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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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阿清会死。
阿清战死的战报传回天都我是不信的，她的武功是那样的高，她是那样的长于率兵打仗，她怎会死？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在御花园温书，有个小丫头兴冲冲的跑来同我打招呼。我知道她便是苏将军之女，身份高贵，不比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我因母亲身份低微总是受其他皇子的排挤，他们常欺负我身边的小太监，甚至还想下毒谋杀我。我对高位的渴望就这样越来越大，我想将他们通通踩在脚下。
于是我便寻上了阿清，苏家手握兵权，是助我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我本以为拉拢苏家需要一番功夫，可是阿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
我不知道她爱我，或许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却不愿面对。我同阿清一路扶持，我感激她，但我不知我是否爱她。
所以当那日她问我：“文远，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一丝一毫。”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我竟答不上来。
很早之前我便开始做一个梦，梦中有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还有一个女子。
我看见那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男子怀里，只唤一声清远便魂飞魄散，那男子悲拗的失声痛哭，庭前的梨花树也跟着枯死了。
这样一个荒诞无稽的梦我竟感同身受，有时我甚至荒谬的想或许我就是那个白衣男子。所以我手植梨花，所以当我看见陈素汐时我便想去弥补她，因为梦里那女子眼角下也带了颗浅浅红痣。
面对阿清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总觉得哪里出错了，可是我也不知道。阿清离开的半年里，我不再去看陈氏，我似乎渐渐开始明了原来我是爱阿清的，只不过我竟从未发现。
江城每日汇报战况的信使每隔三日便要送往天都一封信，信里记着的便是阿清每日的日常生活。
我知她每日都要操练士兵，有时还同士兵们一起围猎，我想给她写封信让她在明年春季便回来吧同我一起赏梨花，同我一起携手看这昭国的大好河山。
可是她终究是死了，我的阿清终究是为了我战死在了边疆。
阿清的尸身两日便运回了天都，天都的百姓知晓定国大将军为守城战死的消息时都穿着素袍夹道送别她。
阿清，你前往江城时天都百姓夹道送你高喊将军忠勇。如今你回天都之时满城百姓都来送别你，他们喊的是将军走好。
阿清，原来我们之间已阴阳两隔…
阿清的尸身被封在棺木里，她依旧穿着那身盔甲，盔甲上密密麻麻的尽是刀痕，她的脸上甚至还有点点血污没有来得及清理，我闭了闭眼不再敢看。
我已有数日不再早朝，我只是坐在那片梨林里抚琴，抚的是支我从小就记得的曲子，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阿清最是喜欢这首曲子，还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离人曲》。
我曾经的皇后来寻我时我已经醉死在梨树下，她大力的摇我我却毫无感觉。
阿清，忘了告诉你，我已废了陈氏。因为后来我知她竟擅作主张给远在边疆的你发了婚柬。
阿清，你是否到死之前都还恨着我，恨我娶了别的女子。
可是阿清，我爱你。
我顶着重大的压力立了阿清为后，封号为梨落，我按照皇后规格铸造了陵墓。
阿清入土的那一天我亲自送她，地下阴冷又潮湿我想阿清会怕的。阿清待我处理好了这些事情，便来寻你。我最后摸了摸棺木，拂袖而去。
阿清死前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上仅一行小字：落雨无涟漪。
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竟是这样的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但我知阿清你只道自己是落下的雨丝砸近我的心湖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可是阿清，我爱你。
可我知我的爱来得太迟了，为何在失去你后我才知我爱你，为何？
昭国的冬季寒冷又漫长，这个冬季我大病一场躺在龙床上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阿清的脸，她那夜的满脸清泪，刺痛着我的回忆，更刺痛了我的心。
