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卷倚南窗》水苏

12、七夕

　　水影波动，淩淩微光，沅书一双纤玉素手浸在水盆清洗着棉布，轻轻绞干了擦拭着君子兰的叶片。沅书很喜欢这样养花读书的日子，就像是再去学校读了十年书！她看着这些经过她精心养育的植物一天一天长大，从结花骨朵到绽放美丽，就连凋谢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凄美！心里觉得非常温馨。
　　寝居的姐妹们也爱花，经常让沅书为她们挑选植物装点屋子。但基本上也还是沅书帮她们照料，她们有闲暇的时候啊更愿躺榻上嗑瓜子唠嗑聊八卦！经常是她们讲，沅书听。像前几日她们就讲到宫内某个妃子盼着皇上临幸，打听到皇上经常要走的路，日日徘徊等待，结果终有一天看到个黄衣服的，便冲上前去叫皇上，妾身等的好苦啊！谁知那人转过头来啊竟是太子殿下！闹了个天大的大笑话！沅书则含笑不语继续修理枝叶。这话呀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不像话！
　　现下，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今日是七夕乞巧节，她们都去针秀房领针线，选花样子去了！沅书对此兴趣寥寥，只是让她们帮忙带一份！将最后一盆兰花搬到院子里，转头看到墙角开了一朵蔷薇，原来以前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不经意的美丽，挨着墙角蹲下，拈起花枝凑到鼻下，真香，“沅书，生日快乐啊！”
　　“嘟，嘟”一阵清脆的敲打青石板的走路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八爷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哦，对了，奴婢青茵给八爷请安！”原来是青茵，平常谨慎笃定的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也不安了，以后又多了个取笑她的把柄。那花枝间的月白身形影影绰绰，在沅书看来似真似幻，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大约过了两刻钟，青茵又回来了，跑得连连喘气，“沅书，你替我跟齐兰姑姑出宫办事去！快点收拾收拾啊！姑姑等着呢！”不等沅书迟疑，就拉着她到屋子里换衣服！
　　沅书换下淡绿色的宫装套了件淡紫色的纱质汉服长襦裙，这个日头正好是又简洁又凉快。其实沅书到了皇宫后才发现啊这宫女后妃穿的衣是有严格的制度的，根本没有电视剧里华丽繁复，与古装宫廷电视剧里相差甚远！
　　像宫女穿衣就以素雅为标准，浅绿、湖绿、深绿、墨绿，浅褐深褐等等，不能太扎眼，不能太艳了。更是不允许化妆的！发型一般都是梳麻花辫，脚穿绣浅碎花青鞋，不穿高底鞋。后妃们也只是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穿华丽的吉服，平日里都是常规的常服！
　　也许是受武侠片的影响相比厚重的旗服，她更喜欢飘逸灵动的汉服，黑发如瀑，衣袂飘飘。难得逮住个能穿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沅书利落的用丝带将散开的头发往后扎起，这样不遮挡视线而且很清爽！
　　来到齐兰姑姑面前，她并未多言就招呼沅书跟着走，想来青茵已经与齐兰姑姑说辞好了！
　　马车出得宫门，沅书便撩起帘子仔细观望，街上早已是东风吹满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这不管是贵族家的福晋太太千金小姐，还是小家碧玉的妇人姑娘都赶着今日出门购买乞巧物。面塑、剪纸、彩绣等小摊子从初一就开始堆满街边。像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新鲜的水果这些乞巧果子更是琳琅满目。
