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新世界，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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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圆历一五一三年十一月十二日。
新世界，古木岛，大将赤犬办公室。
“报告！”
“进。”
赤犬难得的从海图与资料之中抬起头来，自打出兵的那天起，他便埋头于这浩如烟海的资料中，试图解开自己的疑惑——这次战争从一开始便是疑点重重。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赤犬的心腹骨干，他的副官团的长官，道恩上校，非常瘦，长相与性格都非常古板，就像一个老苦修士。
“白鸦中校来了。”
“让她进来。”
“是。”
道恩领命，敬了个军礼便退下了，在他认知并选择追随赤犬的十五年里，他们绝大多数的相处方式便是如此，像行文条例一般，这也是赤犬和他大多数手下的相处模式。
现在他的那些手下遍布在从本部到支部再到各基地的各个部门，成为赤犬权力结构的骨干。
道恩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几秒钟后又把它打开了——这是海军行为操典上的要求，无论什么原因，下属退出上级办公室时，必须关上门，哪怕几秒钟后他就必须再次开门。
这种无意义且消耗时间的准则早已被大部分的海军暗暗的背弃了，就算是将军们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秒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也就只有道恩这种性格像个老古董的家伙，才会一板一眼的遵守它了。
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赤犬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家伙。
上次见到她还是在训练营，观摩讲课，上上次是在南海，有过一次不是很成功的对话，直到这次，两人才算是正八经的碰面并交谈，赤犬还算正式的看了眼阿尼亚，发现.......
她原来这么矮么？
站在两米一三的道恩旁边，阿尼亚的身高给人很大的冲击力。
十三四，十四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像是艾因和斯拉达这些家伙，都是几厘米几厘米得长，三五日不见便又是一个模样。
阿尼亚自然也在长个，不过她身高涨幅的单位是......毫米。
经过艾因的精准测量，阿尼亚自从来到训练营后总共长了三毫米，按这个速度，有望在成年前突破一米五.....
不过，对于身高三米开外的赤犬来说，这撑死是从他裤腰带的下沿长到了裤腰带的上沿，所以海军大将只是稍微地感慨了一下，海军终于在奴役童工的路上迈出了不可挽回的一步。
阿尼亚身着便服，她的海军军服和披风虽然已经赶制好了，但尚在马林福多，现在根本送不过来，在之前的日子里，她一直穿的是艾因的一套临时裁剪过的训练营军装，已经有些破了。
将村正暂时寄放在斯库拉达少将那里，阿尼亚只拿着一套卷轴，就这么走进了赤犬的办公室。
海军大将稍微收拢了一下办公桌，其实就是把中间散乱的图集累到一边，然后坐下，示意阿尼亚坐到自己对面。
小小萝莉迈步上前，一蹦，跳到了椅子上。
“说吧，把大福讨伐战和G5的现状叙述一下。”赤犬看起来不打算有丝毫的寒暄。
——叙述ing——
“你是指，卡塔库栗的兵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充裕？”
听完阿尼亚对于大福讨伐战的讲述与总结，赤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阿尼亚对夏洛特家族的分析与总参谋部的普遍结论有些出入。
总参谋部的普遍观点是，卡塔库栗所带的兵力并不是十分充足，所以他要先集中力量，最大限度的削弱海军在该区域的力量核心——G5，从而驱使前线海军的撤离，尽可能多的占据原本属于海军的关口要隘，再将主力囤积在这些区域，打造出坚不可摧的堡垒群，在海军的主力到来之前形成既定事实。
在同时面对诸多海贼战线压力的情况下，就算是海军，也有很大概率到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从现阶段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分析很符合事实，佛之战国的确在G5受袭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放弃了大量小型基地和岛屿。
同时，作为监督和殿后部队的夏洛特大福，实际兵力少的可怜，区区三艘船，其中还有两艘是附属海贼团，这似乎都能证明参谋部的推测。
不过在阿尼亚的叙述里，她对卡塔库栗的兵力估算是“相当充分，不过没有全部带上。”
主要的分歧点还是在于大福这里，阿尼亚对于大福的舰队叙述是:“实力足够，虽然只有一艘本团的船只，上面却有着包括大福在内，足足七个赏金破亿的干部与战斗员，完全可以对受袭的G5要塞完成实力上的碾压，若不是鼯鼠阴差阳错的赶到，杰维斯不可能在大福的追杀中活下来。
