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尘归路》冬虫夏叶

10、文化活动

　　一个月以后，立秋，天气开始变冷了，余尘的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因为出色的表现和良好的人缘，李哥说可以介绍她跟一个相熟的影视公司签约，从按天拿钱变成按月拿钱，还有各种福利。
　　余尘欣然接受，而且按月发的工资数额十分客观，她决定请李哥吃饭，李哥应下了，但是他真的很忙，所以没有确定时间。
　　三天后就要正式入职了，余尘难得有了三天假期，终于可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余尘刚换好衣服，准备找个律师去咨询一下离婚的事情，顺便看一看附近有什么合适的房子，毕竟以后要带女儿一起住，学校什么的都要考察清楚。
　　“咚咚咚。”
　　余尘听见门铃声跑去开门，“您好。”
　　门外站的是个带着红袖章的阿姨，“小姑娘，”阿姨递过一张纸。“我是小区居委会的，我们小区的叔叔阿姨今晚会在社区活动中心办个晚会，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支持支持叔叔阿姨的事业。”
　　余尘看了一眼手里的节目单，又看了看门前慈祥亲切的老太太，晚上7点开始，“好的。”
　　居委会阿姨满意的离开。

　　跟律师谈完以后，余尘打了电话给蓝月，“我跟律师谈过了，他说像我这种情况并不复杂，即使男方不愿意的话时间也可以解决。”
　　“了了，昨天谢驿来找过我，问了一些你的近况。他没有答复，只是说想跟你面谈，我。。。”蓝月欲言又止。
　　“我考虑一下，”余尘答道。
　　“嗯，如果你同意，我会跟他一起过去，顺便看看你认识的那个帅哥。”话筒里都能感觉到蓝月的口水。
　　余尘：“好 ，最近见过豆豆没有？”
　　“没有，谢驿说他把女儿送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们不知道地址，又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蓝月解释道。
　　“好，麻烦你们了。”余尘目光涣散的看着远方。
　　蓝月：“了了，你别这么说，我们之间不用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余尘在话筒这边笑了，“假装跟你客气一下，还当真了。”
　　“总是让我着急！”蓝月像是松了口气。
　　“不说了，我要去看一个晚会。”余尘正站在老年活动中心门前，门可罗雀，门口的牌子也因为风大被吹翻在地，余尘走过去扶起来，刚好碰到了早上发传单的大妈，“小姑娘快进来。”
　　“晚会？有没有帅哥？”蓝月八卦了起来。
　　“是老爷爷老奶奶的晚会！”余尘坐在了晚会的观看席上，压低声音说道。
　　“那不打扰你了，bye！”蓝月意兴阑珊的挂掉了电话。
　　余尘对着手机浅笑了一下，现场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舞台上走上来一个身穿藏蓝色绣花旗袍，带流苏耳坠，满天白发盘在脑后的老大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老年活动中心举办的中秋节晚会。感谢大家来看我们地演出。”
　　余尘看了一下，偌大的演出中心，只是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第一个节目是朗诵，然后是合唱，接着是小品。。。余尘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像一直是那几个演员，她心里暗暗赞叹着些叔叔阿姨的才艺和精神状态。想起了孤儿院的生活。
　　孤儿院照顾她们的沈姨也是这个年纪，也许在孤儿院的晚会上她也是主持人。沈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年纪大了有些发福，余尘幻想着胖胖的沈姨在台上，就是舞台上某一个阿姨，卖力的演出，还觉得这演出还挺有意思的。

