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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闲来无事的时候,打打算盘,动动脑子,也能让人变得心平气和一些。
      随河在商行楼下待了许久,一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这才尴尬地收了手,瞪了一眼那个看着自己的伙计,“看什么呢?快去叫随海起来,再等下去我就饿死了。”

      “是,二当家的……”那伙计抿嘴偷笑,几步跑上了楼,却见大当家的已经醒了,于是赶快上前接过那薄毯,“当家的,快回去吧,二当家的都饿坏了。”
      随海笑了笑,“好,你也早些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那伙计应下了,随海抱起桌上还没有处理的一本账簿,抓了外袍,下楼领着随河走了。

      自然又是走回府的,随河心里有鬼也有愧,面上装得镇定无比,没话找话,“今日我去巡铺子了,商行里有很多事么?”
      “嗯。”随海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并不斜视,“要铺新货了,我得提前安排好。”
      随河点了点头,“是啊……”

      一段对话就这么结束。
      随河觉得随海有些奇怪,忍不住落后一些,好让自己肆无忌惮地看上随海两眼。可看够了,她又觉得随海再自然不过了,倒像是自己做贼心虚。
      她咳了两声,重新追上随海,挽住了她的手臂,“二姐,你想吃什么呀?回去我给你做一道菜吧。”

      随海轻轻笑了一声,“做什么都行,你的手艺我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多亏了随宴,时不时叫她们回老宅吃饭,老宅又没有下人,要吃就得自己动手,这才没让随海和随河丢了做饭的手艺。

      “大姐也倒是稀奇,”随河想起随宴来,弯眼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翻来覆去还是只擅长做那几道菜,学其他的都不像样……更好笑的是,我们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腻,哈哈。”
      随海眉眼动了动,偏过了头,“你当真不腻?就这么喜欢从前的口味?”
      “是啊。”随河点头应着,“二姐,我最是不喜新厌旧了,老有人想尝鲜,喜欢新玩意儿,我就不,吃来吃去是那些菜,看来看去是那些景儿,人来人往……还是那些人。”

      明里暗里的,她总说这样拐弯抹角的话,也总做一些让人无法深想却总觉得奇怪的动作,可惜在随河眼里,随海就是天下第一大迟钝。
      只见随海一脸自然地看了她一眼,“恋旧是好事,人不会乱跑,心不会野。”
      随河腻歪地抱紧了她的手臂,还将头靠到了随海肩上,“我的心能野到哪里去,你和大姐管得这么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就回到了随府。
      管家迎了上来,“二位当家的回来了?菜还是热的,快去吃吧。”
      随河摆了摆手,“随海你先去吃,我说要给你做一道菜,那就要给你做!稍等片刻啊……嗯,要是真饿了,你就先吃。”
      随海点点头,“我等你。”

      随河兴冲冲地钻进了后厨,随海先去了趟书房,将账本放好了之后,又问了管家,“文礼人呢?”
      “这连着几日都说身子不舒服,晚饭也不吃,让我们别去打扰,回房休息去了。”管家面露担忧,“当家的,眼下你还交给他那物资的事……”

      随海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欠下的我替他看吧,记着别去吵他,饿了自然会出来的。”
      管家点头应下,退出去了。
      随海翻开了带回来的账本,那上面专门记着给秋水山他们提供的物资,进进出出的,不比平日做生意,一定要严格把控每一毫厘。

      她翻看了一会儿,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很快,随河吵吵嚷嚷着跑过来了,随海只好又合上账本,先跟着她去吃了晚饭。
      随河做了道江南冷菜,透着股咸鲜香气,黄瓜、香菜做配,色泽也过关。

      “这还是我最近在一个掌柜那儿学来的呢。”随河王婆卖瓜起来,用筷子指着那道菜,“他说天气一热自己就爱吃这道冷菜,他那夫人也记着他这个癖好,所以只要回家时吃到了这菜,他便知道,天热起来了。”
      随海夹了一筷子,笑道:“这就相悖了,到底是天热了才吃冷菜,还是吃冷菜就天热了?”