大福失败的主要原因还是他自己的麻痹大意，以及情报上的差距，大福不知晓海军援军的实力，海军却对大福的兵力基本可以推断出来。
因此，在瞬间结果了大福后，阿尼亚和鼯鼠开路，数十名精挑细选的校官紧随其后，完全不给敌人反应的时机，夏洛特家族其实输得相当憋屈，毕竟除了大福，他们还有整整六个赏金破亿的强者，面对面的排兵布阵的话，海军绝不会只有三个轻伤这么简单。
因此，阿尼亚认为大福讨伐战作为卡塔库栗兵力不足的论证是不对的。
“那说说，你的想法。”赤犬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起来很有兴趣。
因为种种原因，赤犬和总参谋部的关系算不上好，再加上总参谋部里真正让人放心的压轴人物——大参谋鹤因为战事紧急而不在，所以赤犬对于总参谋部的结论其实本能上就是存在怀疑的。
再加上，阿尼亚其实代表着第一波迎接战争的前线人员，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和情报，是那群远离前线的参谋们拍马不及的。
“卡塔库栗可用的兵力，肯定不及初次动员后的海军，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阿尼亚先是做了个结论。
“根据我同G5幸存人员的交流以及前线的受袭情况来看，卡塔库栗的兵力应该是在四万以上，六万不到，这还不算上霍米兹。”接着，阿尼亚碰碰嘴皮子，就说出了一个对于海贼势力来说很可怕的数字。
至少四万人，对于海军来说这个数字当然没那么可怕，但对于海贼哪怕是四皇来说......
白胡子倾其全力，孤注一掷也不过五万余人，凯多的百兽海贼团，其驻扎在老巢的部队也不过在两到三万之间，就算加上在各地的从属，恐怕也很难超过实力雄厚的白胡子。
所以说，哪怕大妈麾下士卒的平均战斗力可能是四皇垫底，但兵力，夏洛特家族是真不缺。
“而且这四到六万人里，大部分应该都是可消耗的消耗品，也就是说，如果战局不顺的话，卡塔库栗可以再次从后方抽调兵力，不过那样的话，他就有点亏了。”
“换句话说，现在这四到六万的兵力，如果真能达到他的目的，我想卡塔库栗不会介意他在这次战争中损失过半甚至再多一点。”
为了得出这个不长而确定的结论，阿尼亚这几天一直在忙着，首先是讨伐完大福后，立刻脚不沾地的对G5的各个校官与幸存士兵进行询问，而在她赶路的这六七天里，鼯鼠也听从了她的建议，专门派遣了一个通讯官，将各个基地长汇报上来的情报中，给与阿尼亚她所需要的那一部分。
莫大的信任呢。
也幸亏新世界海军的平均素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高的，就算是小队长，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也会下意识的去评估一下敌方兵力，因此阿尼亚得到了异常多的资料，经过在船上几天的筛选和对她带走的夏洛特家族资料的匹配，她大致推断出了卡塔库栗的兵力。
“按照海军对夏洛特家族的情报来看，我估计不算那些霍米兹，夏洛特家族在这次战争中能动员的总兵力，包括现已投入的，应该可以超过八万，再多的话，托特兰本身就会出现不少明显的问题。”
“嗯，继续说。”看到阿尼亚有了些停顿，赤犬才慢慢的开口。
反正赤犬自己这些天已经研究了这么久，又听取了随行其他将军的想法，还是没有解开所有的疑惑。
这时候听一听来自下层的建议也是可行的，虽然阿尼亚说的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方法，但也可以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更何况从赤犬对阿尼亚的情报获知来看，这丫头完全可以去总参谋部当参谋了。
“这八万兵力将包括夏洛特家族本身的精英，附属的海贼团，以及大妈这些年通过联姻所能拉拢到的力量，再加上威逼利诱之下裹挟而来的部分雇佣性质的军队。”阿尼亚摊开四根手指。
“其中真正的靠得住的，我估计只有夏洛特家族本家的部队，大妈不像白胡子，他们的统治方法不同，注定了她的附庸不会像白胡子那样的忠心耿耿并极具战斗力，所以卡塔库栗在十一月六日开始，基本上就放弃了对撤退海军的围捕，因为他手下真正能打硬仗的部队要去接手海军放弃的基地，而那些炮灰的话，现在还不是用他们的时候。”
赤犬保持着坐姿，海兵帽下的眼神里，有了对阿尼亚的一丝欣赏。
“如果是至多八万的兵力。”赤犬慢慢的开口，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点着:“那他完全有能力将托特兰到G5的这些岛屿全部吃下去，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次战争是两个四皇的联手，目前来说，凯多和大妈都进展顺利，海军被迫放弃了大量的控制区，这些地方现在被海军称为“沦陷区”。
而另一方面，凯多亲自出手，大妈却是只派了麾下首席大将，谁的威胁更大一些自然不言而喻，所以凯多打下的土地，海军称为“大沦陷区”，夏洛特家族打下的则是“小沦陷区”。
虽然摧毁了海军在小沦陷区的绝大多数抵抗力量，但卡塔库栗似乎并不急于将所有的战利品全部吃下去——也许他原本打算这么做，但现实情况是....