　　刚才的主持人大妈又走上台，“感谢社区艺术团给我们带来的表演，总看你们表演观众一定觉得无聊，今年我们有了新鲜血液，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我们小区杰出的年轻人，阿莫带来精彩表演。”
　　余尘感觉自己听错了，阿莫，是那个新潮时髦放荡不羁的阿莫吗？
　　阿莫穿着简单的白T破洞牛仔裤出现，刘海盖过了眉毛，有些酷酷的感觉，脖子上挂了一条白色金属链子，手里抱着吉他，坐在别人准备好的椅子上，聚光灯照在他身上。阿莫抱着琴坐在了椅子上，对着麦克风说道，“一封家书，希望叔叔阿姨健康快乐。”
　　台下传来零星的掌声。
　　阿莫低了下头，露出他演出时候的招牌笑容，头低下，嘴角微微翘起。如果台下坐的是一水的年轻小姑娘，此刻一定在放生尖叫。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最近工作很忙吧，身体好吗？
　　爸爸妈妈多保重身体，不要让儿子放心不下。
　　今年的春节一定回家，好了就写到这吧。”
　　一曲终了，台下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阿莫唱完歌，向台下鞠躬致敬，主持大妈缓缓走上台来，手在眼下摸了一把，估计妆花了。她声音哽咽的开口:“谢谢小伙子的演唱。台下的老邻居是不是都很好奇今年怎么会有了个年轻人来表演。”
　　此时阿莫已经下了台，余尘本来想打个招呼的，但是被老太太的话吸引。
　　“这个小伙子住在我们小区，是个送外卖的。你们都知道，现在送外卖的小伙子都为了赶时间，开个电动车横冲直撞的。有一次我就在小区门口看见他正在跟一个骑板车的男人发生争执，阿莫着急了一点，擦到了那男人，那人不依不饶的，阿莫沉着脸被他骂。我过去拉开了那个男人，跟阿莫说小伙子要注意安全，就让他离开了。后来我们社区办晚会，我们就挨家挨户的送节目单，发现他原来住在我们小区。我看他家里摆着吉他，就邀请了他来我们这个晚会表演，他也就真的答应了。阿莫真的是个挺出色的小伙子，我问过了他还没搞对象，台下的街坊，有合适的可得给他介绍介绍哦。”
　　老太太说完台下一片哄笑声，余尘也跟着笑出了声。
　　“我家闺女就不错，小伙子电话多少？住哪栋楼几零几呀？”
　　主持人阿姨开了几句玩笑就把话题转到了下一个节目。

　　余尘特意选了一个靠后没人的位置，方便随时离场。余尘笑完就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挡住了她的路，她看过去，竟然是本场晚会的“super star”阿莫。
　　“pisipisi，”余尘发出声音。
　　阿莫转过头来，“你也在这？！”
　　“是呀，还看了你的表演。”余尘坐在了阿莫身边的座位上说道。
　　阿莫嘴角微扬：“是不是还像原来一样？”
　　余尘点头：“嗯，一样迷人！”
　　“哦。我以后不送外卖了。。。去集团的饭店工作。”阿莫说完看向余尘。
　　余尘点头：“挺好。我打算走了。”
　　阿莫：“一起吧。”
　　两人一起悄悄离开了老年活动中心。

　　余尘：“你吃饭没有？”
　　阿莫背着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午一直在学歌，没吃呢。”
　　俩个人在路边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饭店，点了两个菜，两瓶啤酒。
　　余尘拿起酒瓶，给阿莫到了一杯：“恭喜我们两个都喜提新工作。”
　　阿莫看着她：“你这么快就换工作了？”
　　余尘：“对呀，我可是正经的大学毕业。”余尘也给自己到了一杯。
　　阿莫摇摇头，“看着不像。”
　　余尘：“那我看起来像什么？欧巴桑？”
　　阿莫笑笑，手扶在嘴上：“小明星，网红，或者有钱人包养的。。。”
　　余尘白了他一眼：“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
　　阿莫：“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余尘：“外表阳光，内心敏感。”她一直盯着阿莫的表情，“我说的对不对？”
　　阿莫举起杯子，“还是喝酒吧。”