      随河被她绕得头疼,往随海碗里夹了许多,“你吃就是了,话真多……我的意思是,人家夫人是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相公,记着人家爱吃的菜——这道冷菜,别有寓意!”
      她一嗓子吼完,管家脸都僵了僵,随河后知后觉,赶紧圆道:“所,所以啊,我也是惦记着我这好二姐,要是没有你,哪儿来我的好日子……”

      她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索性一埋头,“反正,你吃就是了,我学了好几天……”
      随海神情未变,温柔地笑了笑,“知道了,你心里记着我,对我好,我都明白。”

      她这话一出来,明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可是随河捧着一颗心彷徨许久,还是一刹那间酸了眼眶,赶紧囫囵扒了几口饭,“……你知道就好!”
      之后吃饭终于安静了些,随河放下碗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随海慢慢吃着,一直到放筷子,才转头看着不住打量自己的管家,“你有话要说?”

      管家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纵然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哪儿敢说,“没,没有……”
      随海冷了眸子,“说。”
      “我……”管家往外看了一眼,斗着胆上前一些,“当家的,我总觉得,这二当家的,似乎有些奇怪……”

      随海看着他,“哪里奇怪?”
      “像是,像是……”管家也一把年纪了,老脸臊红起来,“像是将当家的看做了男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吗。”随海喃喃了一句。
      她看着屋外,斜对面便是随河的院子,灯火通明,随河爱弄些花花草草,院子里还养了十几盆花,晚风裹着花香而来,像是少女浅淡呼吸中,夹杂着轻柔的爱意。

      随海失神好久,等清醒回来,起了身,对管家道:“你入府也快一年了,我再许你半年月银,拿了银子便走吧,明日不必来了。”
      管家变了脸色,“当家的,我,我是说错了什么?”
      随海摇了摇头,不愿意给个解释,拔腿便走了。

      这府里管家换来换去,个个都是终于这个秘密。
      随海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定着神看完了那账本,确定没有疏漏,这才终于喊了人来打水沐浴,将自己沉进了浴桶之中。
      她做了个稀奇的梦,梦里自己真成了个男人,大大方方向心爱的姑娘求爱,成婚,生子,美满一生。

      睁开眼,桶里水都半凉了。
      随海擦拭干净,穿好衣裳之后,赤着脚到了床边,再不去想些有的没的,一倒头就睡了。
      这一回,再不敢做什么梦了。

      因着随海提供的物资,秋水山计划的事进行的越发顺利了,司空敬在城外又买了几处地,白醒时秘密训练着民兵,有时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秋水山的伤慢慢的好了许多,随宴学了点皮毛,硬要拿秋水山练手,到底是拿人手软,这位从前的皇帝陛下硬着头皮从了。

      随清这天唱完了一场戏,当即就换洗完毕,要去那旧宅看看。
      还没走出丹枫堂就被人拉住了,随清脚步一顿,回过了头,“遥落?怎的了?”
      “你等我一会儿。”遥落扬了扬眉,一句话吩咐完了,直接上了楼,留下随清在原地抠墙。

      “真是好凶。”随清委委屈屈的想着,“也不知道潭星在遥落家如何了,要是我家星儿在,这会儿还能护上我一护呢。”
      遥落先前就寄来一封信,说要和潭星再在都京留一会儿,之后便失联了好几个月,等到再回来,就只剩遥落一人了。

      问她怎么了,遥落只说是潭星想留在自己家里,暂时不想回来。
      随清听完还颇为难过,“我这徒弟,是不要师父了吗……”
      那时随宴也在旁边,闻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清儿,想开一些,咱们家的人,大概都是这个命。”

      随清这才想起来,大姐也被小师扔下过。
      这般可怜的相似处境,随清撇了撇嘴,“大姐,小师和潭星那能比吗?小师模样好,会功夫,还疼你。你看看潭星,又傻又笨,只知道气我……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还省的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咋咋呼呼的丫头不在,随清到底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后院学戏的那些个孩子们,潭星原本是大姐大,眼下也都个个没人管了,越来越皮,随清教他们唱戏也越教越心酸。

      还没等回顾完自己这一阵的心酸,动作迅速的遥落就已经换好了衣裳下楼了,走到他身边,“走吧。”
      随清一抬眼,“去……哪儿?”