那日我在议事殿中独坐，却从天而降一位女子，她浑身环绕着云雾，像天上的仙子。
我警觉的看着她，问她是何人。
她道自己是天上的因缘仙子，来还我上一世的记忆，我还来不及反应便有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之中。
百年前，天界。
九十九道天雷落在了清远身上，他却不知苦痛。他的那一缕情魄终是完整了，可是他所爱之人已离开了他，他要这情魄又有何用？
“恭喜上神！终于得偿所愿顺利飞升！”
“恭喜，清远上神！”
他们在恭喜些什么？这天界不过又多了个伤心之人罢了。飞升上神那一日我去寻了天帝，我问他是否是他指使小洛去取那枚内丹的，他没有否认。
只一步，我便跨上了他的宝座死死的勒住他的脖颈：“你为何！为何！”
“咳咳…我乃天帝，本帝不能让唯一有希望飞升上神的你就此殒命！”天帝被我掐得满脸通红，我终是放开了他。
说到底小洛终究是为我而死的，我怪不得旁人。
或许是为了泄愤，一向冷静自持的我取了那西海龙王之女碧离的命，她或许也没想到堂堂清远上神会来取她的命，她看到我时是那样欣喜，不过下一秒我的剑就刺入了她的心口。
“这是我替小洛讨回的。”她死前依旧不肯闭眼，直直的望着我，我提着剑回了长云殿，不再理凡尘俗事。
小洛死的那日，殿前的梨花树瞬间枯死了，任凭我使了多少仙法它都没办法再活了。这树是小洛一直在浇灌的，或许是也随小洛去了。
小洛，下一世我定要为你植满园的梨花，在树下为你抚琴，你说这样可好？
我去了小洛的寝殿，小枝告诉我她在小洛的寝殿里发现了一个盒子希望我能去看看。那盒子看起来年代久远，却被保存的极好，想必小洛是极爱惜它的。
那盒里装的竟全是我的物件，是我曾用过的茶盏，曾写过的诗，甚至还有我的小像。我抚上了那张小像，嘴中一片腥甜，小洛原来米竟是这样爱我，可我终是失去了你。
我将那小像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腾云去了因缘仙子处，因缘仙子专司命格，或许我还能求得同小洛下一世的缘分。
“上神，仙童小洛已是魂飞魄散坠入轮回之道了，您何必再强求呢？”因缘跪在我的脚下，同我好生商量。
“本神便是要她，本神以上神之位命你将我同她下一世的命盘合在一起。”我拔剑指着因缘仙子，她吓得不敢再说话。
“小仙遵旨。”她点了点头，终是听命了。
小洛，我想要下一世先遇见你，所以我命因缘锁住了你的命盘，下一世你比我要晚四年出世，这样我就能早一步遇见你，这样我便能好好弥补你了。
我自毁元神坠入轮回之道的那日是一个落雨之日，本神司雨想必离去之日雨水也感染离别之意前来送我。可是我不悔，我要去人间补偿我的小洛，我要去人间好好爱她。
我在铜镜前梳好了发，看着我自己满头白发，我忽然想起了你替我梳发的样子，是那样的专注认真，听闻在人间只有妻子才能为丈夫梳发。
小洛，下一世你便只为我一人梳发吧，我们只做一对普通夫妇便好。
我手里攥着小洛为我画的小像，手中催动仙法向心口袭去。
小洛，我来了…
下一世，我定不负你。
那些上一世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回放着，最后的场景是那一头银发的男子嘴角带笑魂飞魄散的样子。
我阖了阖眼，眼泪不断流下，落在我的白衣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泪花。
“仙童小洛不过是个仙童，坠入轮回之时自然是不会带着上一世的特征。清远上神你与她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那仙子朝我施了一礼，幽幽散去。
原来我一开始便错了，一开始便爱错了人。
这一世眼角带着浅浅红痣的女子不是我的小洛，不是…
不管我是上神清远还是帝王文远，原来我一直都负了她，一直都负了她。
阿清，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恢复上一世记忆后我加快了处理手头事务的速度，我要再为昭国寻一个帝王，然后便去寻我的阿清。
五年后。
阿清的尸身已化为了一堆白骨，她的墓陵一直有宫中之人打扫，原来我的阿清已经离去了五年。
我站在她的墓前告诉她，我马上便可以来寻你了。我已为昭国找到了一个能守住江山的帝王，马上我便能来寻你了，阿清。
四月到了，宫内的梨花又开放了，满树的梨花开得那样美丽。阿清，今日我在那片梨花树下好像又看见了你的身影，我想要去抓住，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我打点好了所有事宜，在这样一个梨花绽放的季节，我身穿白衣带着我最心爱的琴去了那片梨林。
我又抚了那首《离人曲》，满树的梨花似乎也同我一样悲伤，竟一片片的落了下来。我拿出了那颗毒药，这是我命人特制的，服下它后我便能来寻你了，阿清。
毒药入喉我并不觉得苦涩，我是那样满足，就像百年前我自毁元神那样满足。
天空忽然飘起了雨来，我已经慢慢失去了意识，一片梨花落在我的额间，我已没有力气去摘下它。
我似乎看见你站在梨花树下等着我冲我微笑。
阿清，我来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番外（二）