　　齐兰姑姑让车夫寻停马车的地方，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了，马车没法前行！
　　“老板，这个蜜饯怎么卖？”沅书指着乞巧果子问街摊老板！
　　“姑娘，十五个铜板一袋!”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眼神语态都带着点精明。
　　“这么贵啊！好不好吃啊？”沅书迟疑问道。
　　“这怎么会贵呢！我们这份量多！你看这成色多好啊！姑娘，给，你尝尝看！”
　　“姑姑，你也尝一个！恩！味道是不错了！就是太甜啦！不符我家小姐的口味啊！还是谢谢大伯了啊！”沅书狡黠地笑道。
　　“沅书，你这坏习惯从哪学来的？又不买人家的东西还兴致勃勃去问，我看这条街上的人都要被你戏弄了去！”齐兰微斥道。
　　“我……姑姑，你说这里这么多好吃的，我当然要尝尝看哪个好吃再决定买哪个啊！”沅书微心虚道。心里却想着以前和自己的朋友逛街就是如此这个摊上尝一个那个摊上尝一个，就这样晚饭都解决了！自己只是想重温一下罢了！
　　“小滑头！”齐兰用手指戳了戳沅书的脑袋。
　　“姑姑，我们先去那个店啊！”沅书挽着齐兰的胳膊！
　　齐兰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家店面，沅书抬起头往前看去，四个篆体大字“布衣兰轩”，非常文雅的名字！
　　进得铺内，一入眼的就是排放整齐的绸缎，棉布展品！依照颜色深浅变化来排列，非常有层次感！走上前去，仔细看每格右下角还有编列，做得很是细致。
　　屋子的左边是柜台，柜台后面有个蓝色的布帘，是通向内堂。柜台和展柜相连的，将顾客和展柜区隔离开来。右边厅内有四五张茶几桌椅，很多顾客坐着闲聊休息！
　　蓝布一撩，一个八胡须中等身材的男子来到外间，齐兰走到柜台前：“黄掌柜，我们的衣物做好了没有啊？”
　　“哦，是齐夫人哪！”黄掌柜从柜台里出来，给齐兰作揖，招呼伙计看茶！
　　沅书在展柜前随意看看，“伙计，你们这有没有白色轻纱？”她很想用来做窗帘，既透光，透风，又挡蚊虫！
　　伙计点头！“有！我去找找！”
　　“那麻烦你了！”
　　伙计从后堂拿出一卷来，“姑娘，你看一下，怎么样！”
　　沅书的手轻轻拂上白纱，像是伸进了流淌的清澈溪水，白纱那面伙计的笑脸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如隔了层白雾在看！
　　“姑娘，你要买吗？这个料子已经被人订了！如果你要，必须等一会儿，我们去取货！”
　　“行，我等！”沅书微笑道。
　　“姑姑！你已经好了吗！我看中了一款纱罗，可是要等一会儿才能拿到货！”沅书看着黄掌柜往齐兰手上递了个盒子。
　　齐兰只看了沅书一眼，“那你就在这等吧！我先去办别的事情！你拿到了过后去富源酒楼等我！”话说完毕带着赶车师傅离开了！
　　沅书哪有耐心坐椅子上等啊！跟伙计打了个招呼便出去沿着街道继续往前逛。途径几家精美的商店，也只是走马观花似得看看，购买的兴趣则甚是寥寥。
　　来到一家名叫齐宝斋的玉店里，就有伙计上前来招呼，“姑娘，来看点什么！玉镯，玉珏，玉珠还是玉佩！”沅书直明来意，“这位小哥，你们这里修配饰吗？”
　　伙计见沅书拿出了个破烂的穗子，穗子中间躺了一块石头，说玉不是玉，説翠不是翠。是一块晶莹剔透，色彩明朗，光泽圆润的石头，竟是将一副山水之画浓缩于一块小小石头之上。
　　伙计笑道，“这得先问问我们掌柜的！姑娘，你先等一下！”
　　掌柜看了以后说道：“这是六合雨花石吧！看这情况，应该是受过猛烈撞击才会变成这样的吧！姑娘？”
　　沅书点点头，“掌柜的，那能修吗？今天能不能修好？”
　　“今天怎么修得好！”掌柜讶异道。
　　“哦，这样啊！那今天就算了吧！我没有时间等啊！”沅书略微有点失望。沅书知道雨花石价格不菲，原先一直就想着若有机会再遇着他把这块雨花石原样还给人家。现在觉得还是修好了再还给人家才好，只是不知何时才能遇得上。