      “我看你日日溜得如此早,怕是有什么猫腻瞒着我。”遥落抱起了手臂,一脸凶相地看着随清,“为了丹枫堂好,也为了替随宴姐分担,我可得把你看好了。”
      “我……”随清动了动嘴唇,不敢反抗,“我最近是要去见大姐,大姐去医馆学医了,我担心她。”

      “没别的了?”遥落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随清,“总觉得还有事。”
      随清晃晃脑袋,“真没了。你要去见大姐吗?那和我一道去吧。”
      遥落的黑眼珠转了转,一侧身,“罢了,随宴姐忙着呢,我就不去添堵了,你要走便走吧。”

      说完,也不管自己纠缠住随清好一阵,转身又回丹枫堂了。
      随清:“……潭星啊……”

      他一个人去了医馆,去的路上东看看西看看,还是没见到司空敬的人影。
      不过眼下形势特殊,他就算要来丹枫堂见自己,也必然是躲在暗处不会露面。随清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道:“行了随清,一个大男人,怎的这么多心思……”
      他兀自说着,进了一段小路,从这边去医馆会快一些。

      没走出多远,突然的有人从背后袭来,随清被偷袭打晕过一次了,心中立马惊动了,身体快过脑子,立马侧身避开了。
      戴着帷帽的人扑了个空,险些砸到地面去。

      随清认出那身衣服来,脸当下就红了,咬牙道:“司空敬!你在我背后作甚!”
      “我……”司空敬有些尴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声自帷帽下传来,“我刚从城外回来,本想去丹枫堂找你,但看你被人拉住,只好一直跟在后面。”
      随清恼得不行,“既然回来了,还不去旧宅守着?我要去找大姐,你别跟着我了。”

      他疾步逃走,司空敬在原地失笑一阵,笑够了,立马拔腿跟上。
      两个人你追我跑,一路打闹到了医馆门口,挨了那老大夫一顿白眼,讨好的笑着,进了屋内,看见了正在学着扎针的随宴。
      她挽起一截袖子,正在自己的手臂上落针,旁边还摆着一本医书,上面正是人体的穴位图。

      随清看随宴一脸专注,不敢出声惊扰她,看着她扎完了,疼得一哆嗦,赶紧将银针拔了出来,手臂上冒出颗小血珠来。
      随清这才出声,“大姐。”
      随宴偏过头来,看见他们两个,没表露什么,低头将手臂上的血擦了,“清儿,等会儿还要去哪儿?”

      “我,我不去啊……”随清紧张了起来,大姐对司空敬到底是何态度,他还是摸不太准,于是立马扔了司空敬,摸索着在桌边坐好了。
      “我是来等大姐一同归家的。”随清话说得好听,“大姐眼下如此忙碌,我怕你回晚了,特意来陪你,等你。”

      随宴瞥了司空敬一眼,“司空公子,不坐坐?”
      随清也跟着看了司空敬一眼,赶紧使了使眼色,表示道:“走!快走!!给爷走!!!”
      “哦,我也是刚忙完,还没停脚歇息呢。”司空敬不管随清如何挤眉弄眼,抿唇笑着,摘了帷帽坐下,“想讨随姑娘一杯茶喝,可以吗?”

      随宴点点头,“自然可以,司空公子客气什么。”
      医馆里有伙计,随宴喊来人,麻烦人家上两杯茶,自己又开始钻研那穴位了。
      随清指尖捻着自己的衣摆,看见随宴的眼睛落在了那医书上,赶紧将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大姐,你拿我练吧,你那手臂到处青紫,不能再继续了……”

      司空敬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直接连带着随清坐的椅子一同,将人提了起来,和自己调换了个位置。
      他离随宴更近了,讨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臂来,“随姑娘还是拿我练手吧,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毕竟身强体壮,清儿瘦弱,还是别了。”

      随清惊魂未定,闻言踩了司空敬一脚,咬着牙,“你要不要脸?!”
      随宴突然笑了一声,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这个孤家寡人面前轮番作秀,用拇指摁弯了一根银针,道:“好啊,我自然也舍不得清儿吃苦,司空公子乐意,我当然没话说。”

      随清:“……”
      真尴尬啊。
      司空敬:“……”
      真害怕啊。

      伙计端上来两杯茶,看见屋内气氛极端古怪,一个从前没见过的男人挽起衣袖,露出两臂,正一脸苦涩地瞧着自己,“多谢招待。”
      伙计放下茶杯,“不,不必……”
      他立马跑了出去,找到自己师傅,“师傅!随宴姐要对别人下手了!闹出事可怎么办?”

