿，虽然他的白胡须已经垂到地上了，“不就是个人类的家长会嘛，老夫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上次去人间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都还需要写信，现在都用上那个叫什么歪怀的东西了。”
“是WiFi啦。”楚烟提醒道。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年轻兔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兔长老理了理自己的白胡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他那大大的兔脑门里可满是智慧，他是最有学问的仙兔，即使和人类相比，那也是学富五车的大师。
其实楚烟想的也只是应付一下家长会就好，结果，家长会那一天，人形的兔长老莫名其妙成了最吸睛的家长之一。
这一切都因为他那身感觉像刚刚从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打扮：灰色的中山装，旧式眼镜还有随身携带的老旧的公文包。所有家长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教授，就连严老师也是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分钟，她还以为这是位来开学术研讨会的老学究走错了地方。
“这是谁的家长，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穿成那样，应该是个老古板。”
“看起来好像还是个老教授，一看就知道是整天只埋头研究学术不问世事的人，怕是都不知道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
家长们也窃窃私语，兔长老虽然年长了一点儿，但毕竟是兔子，耳朵还是很灵。他才不在意这些人的评论，毕竟，有些人类就是喜欢评头论足，这是他们改不了的诟病。
今天到校的家长们，能比兔长老还吸睛的，就只有秦丞的女王母亲了。
如果说兔长老像上个世纪的老学究，那她就像国际巨星或者某国女王，倾国倾城的颜值肯定就不必再夸了，虽然今天穿的是低调的焦糖色风衣，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染成栗色的卷发优雅地盘在脑后，风衣的领口还别着一枚做成狮子模样的水晶胸针，黑色的皮靴走路时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就和那天楚烟在秦丞家听到的一样，她的每一步都是那么从容自若，当她提着包走进学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某位大明星来造访了。
开家长会自然就没有了学生们的事情，但学校为了充分利用空余时间让学生们好好学习，就把所有高一年级学生都安排到了学校里已经好几年没有使用的老教学楼去上自习，那楼可真是有点年头了，连厕所都是老式旱厕，教室里的风扇都长了毛，还好现在不是夏天，不然一开风扇，那些毛肯定会簌簌地往下掉。
而且因为老教学楼教室数目和现在的教学楼不一样，再加上老师都忙着开家长会，没有人管，所以大家都几乎不分班级混着坐了，楚烟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连窗户都是老式的木质窗框，上面的红漆已经掉色了，就和楚烟住的老房子一样，虽然课桌和地板在昨天学校已经安排清洁工打扫过了，但楚烟随手把书包往上一放，还是涌起了厚厚一叠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再把手往抽屉里一摸，天哪，里面居然还放着几年前不知道谁写的几页非主流情书，而且居然开头就是一句“硪的人硪用命嗳，為你ヤ痴請”。
天哪，还是火星文，写这封情书的人一定是非主流界的领头人。
“你在看什么啊？哇，我的天哪，这还是失传多年的火星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楚烟的初中同学肖帆，初中时候关系和楚烟很是要好，只可惜现在和楚烟不在一个班，不能再经常一起嘻嘻哈哈了。
“我记得火星文流行的时候，我们好像才小学吧？”肖帆拿过楚烟在抽屉里找到的非主流情书，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在楚烟身边坐了下来，“好久没有看见你啦，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俩做过两个学期的同桌，整天都在那里傻乐呵，互相抄作业，初中的时候多好啊，现在高中老师管的特别紧，简直连气都给我喘不过。”
“我不也一样嘛，我的班主任你知道的，全年级最可怕的灭绝师太。”
“那当然听说过，是严冬梅老师嘛？她长得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都害怕。”