三个能建造大型基地的重要岛屿，九个能建造小型基地的小型或不太重要的岛屿，以及十余个要么环境恶劣，要么地处过偏的未驻军岛屿，这就是海军在败退后留下的肥美的战利品——小沦陷区。
看岛屿数量，几乎相当于第二个托特兰，看海域面积，甚至小胜托特兰，看物资产出，虽说算不上富庶，但以新世界“寸土寸金”的特点来说，土地本身就是最大的财富。
夏洛特家族对这些地方，窥伺了十几年，又不惜精心谋划，兵行险着的将海军庇护这里的武备击退掉，然后.....
吃了一半。
没错，卡塔库栗收缩了。
在阿尼亚赶路的这一周里，这位夏洛特家族的骄傲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或思量，放弃了十几个岛屿，甚至就连他亲手打下的圣文森特也弃之如履，夏洛特海贼团的主力正缓缓退却，看样子想要集中力量于小沦陷区的东侧，即靠近托特兰的那一侧。
“也就是说，总参谋部的推测没有太大的错误？夏洛特家族的确想要形成一个既定事实？”在听完了阿尼亚的想法后，赤犬首先注意到了就是这个。
那是当然的了，阿尼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算经常闹笑话，或者有点不切实际，但总参谋部就是总参谋部，它是海军智慧无可置疑的最高集散地，集中了海量的精英，总参谋部得出的结论或提出的建议，就算是佛之战国也必须着重对待。
在这一点上，总参谋部与训练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经常闹笑话不是因为本身的素质不行，而恰恰是因为他们的素质太好，被寄予的希望过高，所以经常要去越级挑战。
就像初中生年纪的人去做大学的微积分一样，你很难要求他们写一道对一道，事实上，只要能有流畅的思路和正确的方向，就不应该奢求现在的他们一定要写对答案。
“总参谋部对于卡塔库栗的分析大体上没错，卡塔库栗也的确是这么去做的。”阿尼亚先是解释了点头的那一部分，随后又解释了摇头的。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的想法与他们有一点不同，就是卡塔库栗的兵力问题。”阿尼亚平伸出一根手指:“而从这个兵力问题，可以看出另一点的问题。”
“虽然兵力不足和兵力充足的结果一样，但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动因注定不会一样——因为促成这个动因的条件是不同的。”阿尼亚缓缓的说出了这个绕口的句子。
“卡塔库栗的兵力如果不足，那他的收缩就是为了巩固容易吃掉的那一部分区域，剩下的区域就算丢掉，那他还是赚了。”
“如果他的打算是这个，那我们会轻松一些，只要保留一支有一两名或者两三名中将带队的部队镇守G5，再放出足够多的观察哨，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对抗凯多了。”
“那，如果像你推测的那样，卡塔库栗的兵力足够甚至有盈余呢？”顺着阿尼亚的思路走了下来，赤犬由不得开口相问。
“那么只能说明.....卡塔库栗的心思很大，大到想要一劳永逸的扭转夏洛特家族与海军的局势对比，以及新世界的势力分布。”阿尼亚两手一摊。
这就有点说笑了。
“老夫在很严肃的问你。”赤犬对于这个明显有些不切实际的回答感到几丝不悦。
“我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但不会夸张太多。”阿尼亚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卷轴:“截至目前，卡塔库栗的行动与谋略让他成功的占得了先手，完全配得上我们所说的小沦陷区这份战利品，而他却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没有一口把它吃下去，只能说，他想要的更多。”
“最起码，他想要为夏洛特家族争取到，这次战争的一部分主导权。”
阿尼亚撕开用来束缚卷轴的麻绳，看向了赤犬。
“你还有时间么？赤犬大将？想不想听听我的另一些观点。”
“什么观点？”赤犬有了兴趣。
“就是这个观点——如果我是凯多的话，我掀起这次战争的原因.....”
“以及如何从海军手里，取得这场必败的战争的胜利。”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新世界，觐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