      同样看不惯作秀的老大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还在呢,能让他死了不成?!”
      他在伙计背上拍了一下,“快去收药材,太阳要落山了!”
      伙计挨了这一下,再不管屋子里的事,低头跑了。

      随清胆战心惊地看着随宴落针,心疼万分地看着司空敬面目扭曲,最后轻声道:“大,大姐……这穴位,能,能随便扎么……”
      随宴神情专注,手起针落,只道:“不会死。”
      “哦,哦……”随清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还不死心,劝道:“毕竟,眼下这不是,还有讨伐逆帝的大,大事嘛……死了,总归是不好的。”

      司空敬:“噗嗤——”
      他这一笑,随宴就扎偏了,下一声就变成了,“嗷——”
      随宴抬头看着他,“司空公子,我弟弟说话,就如此好笑?”

      “抱,抱歉……”不知道随宴是扎到了哪儿,司空敬霎时出了层薄汗,再不敢乱动了,“随姑娘就,就放心练吧……”
      随清也不敢说话了,瞪着两个大眼睛,死死盯着随宴的手。他心下也有些感慨,大姐忙碌且认真的模样真是好,小师劝大姐学医真是好,司空敬愿意替自己挨针扎真是好……

      他这也好那也好,等到日暮西沉,头一歪,靠在墙上睡过去了。
      随宴到底没有折腾司空敬,大概练完了几个穴位就收了针,“行了,我大概知道位置了,你就陪清……清儿?睡了?”
      司空敬扭过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他怕是也累了。”

      随宴收拾好了东西,出去同老大夫说了一声要回了,折身又进来,“司空公子,戴好帷帽,走吧。”
      司空敬听话地戴好了,又指了指随清,“清儿呢……”
      随宴在让司空敬占便宜,和让随清睡一会儿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一摆手,“你决定吧。”

      司空敬自然不愿叫醒随清,轻手轻脚地将人背到了背上,痴痴地偷笑着,“随姑娘,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随宴点头应了,和他并着肩,沿来时的那条小路走了。

      不说话到底是尴尬又显生分,随宴轻轻咳了咳,问道:“军队的事如何了?”
      “眼下已经有近千余人了,规模扩地十分快。”司空敬笑了笑,“我和老爷没有亮身份,而是让白将军以定安候旧部亮明了身份,大家闻讯而来,也十分信任我们。”
      随宴唇边漾起一抹笑,“真到了自己能出力的时候,有能力的人都不会退后的。”

      她又道:“不知你们何时发兵北上,到时若是需要军医,我可以一同前往。”
      司空敬自然没法拒绝,“好,军医自是必需的,随姑娘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不知不觉就到了随家老宅门口,司空敬停住了脚,“我就不进去了,随姑娘也不必留我用饭,老爷还在等我,我要先走了。”

      随宴点点头,“好。”
      她要去叫醒随清,司空敬却一个闪身躲开了,等随宴疑惑地扬了扬眉毛,他这才尴尬地僵住不动了,“我,我想再背一会儿……”

      “噗。”随宴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真是被气得都没气了,“行,你爱背就背着吧。我先进去做饭了,到点了,就叫醒清儿进来吃饭。”
      司空敬一个老大男人,这会儿真是脸都丢尽了,赶快应下,“好,好……”

      随宴进去了,还体贴地将大门掩上了。
      听着院内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司空敬绷紧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他像个傻子一般背着随清站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他的清梦。
      随清平稳的呼吸落在他肩头,让司空敬无端想起一句话来——
      我心安处是故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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