“还是初中老师最亲民，话说你还记得我们初中地理老师最喜欢听什么歌吗？那个中年男人，居然喜欢听《后会无期》，那次上课他手机一响，然后全班都听到了‘你带走我的思念却没说抱歉’，当时眼泪都给我笑出来了哈哈哈哈。”
“而且他还承认他自己特别喜欢听这一首，上着上着课就会哼出来。”
难得能遇到自己初中好友，楚烟心里自然也高兴，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两个人聊得正开心，突然有人碰了碰肖帆的肩膀：“同学，我能和你换个座位吗？”
两人抬头一看，秦丞正拿着几本资料书站在两人的桌边，虽然语气里是彬彬有礼，但神色却比以前多了几分异样。
“要不下次家长会我和你坐吧，我想和我初中同学聊聊天，毕竟好久都没有时间这样聊过了。对不起啊秦丞。”楚烟还沉浸在刚刚和肖帆的欢乐对话里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秦丞神色的异样。
“抱歉啊秦丞同学，我俩初中是同桌，关系好着呢。”肖帆虽然和秦丞也不是一个班，但是秦丞可是学霸兼校草，别说全年级，全校上到学校领导，下到每个班的同学，都没有不知道秦丞的。
秦丞看了他俩一眼，直接把书丢在了他俩旁边的课桌上，径直坐了下来，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那扔书的动作和微皱的眉头，楚烟和肖帆还是感觉到了秦丞的不快。
虽然秦丞只是在一边扶着脑袋做题，但是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题目上面，他打满了草稿之后疯狂划去，居然把草稿纸都划破了好几张。
这让楚烟和肖帆有一点尴尬，刚刚还谈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戛然而止。
从这些反应谁都能看得出来，秦丞心情怕是不太好。
“要不我们下次聊吧……”肖帆看了一眼秦丞，偷偷对楚烟说道，“我感觉秦丞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我先走了，他刚刚瞪了我好几眼了，搞得我心里慌慌张张的。”
“等等，你这么快就走了吗？”楚烟话还没有说完，肖帆就已经背起书包一溜烟跑到前排去了。
肖帆刚走，秦丞就直接坐到了楚烟的身边，神色好像比刚刚缓和了那么一点儿。
“你在生气吗，秦丞？”楚烟试探着问道，他感觉秦丞平时待人也挺和气，不像是那种为了一个位置就发火的人。
“你俩很熟吧。”秦丞直接无视了楚烟的问题。
楚烟没有听出秦丞的言外之意：“熟也算是吧，我和肖帆做过初中同学，当时关系挺好的，只是上了高中后好久没有这么和他聊过了……”
“是啊，熟到连我都可以无视掉。”秦丞冷笑了一声，这是楚烟第一次看到他冷笑。
“你怎么啦，秦丞？”后知后觉的楚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拍了拍秦丞的肩膀，“我哪儿有无视你啊？就是我刚刚想和他多聊一会儿，不是不想见你呀。”
秦丞没有回应他，只是埋头盯着自己的资料书，这短暂的寂静让楚烟很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秦丞打破了尴尬地寂静：“你很喜欢听《小星星》？”
“我吗？”楚烟挠了挠头，这是自己刚刚和肖帆提到的话题，没想到秦丞居然听见了。自己初中时候最喜欢听的歌，就是汪苏泷的《小星星》，“觉得调子很好听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
秦丞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没事，只是我不知道在十一月学校的艺术节上表演弹奏什么曲子。”
“哦哦，好像是要求每个班都得出个节目，你们班就找你了吗？我记得你家客厅里有钢琴。你会弹钢琴呀？”如果不是秦丞刚刚提起来，楚烟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情，反正他也不会出节目，因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嗯，以前学过，现在有空了也会练练。”
虽然楚烟也不知道秦丞为什么会问他喜欢听什么歌，不过他还挺羡慕秦丞，不仅成绩好颜值高家境优越，而且还有才艺，这么一想，他楚烟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更加卑微的小兔。
当然，他也没有弄明白，秦丞今天不悦的根本原因。
楚烟不知道，有一粒奇怪的种子，在秦丞的心里偷偷地扎了根，它每分每秒都在努力破土生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这粒种子，叫占有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占有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