　　吃完饭，阿莫付了钱，问余尘，“着急回家吗？”
　　“不着急。有事？”余尘摇摇头，眼神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迷离。
　　“上个月妙妙生日忘了买礼物，明天要去看我哥，想买份儿补给她，你有空的话帮我参谋一下，”阿莫简单的说道。
　　“妙妙保时捷帅哥的女儿”余尘歪着头问道。
　　阿莫点头，两人站在门口，有个人要进门，眼看就要撞到余尘了，阿莫拉了余尘一把，余尘靠在了阿莫的肩膀上，阿莫一手搂住余尘的肩膀，两人一起出了门。
　　“长什么样子，能不能给我看看照片”余尘看着阿莫。
　　阿莫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面就是阿莫和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小姑娘一起做鬼脸。
　　余尘看看阿莫又看看屏幕，“蛮可爱的，想送什么给她”
　　阿莫突然觉得脸有点发烫，按掉了手机屏幕。“不知道，你帮我挑吧。”
　　余尘看着阿莫有些微红的脸，带有调戏意味的笑了一下，“走吧，我知道有家店里的玩具超级可爱。”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吧，两个人来到了一家礼品店，没进门就看见玻璃橱窗里面摆着各种娃娃。余尘指着其中一只兔子，眼睛亮亮的，然后转头对着阿莫说，“可爱吗”
　　阿莫看着余尘，“可爱。”
　　那只兔子同体雪白，双手抓着胡萝卜，呲着牙努力的微笑。
　　余尘推开了店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老板，这么晚了还不关门？”
　　老板是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他原本坐在座位上用工具刻着什么东西，见到两人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小余。”
　　“钱老板。”余尘似乎很熟悉这家店的布置，从另外一个地方又拿出了一只一样的兔子，“老板，我想把这只兔子送给我朋友的侄女。”
　　“没问题，你自己做的，随便你送给谁。”老板低下头继续刚才的工作。
　　“那我找盒子包装喽。”余尘摇晃着手里的兔子。
　　老板嗯了一声。
　　“阿莫，你坐一下，我很快包好。”余尘坐在了另一个工作台，找了盒子，粉色的包装纸，还有一条彩色的丝带，熟练的包装起来。“好了。”果然很快完成，递到了阿莫面前。
　　阿莫看着包装完好的盒子，笑道，“女孩子都喜欢这么夸张的东西吗？”
　　余尘打量一下包装盒，“夸张吗？小姑娘都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说完就走到老板身边，“你又在干什么？”
　　“我老婆要过生日了，我做了礼物送给她。”老板把东西递给余尘。
　　空心的立方体里装了一颗血红的豆子，“这是什么？”
　　“骰子。没听过一句诗吗？玲珑骰子相思豆。”老板的目光一直留在那东西上。
　　余尘看了看，还给了老板，“先走了，改天再来给你打工。”

　　余尘和阿莫一起出了店。
　　阿莫看着盒子，“你在这工作”
　　余尘：“不是，我经常来他们家借道具，老板的手很巧，会做很多东西。后来我有空就来他这里学学手艺。”
　　阿莫：“他老婆都要过生日了，他怎么还在加班？”
　　余尘侧头看着他：“他老婆不在了。”
　　阿莫显然有些吃惊。
　　余尘笑了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他以前很忙，应酬很多，礼品店是她老婆开的。曾经他玉树临风，每天西装革履，是个成功的商人，她相貌平平的老婆却只是每天在店里做手工，不修边幅，外人看来两人是那么不般配。后来，他老婆出车祸死了，他就开始只守着这个店做手工。”余尘讲完，侧头看着阿莫
　　阿莫：“很悲伤的结局。他们两那么不般配，怎么在一起的？”
　　余尘:“听说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阿莫机械的点头。
　　余尘点点头：“感情这种事总是自己最知道的。”
　　阿莫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在给我讲寓言故事吗？”
　　余尘笑了，把腿盘起来，面对阿莫说道，“你问起，我就说说，你不用这么敏感吧。”
　　阿莫:“我不敏感，我只是接受不了他们在一起这个事实，他们两个就不般配，也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
　　余尘微微皱眉，阿莫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豆豆因为没成功捣蛋闹脾气的样子。
　　阿莫沉默了一会儿，扯开了话题，“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东西了？”
　　余尘：“本来是做给我女儿的。”
　　阿莫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瞪大，“女儿！”
　　余尘笑容更灿烂了，“对，我有女儿了，她两岁了，现在应该这么高了吧。”余尘按照自己的想象比划了一下女儿的身高，继续说道，“我也不叫林淑芬，我叫余尘，你好，莫路。美海镇的时候就想认识你了。”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呈握手的姿势。
　　阿莫有些迟疑，伸手轻握了一下余尘的手。
　　“两年前在美海镇，我以为你会是我的艳遇，甚至是男朋友，可惜我意外怀孕了。现在孩子都两岁了。”余尘两只手撑在长椅上，抬头看向天空，声音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量太大，阿莫半晌没什么反应。
　　余尘：“我们回去吧。”
　　阿莫开口，“我记得你说你是孤儿，真的吗？”
　　“是。”余尘看着阿莫。
　　“名字是你自己起的”阿莫也盘腿坐在长凳上问道。
　　“是，也不是，我去孤儿院以前有个爷爷收养了我，他姓余，我跟他姓。他说人生在世，很多事身不由己，像浮尘，他说他自己给自己想了个法号，叫了尘，”微风吹起了余尘的头发，阵阵清香飘散在空气中。
　　阿莫看着她，“所以你叫余尘。”
　　余尘：“月亮他们都叫我了了，了尘的了。”
　　阿莫口中轻声叫着这个名字。
　　两个人在长凳上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余尘再次开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