　　“等等，姑娘！你看啊，这修倒是能修的。只是我觉得吧修了也没多大意思，这周围的银边都已经变样断裂，再修也不如之前的好看。”掌柜紧盯沅书的眼睛。
　　“不如……姑娘你看，我这里这么多玉，任你挑选你所喜欢的两件，与你换着雨花石！如何！”掌柜带着沅书来展柜前看他的商品。
　　沅书看了看他，心道这老头子倒是吊诡的很，想用两块玉骗这块独一无二的雨花石！嘴上却装作略微羞涩地说道：“多谢掌柜好意，只是此石乃我未婚夫所赠，寓比我们情谊如石般坚韧不移。可是却被我不小心个摔坏了！恕我坲了掌柜好意！”
　　这时，一个爽朗大声传来。“哈哈！什么好东西让我们王掌柜要用两块美玉相换啊！”
　　沅书转头一看，是个身着米色长袍，身材清瘦的年轻男子，年龄与自己相仿！瓜子脸，下巴瘦尖，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的一个年轻男子，王掌柜立马上前招呼，两人聊得熟络看样子应是这里的常客。
　　“怎么着，掌柜的，又淘到什么宝贝了？”他看看我，又对王掌柜挑眉问道。
　　“哪里哪里，这位爷来的正是时候，店内刚得了块玉琮，烦请内堂详看！”掌柜的做出请的姿势。
　　“好，瞧瞧去！”那个男子清脆爽朗，听在耳中好比是春天里清泉流过的声音。
　　而随着那个年轻男子进来得一个着蓝衣男子，年龄要比年轻男子大，两人长得略微有点相似，脸颊同样狭长消瘦，高挺鼻梁，只是肤色比前面那年轻男子白些，身材更加高大！他不言不语，只是站在一旁打量着店内装饰和刚才的掌柜。
　　乍看上去，整个人带有一股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沅书见他看向自己，朝他点点头，离开齐宝斋去布衣兰轩拿轻纱。

　　沅书拿好纱又花了几钱银子大包小包地在路口买了好些零食喝小玩意儿带回去，来到富源酒楼停马车处，赶车的小马正喂马吃草呢！沅书问：“小马，你从哪找来的料啊！可真行！”
　　“是沅姑娘啊！酒楼柴房呗！来给我吧！”小马接过沅书提的东西。
　　“齐兰姑姑回来了没有啊？”沅书边递边问。
　　“巧了，姑姑也是刚回来！通知我在这等你！进酒楼吃大餐呢！”小马笑嘻嘻地道。
　　“瞧你美得！”两人哈哈大笑。
　　当两人走到酒楼门口时候，沅书又见着了刚才的那两位男子，沅书本想装作未见着，谁知先前那个男子已然瞧见了她，“姑娘，这么巧啊！”
　　沅书回身笑道：“是啊！二位公子好，你们先请，刚才多谢二位了！小马，你…….”
　　“奴才小马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沅书正诧异小马为什么给前面的二位男子跪下，就听到“四爷，十三爷”这两震惊的称呼，莫非这两人就是那日后的雍正与和硕怡亲王。果然人家说在京城里随意踢颗石子就能踢到一个高干，我这是哪辈子烧了高香，现任国家领导人“康熙”还没见过呢！竟遇到了未来的国家领导人“雍正”和民众呼声最高的“怡亲王”！
　　小马赶紧拉下正发愣的沅书，嘱咐她跪下，那个米衣男子说道，“不用了，小马也赶紧起吧！在外不用拘这些个礼！是吧！四哥!”
　　“是，起来吧！你们是哪个宫的？”蓝衣男子，也就是未来的雍正，现在的四贝勒盯着沅书问道。
　　小马急先回道：“奴才们是惠妃娘娘宫里的，奉娘娘之命与齐兰姑姑出宫办差，我身后的奉侍刚选秀入宫不久，所以不认识二位爷！”说着拉拉沅书的衣袖。
　　其实沅书正为刚才在齐宝斋的那一番情谊诉衷肠懊恼呢！被他们听了去，还不知怎么想她呢！只得硬着头皮行礼说道：“奴才乃是延禧宫使女，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说了不拘礼了！走，进去吧！”十三爷笑道，倒是一点都不想提在齐宝斋的事情。
　　他们见着齐兰姑姑，要邀请我们一起。齐兰姑姑诚惶诚恐，百般推辞。二位爷也不好再勉强，自往包间去了！
　　沅书三人用完饭就返回宫里了，而小马只字不提十三爷与沅书打招呼一事。沅书从这知道小马是个忠守本分得人，从不打听、过问别人的事情！齐兰重视他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